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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剑潭感叹道:“虽然知道师叔祖这两年来,观摩我的笔力境界,隐约有可能达到了‘笔落惊风雨’的境界,就已将让老朽吃惊不小。可实在是未曾想过会是触摸到‘笔落显气象’的地步,这等境界那么连我都未曾达到,听闻只有儒家真正入圣的圣人方能使出,师叔祖可愿为我解惑一二?”
顾书冷平静道:“这并非是我的境界,只是借来。”
齐剑潭点了点头,似乎了然。
然后看了一眼顾书冷当做拐杖用的佩剑,笑着说:“师叔祖这把剑与剑鞘,好像不是原配。而且剑里似乎也藏着那位言二公子的一缕神念。”
“这莫不成就是师叔祖的后手吗?”
顾书冷眼睛微微一眯,只是也没太过奇怪,先前萧远瞧不出这把剑的秘密不奇怪,毕竟他只是第五境,还是被这座城压制的第五境。
事实上,刚才的胜局虽然推演过无数次,但仍旧有一些侥幸。如果不是萧远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如果萧远使用‘山上仙家’的一些‘法术’,估计又会生出许多变故。
这座城那座大阵归根结底还是天地一些规则组成,对于曾被作为天地宠儿的儒家手段的限制并不彻底。是以他才能够以四境的曹家浩然气,加以‘笔落惊风雨’力抗五境‘大剑修’的一击。
最后更是以窃取来到的伪境‘笔落显气象’唬住了萧远,迫使他吃不准其中玄妙,只管着急于破困而去,这才中了他的阴损的谋算。
不然他都没法多少把握,轻易的将这名这么重要的配角杀死。
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剑修虽然杀伤力独树一帜,但在一些特殊的地方论玄妙,儒家气数当首选,其次就是道家玄术。
但是眼前的老人不一样,因为境界和实力足够强是真的不好对付。
顾书冷笑道:“先谢过齐老先生替我解决许多的麻烦。”
齐剑潭笑眯眯回道:“师叔祖可别折煞小齐,你我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顾书冷似乎听懂了,微微举了举紧握的右手,隐约可见金光,艰难出声笑道道,“可是需要这件大礼用来回礼?”
老人眯眼沉默,不置可否。
顾书冷冷笑:“那为何老先生不亲自来取?我如今可是强弩之末了。”
从很久开始,他就已知道这位老人的存在,只是这位老人一直没对他动过别样心思,天赋‘直觉’也从未警惕过这位老人有无害人之心。
只是他从来都不会选择相信任何人,哪怕身边的所有人,包括言信柳山山平阳朝,即使这次九死一生,都不愿意将所谋之物所托他人。
那凭什么选择相信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对自己倒头就拜活了几百岁的老怪物?
只是,上一次那一场雨,让他察觉到这座城有着七境甚至八境的顶尖修士存在。他就不得不为了能够万无一失得到手中之物,才在权衡利弊之下,尝试接触这位神秘的老人。
接触后得到的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他也曾有过两次试探,一次他的神念以及神魂同时出窍‘神游’,这位老人虽然没有选择下手,但他的天赋‘直觉’告诉了他,这位老人有过一瞬间一闪而过的贪婪。
然后他知道了老人真实的实力,以及推算出他的真实境界。
他隐隐察觉老人真实目的,选择了道出了一些转世以及‘命格’的秘密,以此来换取他出手帮助掩盖一方天地气象以及气息变动,不被城中那些敏锐的大修士们获知一丝一毫。
他相信老人会为了获知他的秘密,愿意乐见其成,甚至出手相助。
顾书冷又问:“青山宗六次改址,是因为我的缘故?”
这一句疑问本该在上一次见面就问出口,只是当时时机不太适合,他也只是隐隐察觉到这个问题。也不敢想象原著里那一句广为流传的谚语‘青山易改本性难移’,会是因自己所致。
老人点了点头,坦白道:“师叔祖在宗门内的每一次回溯,宗门都会将一地的气运凝聚,用在师叔祖身上。”
顾书冷冷笑道:“难道不是为了窥视为何飞升失败后,灵魂转世的秘密吗?”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没否认,事实上正如他所说,宗门内部也为了这个目的曾有过极大分歧。一是‘师叔祖’辈分极高,牵涉许多的人的关系厉害,再就是顾忌师叔祖哪天有可能会‘醒来’。
后来这位飞升失败的‘师叔祖’再次回溯,却没有‘前世’的记忆,宗门内部其余声音也开始渐小。
只是结局让他们很失望,无论如何的探索,甚至花费许多重宝以及秘术,依旧没有丝毫收获。至于后来青山宗的六次改址,也并非是外人所说的为了‘镇压流失的气运’。
而是为了掩盖窥探‘证道’飞升溢散出天机气象的秘密,也为了以一地龙脉以及‘地利’去破解奇异的“回溯”。
只是万万没想到,会给青山宗覆灭埋下了不可弥补的祸根。
在重伤逃亡的这么多年里,这位曾是青山宗宗主的老人依旧是不曾死心,带着‘师叔祖’走遍天下,千方百计的寻找方法破解‘灵魂转世’的秘密,以此窥探证道飞升奥妙。
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位‘师叔祖’一次次的‘回溯’,让不断境界下滑越发衰老的老人,不可避免的开始了动摇、心灰意冷。
只不过柳暗花明的是,在上次见面顾书冷与他坦白,道出了命格和灵魂转世的一些秘密后。他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为了能够继续探索这个秘密,选择了出手。
他只是没想到这位‘师叔祖’居然一语中的,他不由得问:“师叔祖难不成回想起记忆了?”
顾书冷平静道:“未曾。”
“那能否给老朽解惑,此物是何物?”
顾书冷笑了笑,“不属于这片天下的一件物件。”
齐剑潭眼睛又是一眯,郑重道:“难怪,原来是上界之物。”
然后面露正色,理所当然劝慰道:“那么师叔祖辛苦了,都已是这个时候了,即便你还藏有儒圣神通,你的儒家气运早就流散光了,老朽便亲自来取。”
老人自始至终都在等,不愿意去试‘师叔祖’是否还有留有一手儒圣神通。
顾书冷呵了一声,调笑道:“好一个左一句师叔祖,右一句师叔祖,你这是打算欺师灭祖?”
老人缓缓前行,有些不复先前的虚与委蛇,渐渐厉声道:“其实在很久之前我们都已确认,师叔祖早已不在了,你不过是他的无数次转世留下一个躯壳罢了,若非还有些用处,又有何资格活到此时此刻,早该死在百年前。”
然后狰狞道:“若论功过,数千年底蕴的青山宗为了你一人导致宗门覆灭,你何止是千古罪人。
“不过师叔祖放心,待我将转世之秘悟透补全那个‘一’,自会带着师叔祖的遗念证道飞升,去见一见师叔祖曾经见过的风光。”
顾书冷已经不用去辩驳,看着缓步而来的齐剑潭,叹息道:“为何你们没有一个是爽利的,都要小心翼翼唯恐一步踏错。我都这般光景了,也要忌惮吗?”
见老人没有丝毫反应,依旧只是缓步而行,只是身上的气势开始拔升,不见超凡入圣境界该有的天地共鸣,也没有多么惊世骇俗的异象。
七境修士,能够与天地共鸣,取一山一地一海之中的“真”为己用,挥手间便是一方小天地,真正是“山海坐堂”的圣人。拥有的天地之威都不需要多么浩浩荡荡,多么惊天动地,只在“一言一行之中,我所言必是真理”。
只是顾书冷身周十数丈内早已被禁锢,就连尘埃气流都无法动弹一丝一毫,这便是入圣之威,‘坐堂’一地山水自成一方小天地。
哪怕眼前之人早已伤重不治多年,境界也下滑一塌糊涂,依旧能够在掩盖一方天地不为外人所窥探的同时,还能够在‘一地’之内翻云覆雨。
顾书冷此刻哪怕连思绪都开始凝滞,心中也感叹这便是强大的实力,这位原著中虽然没有出现过的老人,但能够在有‘开宗立派’资格的宗门内就任宗主的,境界绝不会低于八境。
这般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哪怕不是全盛之时,凭他如今几乎要崩溃的体魄,比凡夫俗子更不如,又何能够抵挡。
只是他确实未曾想过要去抵挡,从一开始就未曾想过。他只是一直在等,从一开始踏入玉林街开始,在等一个人的准备就绪,并非他愿意与人谈天论地,坐而论道唾沫四溅。
他心念一动,左手鞘中长剑开始颤鸣。
老人不屑一笑:“凭那位五境剑修所留一剑,如何能挡我?哪怕六境亲身前来也得死在老朽手中。”
只是下一刻他感应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看向南方。
天地之间有气象翻涌,四周被禁锢隔绝在外的天机,都有松动的痕迹。
更有无数天地元气开始涌入而来。
然而老人眼光还要望向更远处,远至城南另一头。
南山区,比剑台有人一声‘剑来’。
顾书冷坐北朝南,无法动弹也无法张嘴出声,心中却有一念‘剑去’。
长剑冲出本身就不如何般配的剑鞘,一剑将坐南老人推出百丈开外,老人竟不敢再作阻拦,眼看着长剑竟然能够无视城中大阵的限制破空飞掠南去,那磅礴气势远非五境所能够牵引,唯有牵动大规模天地元气方能做到。
然而就这么一耽搁,老人猛然回过头看去时,顾书冷竟已然化作无数光点,点点滴滴一个眨眼就消散在天地之间。
老人冷笑,好遁术,但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然后闭上双眼,神念疯狂延伸,刹那间蔓延百里,城中大小景象一幕幕闪过,感知到了无数修士气息,看到了无视修士一举一动。
甚至看到了南山区那名年轻人与一位年轻女子以剑意相持,两人剑意交织在一起难以控制,搅动着天地色变,被那名年轻人利用来共同牵引天外一剑。
这并非是关键,他更是看出了这名年轻人不知用了何种法门,居然能够与城中大阵相合,短暂操控这座上古大阵,发挥天地元气之威,不然又怎么能够在城中搬动如此大规模的天地元气?
虽然老人对此疑惑无比,但神念扫过后就根本不去管比剑台的‘剑来’,而是继续肆无忌惮的几乎横扫大半座城。
只是不稍片刻却惊讶的发现,他无往不利的神念竟然无法寻找到顾书冷踪迹,如同人间蒸发。
忽然一声爆喝“放肆。”
紧接着无数神念追寻而来。
老人猛然惊醒,身形一闪而逝。
有数道身形突兀的出现在老人前一刻所站之地,人人面露一丝讶异,相互对视。
其中一人仔细感应四周如同被‘地龙’翻滚过后的战场,忽然冲着一名青衣老者问道:“陈老头,是你们家的‘狗’?”
陈姓老者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又一人忽然凝重道:“八境望川?”
先前一人嗯了一声,掐指勾动冥冥天机,片刻后接着说道:“似乎重伤未愈境界跌的厉害,约莫只有六境实力,只是神念实在是厉害至极,在这一方布下的‘小天地’连我等都能过满过去,着实是厉害无比。没想到城中何时居然有如此人物混了进来。”
陈姓老者咦了一声,皱起长长的雪眉,疑惑道:“还有一人是谁,修为竟然如此古怪。”
先前那人又连连掐指,惊呼道:“为何‘天机’正在流失,这怎么可能。”
他惊人的发现,那名‘消失’的人离去时间越长,‘天机’就越难捕捉到那人的气数以及有关的一切。
其中有一人沉声道:“道家的‘真人’?”
“非也,此人绝对不超过五境。”掐指之人摇头,凝重道:“而且,还有着已经彻底消散了的曹家一脉的儒圣气运,还是借来的。”
有人啧啧称奇:“曹家一脉最后那一点的儒圣气运隐匿无比,至今都无人能够彻底动用,那么到底是谁才能够有资格动用。更何况儒家气运何时听说能够借用于他人?”
那名陈姓老者眼睛眯了迷,似乎想到了一个可能,但却一言不发。
这数位原本‘坐堂山水’的大修士神念再度仔细寻找数遍后,仍是再无丝毫那名老人的痕迹后,各自退去。
安静了接近半炷香功夫,忽然又有一道声音从虚空中隐约地响起:“看来真的走了。”
有人附和。
等他们真的退去许久过后,那名老人居然又缓缓‘浮现’在原地,似乎一直都未曾离去。
他仔细凝望顾书冷先前所站之地片刻,收回目光愣愣的看着这片天空,目光似乎要穿过上原城,穿过看不见的‘大阵’,看向极远处。
他忽的喃喃道:“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