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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病的很重,可旁人却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病了,便也只当她是因为燕暖的事受了打击一病不起。昌言很是心疼,在秦氏床边受了三日,最后还是被秦氏给赶走了。
“我没事的。”秦氏很虚弱地笑了笑,“你不也听见了,大夫也是这样说的,只要静养着就行了,你在这守着有什么用,难不成你多守几日我的病就能好全了不成?”
昌言一时无话,他与秦氏少年夫妻,一起走过了这么多风雨,无论是他落魄也好发达也好,秦氏一直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她可以将家里面打理的井井有条,无论是面对性子古怪的公爹也好,脾气刁蛮的小姑也好,秦氏好似什么都能一手搞定,他这些年在外打拼从来都没有担忧过家里的事情。
可秦氏就这么突然倒下了,这病来的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昌言问道:“大姐儿并不是因为得了天花没的吧,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才把你气成这样?”
秦氏沉默了半晌,无奈道:“总归是瞒不过你的,我还当这次能不叫你知道呢。”
“她做了什么?”昌言握着秦氏的手,却觉得秦氏手心一片冰凉,好似已经没有了体温一般。
秦氏却不知该怎么说起,她要怎么说?说他的妹妹和自己的父亲做出了那样叫人不齿的事情来?况且林老爷子只怕是至今都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他悲痛惋惜,大概只是因为少了一个脔宠罢了,可那是他的亲骨肉,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啊,现如今看来,这份疼爱里面又有几分真几分假。秦氏不由打了个寒战,她从前还未春庭觉得不平,现在却觉得还好不是春庭,那样善良的姑娘不应该看见这样肮脏龌龊的事情。
“大姐儿和旁人珠胎暗结。”秦氏的声音幽幽的,“丫头刚回来那晚大姐儿差点滑了胎,这才大半夜的惊动了众人,我原想着问出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可大姐儿死活不肯说,没办法我便只好叫大夫开了打胎的药,我私心里想着将这事瞒下来,也免得爹娘听了受不住,咱家如今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姑娘,大不了就养她一辈子就是了。谁知大姐儿命不好,那碗药喝下去,孩子没了,她也跟着去了。”
“这事怪我,是我害了大姐儿。”秦氏说到最后不去看昌言,偏过头去有泪水从眼角滑了下来。
她最终也没有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口,她不想打破昌言对这个家仅存的幻想,所以她宁可一人把这罪名承担下来,就算是今后昌言对她有怨言也好,会厌弃她也罢,这事就烂在肚子里,除了死去的燕暖还有猪狗不如的林老爷子,没人会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昌言亦是沉默,就算他更偏疼春庭一些,可燕暖也是他的妹妹,依秦氏说的,这事的确与她脱不了关系,但昌言并不想这样,“这怎么能怪你,是她自己不自重,有了这般下场该是她自己受着的。你好好养病,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就算是昌言这样说,秦氏的心结依旧解不开,她每夜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梦见燕暖死不瞑目的样子。
她没同昌言扯谎,的确是她害死了燕暖,那碗堕胎药根本就没能要了燕暖的命,甚至只要燕暖好生养着,还能同从前那般活蹦乱跳。是她亲手喂了那碗下了毒的白粥给燕暖,燕暖大概真的没料到自己的死期,她甚至不明白为何秦氏要要了她的命。
秦氏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未出阁的姑娘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是不知廉耻又是什么?就算是林老爷子逼迫她的,母亲兄嫂俱在身边,无论朝谁开口都不至于叫她走到最后那一步,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才对......
林家的事务,渐渐交手到齐氏手上,秦氏就当真安安稳稳地养起病来,无论谁劝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连旁人给她下帖子她也不去走动。
快要重阳的时候,林老爷子身边的杜老姨娘没了,旁人只听闻是急病,不过一个没有生育过的姨娘,谁都没在意这件事,备了一副薄棺就算是了当了。
听闻这件事的时候,秦氏正在考察长子的课业,她如今不必管家,便有更多的时间来管教自己的两个孩子。丫鬟来报的时候,秦氏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是并没有放在心上,还叫丫鬟重沏一壶茶来给承哥儿备着。
可秦氏心里差点没冷笑出声来,林老爷子能和燕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不信没有人在一旁打掩护,她是在养病,可不代表她什么都做不了了,这林府是她一手打理出来的,真想知道什么事情,只不过是时间关系罢了。
有些人啊,做了亏心事,就得做好虽是被阎王收走的准备,秦氏自认不是那阎王,可真到了时候,她却从来没心慈手软过。
死了个老姨娘这样连事都算不上的,自然是不会告诉春庭这个外嫁女的,况且绍陵和易城还隔着些距离,就算春庭给易城写信写的频繁了些,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在谁的回信里面都不曾提到过半个字。
叫春庭觉得有意思的是承哥儿来的信,春庭指给罗御看,笑道:“你瞧承哥儿的字,同哥哥半分都不像,看着就是下了功夫的,想来嫂嫂管的也是严厉了些。”
罗御也笑,说:“若将来我们得了个儿子,我定然不会强迫他去做什么。”
春庭锤了他一下,“你便是不正经的,说什么你都能扯到别的地方去。”
“我还不正经?这世上再没比我更正经的人了。”罗御嬉皮笑脸,扯着扯着就将话题扯远了,春庭也就不再纠结于此事。
这些日子春庭也渐渐忙了起来,三房的老七相中了一家姑娘,春庭已经开始着手筹备婚事了,这大概是这乱世里面为数不多的喜事,平日里面净听着哪家又打起来了,谁又争了谁的地盘,不是打仗就是死人,就好像这日子要过不下去去了似的。
这个时候,也只能靠这些并不多得的事情来维持人们生活的信念了吧。春庭合上册子,看了看一旁的棋语,突然说道:“你和书木年岁也不小了,有没有什么心仪的人选不成,要是有可要与我说,我可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棋语处变不惊,自从碧梗青团嫁了人之后春庭没少这样打趣她和书木,一次两次尚还有回应,听多了脸皮也就厚了起来,干脆就当春庭的话是耳旁风。
春庭便觉得无趣,感慨了一番不知最后是谁会娶了这般无趣的姑娘,便开始写给白浣茹的信。
白浣茹回信很快,春庭兴致勃勃地拆开,与白浣茹和秦氏齐氏互相来信,大概是她在这样的日子里为数不多的乐趣了。春庭捏着手上的信先是感慨了一番白浣茹为何用这般贵的信纸与她来信,又是感叹了白浣茹的字当真好看,不想自己的字只是勉强入眼,这才看起信中的内容来。
信里提了宴哥儿最近的课业很是不错,白浣茹的女儿钰姐儿也很是健康,苏翰然很喜欢女儿,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小娃娃揣在身上。白浣茹说可惜钰姐儿百天的时候春庭没能去一次,等到姐儿抓周礼的时候春庭这个做小姨的可不能再缺席了。
看到最后的时候春庭愣了愣,信上说冯兮兮年后的时候得了次子,理应是令人欢喜的事情,可也不知是巧合又或是其他,这孩子同哀帝的长子是同一天出生。哀帝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大喜之下听闻此事,竟要将白家这孩子召进宫去。
这显然不是哀帝这个被酒色塞满了脑子的昏君能想到的,多半是郭丞相为了制约白家想出来的损招。白家自然不可能把孩子送进宫去,冯兮兮给白浣茹来信的时候还在为这事发愁,只是不知现在如何了。
春庭靠在小塌上久久不语,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京城里与她有关的人的消息了,京城里的时光离她太过遥远了,远到春庭都快忘了那时候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那时候是快乐美好的吧,那时她尚不知世事,外面也是一片祥和太平,没有战乱,没有勾心斗角,春庭闭了闭眼,她突然间有些怀念那样的日子了,可她很清楚,若是一直生活在那样的日子里,就不会有今日的春庭,庆安侯府的世子夫人也不会是她,她会过得很安稳,但绝不会过得像如今这般舒畅。
罗御回来的时候春庭还躺在那小塌上闭目养神,听见声音睁开了眼,朝罗御伸了伸手,罗御便顺势躺在她身边。
“跟你说件有意思的事。”罗御抱着春庭说道,“成王定亲了,定的是王家的嫡次女。”
王家也算得上是百年世族,王家的嫡次女配成王,也不算辱没了成王,况且还会得到王家这么大一个助力,无论是成王还是梁王,这门亲事都不算是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