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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在浣州住了三四日,罗御便来看她,到罗家在浣州置办的宅子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春庭正抱着钰姐儿稀罕,盘哥儿在一旁摧残一个九连环,允墨没在外面,想来是乳娘在看着。
几日没见着爹,盘哥儿只是看了罗御一眼,就借着摆弄自己手里面的小玩意了,钰姐儿却是甜甜地叫了声“姨夫”,罗御喜笑颜开,总算是明白了春庭为何总想着要一个女儿。
苏家的宅子就在隔壁,两家就隔着一堵墙,还在墙上面凿了个门出来。白浣茹在待客,不想叫钰姐儿去应付那些人,干脆就把钰姐儿送到春庭这来,春庭还乐在其中,恨不得抱着钰姐儿就不撒手了。
春庭把钰姐儿放在地上,招呼盘哥儿过来,“去,领姐姐去后院瞧你昨儿种的那颗桃树去。”这便把两个娃娃给打发走了。
涓池见罗御来的时候就叫人又去搬了一把椅子放到春庭旁边,罗御就顺势坐下,看着两个孩子手拉手往后院走去,笑道:“还种了桃树?盘哥儿亲手种的?”
春庭也在往那边看,随口回道:“来的时候领着他去对面走了一圈,见人家有桃树,他就闹着也要,干脆就叫他自己种一个去,能不能养活也看他自个。”
对面说的就是苏家,两家现在就剩三个孩子,还有一个是还不能下地的,这两个正是上蹿下跳的年纪,两座宅邸又连在一块了,那可真就是双倍的快乐,保不齐午膳是在自己家吃的,晚上就能跑到隔壁去住了。
直到瞧不见两个孩子了春庭才回神,问罗御:“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还要得一阵子才能来呢。”
“左右我如今不过是个闲人,这地方离京城又不远,什么时候来不成?”罗御往春庭的方向靠了靠,离得近了,甚至都能闻到春庭衣服上面面的熏香的味道,是春庭惯用的,味道很清淡,罗御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就觉得安心了下来。
偏头去看身边的妻子,罗御忽而发觉,他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春庭这样轻松的表情了,自从入京一来,不似乎是从春庭嫁给他之后,春庭就一直是一种紧绷的状态。春庭并不那样聪明,正因如此,春庭才比旁人都要警惕一些,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而坏了罗御的事情。
罗御觉得自己把春庭送到浣州来的决定是对的,这地方他很久之前来过一次,和京城的繁荣不同,也和江南的奢靡不一样,住在这就是让人能放松下来,他喜欢这个地方,最重要的是,这里很安全。
春庭没什么娱乐项目,每天除了看着两个孩子,和白浣茹聊聊家常,就处于无所事事地状态。因为在孝期里面,都没人给她下帖子,倒是白浣茹初到浣州就收到了不少邀她去赴宴的帖子。春庭这个一向懒得应付旁人的人竟然也有些羡慕了起来。
“这几日京中没有发生什么事吗?”春庭插了一块瓜放到嘴里,甜瓜切的块有点大,春庭嚼起来有些吃力,吃的脸颊鼓鼓的,说话也有些含糊。
“有啊。”罗御伸手给春庭擦掉嘴边沾上的汁水,“听说这些日子,成王妃的身子不大好。”
春庭没怎么思索地就问道:“成王妃不是一直身子不大好?不是说生了世子之后伤了底子。”
“不是那个不好。”罗御说,“听说是受了惊,还找了寒水寺的高僧进宫做法了呢。”
请了和尚?春庭眼睛一亮,“王妃是被什么惊到了?还要请僧人来念经做法?”
能请和尚或是道士的,定然是个鬼神离不开关系的,春庭觉得多半是鬼,要是真能遇见什么神仙,那就不是请高僧做法了,成王妃没准就直接剃度出家了。
“说是在太华池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做法之后,好像就好很多了。”罗御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小刀将甜瓜切成小块递到春庭嘴边,一边说着一边投喂春庭。
太华池,太华池是什么地方啊?是成王长子溺水的地方!成王妃在太华池瞧见不干净的东西才叫高僧来作法,那这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啊?
但凡是有心留意这件事的都能把事情联想到一起,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心中认定的真相是什么。谁能手那么长把手伸到宫里去呀,只能从流传出来的只言片语大概推测出一个事情的轮廓,不过这就已经够了,足够别有用心之人在背后扇风点火,把事情发酵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成王到底该不该留京的事情还没商议出一个结果来,就又出了这样一件事,如今成王可谓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上了,旁人不想注意他都难。
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成王妃自己做贼心虚的,还有说是如今太子不堪重任,皇后却只知一味包庇,成王妃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甚至还有更离谱的,说其实那个孩子是怀文帝的,只不过怀文帝为了不惹皇后恼怒,才把孩子交给成王抚养,太子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才一怒之下把那孩子溺死在太华池中的。
不得不说劳动人民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事情才发生不到半个月,就有各种版本流传了出来。皇室秘闻,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都是人们最愿意说道的事情,聊八卦聊到皇上身上去,那才是聊八卦的最高境界。
春庭也没少派人出去打听,虽然罗御早就把事情拆碎了给她分析过了,这事八成不是成王做的,成王如今恨不得旁人都想不起来有他这么个人在才好呢,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要说是成王妃做的吧,好像也不太可能,成王妃的目的是出宫,如今她受了惊身子更不如以前,皇后就更能用她身体虚弱的理由把她留在宫里。甚至连陈侧妃都叫他们分析了一遍,可又觉得陈侧妃没这么大能耐,要是她人还在宫里,那还有几分可能,可她现在人在成王府,只怕是手伸不到皇宫里去。
但是这些都不耽误春庭听各种民间版本,听说浣州这边甚至都有戏班子编了一折戏出来,要不是身在孝期里,春庭定然都要拉着白浣茹去听上一听,如今却只能叫酥雀几个去听,然后再回来同她讲讲就是了。
身为这场流言的主角的成王也很疑惑这件事背后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他也派人去查,可查来查去都没查出什么异样来,只说是成王妃散步之时走到太华池边突然惊叫,然后就晕了过去,之后便是接连几日梦魇,皇后听说了之后才找来寒水寺的高僧来作法。
所以最后的问题可以归结于,成王妃为何要去太华池边散步,蠢妇,愚蠢至极!
唯一觉得开心的大概就只有陈侧妃了,只要成王妃受挫她就开心,如今成王妃病重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病重最好,要是成王妃就这么死了,这正妃的名号也落不到她头上来,她这一辈子就只能做个妾,到时候看着成王再娶进门来一个更难对付的,可真是得不偿失。
还是活着好,活着才能尝尽百般苦楚,才能叫她也尝尝绝望是什么滋味!
这期间罗御在京城和浣州之间来往了三四次,一半的时间都在路上了,春庭见了未免心疼,“这时候你还来这边做什么,我能出什么事,况且白姐姐也在这边呢,你就等到这一段时间过去了再来安安稳稳的住上几日又能如何?”
“这不是怕夫人在这实在是无趣,我来给夫人讲些趣事来解解闷。”罗御举着手臂低头看着帮自己更衣的春庭,打趣道。
“想给我解闷的人多了,到后面排着队去。”春庭拍了他一下,“去瞧瞧你儿子吧,在人家里野的不行,跟个小霸王似的,我是要管制不住他了的。”
春庭养孩子一向是放养,想做什么都由着盘哥儿一个小娃娃自己决定,盘哥儿也就不大怕他娘。白浣茹把宴哥儿送去求学,家里面少了一个,自然就会对钰姐儿更上心一些,这些日子钰姐儿和盘哥儿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白浣茹对盘哥儿就如对宴哥儿一般,盘哥儿竟然就想要赖到苏家不走了。
有时候春庭去接,盘哥儿就耍赖不想走,春庭稍严厉些,还不等盘哥儿有什么表情,钰姐儿就挡在了盘哥儿前面,奶声奶气地说:“小姨不要说弟弟,小姨坏!”
春庭见了钰姐儿就没了脾气,最后也只能由着盘哥儿去。好在罗御说话还是好使的,只要罗御一沉下脸,盘哥儿就瞬间蔫了下来,跟在罗御后面一步三回头的往家走。
春庭也想不明白,两家就隔着一堵墙,也不是第二天就见不到了,两个孩子天天黏在一块,甚至有时候还因为抢一口吃食就要打起来的样子,怎么盘哥儿就这么恋恋不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