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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二门里面,隐约还能听见前面的热闹,一道垂花门,似乎就将这夜色分成了两个世界。夜里风凉,一道冷风吹过来吹得春庭浑身发颤,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真真是为难她了。
好在那婆子笑了笑,信了夏芸的说法,侧过身给她们放行。
春庭和夏芸齐齐松了一口气,领着香姨娘快步走出去。春庭瞥了香姨娘一眼,黑暗里看不清楚,跟在身后的人五官艳丽,当真是分不清这人是男子还是女子。
哦,就是在白日里面,这位瞧着也是花容月貌,丝毫看不出破绽来。说话的时候也是掐着嗓子,声音柔媚,若不是这人还拿性命威胁着她们,春庭都想感慨一句她竟然还不如一个男人有女人味......
一路有惊无险地将人送出府,夏芸回头冷眼看着香姨娘,虽然没说话,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大字“还不快走”。
香姨娘一笑,朝着春庭和夏芸伸出了手,意思在明显不过,是要叫她们将身上的银钱交出来。
无奈,两人将身上的钱袋子拿了出来,夏芸甚至将头上的发饰都拆了下来,春庭也有样学样,把东西交到香姨娘手里。
香姨娘突然偏了偏头,指了指春庭的耳垂,“小丫头,你这东西交的不彻底啊。”
春庭疑惑地摸了摸耳朵,这才意识到香姨娘说的是罗御方才送给她的那副耳坠子。春庭的手僵了僵,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太得寸进尺!”说完,一转身往门口跑去,半分不给香姨娘反应的时间。
等到夏芸和香姨娘回过神来,春庭已经进了府了。夏芸警惕地看了香姨娘一眼,却换来香姨娘不屑的一瞥。
这人果真信守承诺,出了府得了钱财便不再耽搁,也不再纠结于春庭那点小事,转身淹没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夏芸绕道一处偏僻的围墙根上等了一会,听见上面传来动静,一抬头,果然看见一个小丫鬟从墙上跳了下来。
说是小丫鬟也不太贴切,这姑娘身量赶得上香姨娘了,手脚利落,相貌也不甚精致,若不是夏芸知道这是个姑娘只怕都要以为是哪家的少年郎有这般怪癖非要穿着女装了。
来人站在夏芸身侧,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夏芸姐姐,你找我什么事啊,还非要我翻墙出来。”
夏芸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做解释,只说了一句“带你去逛灯会”就领着人走了。
春庭红着眼睛冲进府,守门的见了她这幅样子只当她是和夏芸起了什么口角,一气之下才刚出府就跑了回来,拦都没拦一下,直接就把人放进去了。
一路狂奔,知道跑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径上春庭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靠在假山上大口的喘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香姨娘想要打这耳坠子的主意时一下就慌乱了起来,半分也不想将这东西交出去。
春庭抬手将耳坠子摘下来,她手里没有灯,这地方也僻静,只能接着月色看向手里的东西,珠子不大,哪怕做成了饰品也依旧是小巧玲珑,便是春庭日日戴着也不算逾矩。春庭仔细回想起来,好像装着这耳坠子的盒子上的雕花也不是很精致,说不准也是罗御自己做的,当时她怎么就没顺手把那盒子也拿回来呢......
使劲晃了晃头,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摇出脑子去。春庭瞧了瞧四周,确定了一下方位。她现在还在前院的地界,现在肯定不能回去,现在回去,那守门的婆子定然会起疑心。春庭想了想,决定去夏芸她们回来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等到她们回来了再和她们一起回去。
才走到那条道上,春庭正想再往前走一走,到快要到二门那里等着,谁知刚走了几步,迎面走来一大群人声势浩荡,似乎是在寻什么东西。
打头的婆子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春庭,立刻快步走过来,看清春庭的面容后似乎是有些失望,但还是一脸谄媚的地走了过来,问道:“原来是春庭姑娘,不知这么晚了,春庭姑娘在这做什么呢?”
春庭打量了来人几眼,认出此人是五房的人,但似乎不是七夫人又或是九夫人身边的人,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但既然人家问话了,春庭也不好不答,“说出来也不怕妈妈笑话,原本约了几个小姐妹出去逛灯会的,结果半路上生了些口角,我一气之下就回来了。但仔细想想我也有错,可又舍不下脸去给人赔礼道歉,只好在这等她们回来。”
这会春庭眼圈开始红的,那婆子自然就信了她的话,又问道:“那春庭姑娘回来的路上可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物?”
听了这婆子的话春庭做出吃惊的样子来,“我怎么听不懂妈妈在说什么?这天儿这么冷您还领着人出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婆子故作神秘,凑到春庭耳边说道:“是我们七爷身边的香姨娘和七夫人身边那个叫灯岚的丫头,趁着今个夜里看守疏忽了些,竟然卷了钱财跑了!”
春庭一听就知道这人门口胡言,她说这些话春庭是半分不信的,但春庭还是后退了两小步,似乎是被惊到了,“这可真是......那这两人抓到没有?”
“要是抓到了,哪还用我老婆子这深更半夜的出来找人啊。”那婆子摆了摆手,“春庭姑娘自己也小心些,要是想要等人也到那亮堂的地方去。”
一听见香姨娘春庭就头大,怎么就这么倒霉惹上了这么个祸星!早知道就该跟秋枝去看杂耍才对。
想着她们遇见香姨娘时已经快到长房的边界了,似乎是离三房的几位太太的院子更近些,怎么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来。她们听见的那个女声应该就是这婆子说的灯岚了,只不过这人此刻怕是凶多吉少。这帮人应该是想着暂时不要招惹三房才没找到人,宁可在前院大张旗鼓的找人,也故意疏忽了后院。
春庭略放心了下,笑着同那婆子道了谢,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才寻了处避风的地方躲起来。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可夜里本来就冷,春庭站在假山后面跺脚取暖,听见秋枝的声音传过来,谢天谢地了一番然后迎了出去。
秋枝见了春庭难得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倒是说起五房的人来,想来也是遇见了那伙人。
春庭想着这事不好告诉秋枝知道,可又不能不让夏芸知道,斟酌了词句道:“我也遇见了那伙人,我听领头的那婆子说,是香姨娘和七夫人身边的一个大丫鬟卷了银钱跑了。”
秋枝不明所以,夏芸却是一下就听出了其中的猫腻,给了春庭一个安抚的眼神,不过片刻就相通了,这事她们做的干净,怎么也牵扯不到她们身上,她甚至让厨房烧火的这丫头翻墙出去,只为了圆这个谎,若是再查到她们身上,那可真是老天也不想给她们一条出路了。
不再说这件事,几个姑娘结伴回了院子里头。刚回屋子秋枝就拽着春庭想要将事情问个明白,可见春庭脸色实在是不好,又有些不忍心了起来,只好撵着春庭去休息。
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春庭确实是有些缓不过来,倒在床上将自己用被子裹起来,昏昏沉沉地就睡过去了。
饶是睡梦里春庭也睡得不安生,一会梦见罗御站在她面前一脸伤神,手里拿着那把琵琶梳和那副耳坠子,一甩手将手里的东西丢到了河里,春庭想要跳下河去捞,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一抬头,就看见满身是血的香姨娘伸手要来掐她的脖子,吓得一激灵,直接从床上做了起来。
醒来就觉得浑身都不舒坦,秋枝也被春庭这动静惊醒了,一掀开帐子却见春庭面色潮红,心道不好,伸手去摸春庭的额头,果然触手一片滚烫,竟然真是发热了。
秋枝有些急了,喂了春庭几口水,匆匆忙忙地披上衣裳出去请大夫。
春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累的连眼皮都睁不开,等到再睁开眼睛已经是足足睡了一天了。
身上哪里都乏的厉害,一张嘴嗓子都是哑的,灌了三杯水才觉得好了些。
秋枝嘴上埋怨着春庭,却是把春庭照顾的无微不至。到底是闲不住的,趁着春庭生病无力反抗,将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的说给春庭听。
五房最近闹得大,说是香姨娘与灯岚合谋,最后将灯岚杀害了之后独自一人卷了银钱跑了。这事说大不大,可说小,偏他还闹出了人命来,但是这深宅大院的那块地界上没有过几条人命啊。
五房的七爷不肯善了,这事都闹到官府去了,听说现在外面都在通缉香姨娘呢。
春庭捧着那碗苦药直皱眉,听见秋枝说起这事勉强打起些精神来,听到没查到她和夏芸身上来,就不再关注这事了。至于香姨娘,能把人送出府去已经是她们仁至义尽了,官府通缉他同她们有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