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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隐寺一处殿宇，陈柬之衣袖飘摇，风吹动他额头发丝，若是有女子在此，
定然早就被他俊美面容迷了心神。
陈柬之望着佛塔方向的剑气，神色黯然。
“开始了…”
“舍不得？”一道嘶哑嗓音在陈柬之耳畔响起。
浑身包裹在黑色长袍中的修长男子缓缓走出，周身没有丝毫灵力外泄，整个人似乎飘离在天地间。
存在又不存在。
陈柬之眼皮微抬，淡淡说道：“青莲先生都能够判出书院，成为千川中人，在下此番做法，与你相比，恐怕不足为道。”
青莲先生。
黑袍男子抬头，似乎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喊这个称呼。
这位书院的天才，在道衍真人剑下死而复生的男子，此刻突然来到了灵隐寺。
更让人诡异的是。
寺中居然无人知晓。
灵隐寺中，有主持，有四位首座，即使苦和尚死了，整个圣地也有太多上三境的强者。
然而，居然没有人探查到李青莲的气息。
这位当世最为让人难以理解的男子轻笑一声，坦然说道：“天心即我心，我的道，在随心，在所欲。”
陈柬之天子聪慧，修行者追寻大道，遵从的是本心。
若是失了本心，道亦断了。
“那家伙可是你的师兄，是道宗天资最高的弟子，荀殿主就没有半分惋惜？”
陈柬之冷漠说道：“世界上最不缺的便是天才，只要他死了，道宗自然还有天资最高的弟子。”
李青莲微微点头，玩味笑道：“总要把这场戏演下去。”
…
佛塔前。
慧可和尚出人意料的没有追究灵狸化形之事，反而指责起道宗历严此番出手的目的。
很多人疑惑，但其他圣地来此的人都心知肚明。
若是能够让到道宗内部起了隔阂，相信不止灵隐寺，流波山，甚至其他几座圣地都非常愿意看到。
做为灵荒最强的宗门，有天下第一的掌教，有四位修行到巅峰境界的殿主，还有一位凌云榜有可能前三的天才弟子。
在加上这些年名声也极大的余雯雯，叶知秋等人。
很多圣地都被道宗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听到慧可的质问，历严脸若寒霜，漠然说道：“身为人族弟子，居然私下圈养化形大妖，还出手替妖族之人遮掩气息，我身为清律殿长老，自然要清理门户。”
话语落下，许多人愕然。
慧可等人更是将视线落在清秀男子身上。
人族与妖族之间的恩怨数万年。
整个灵荒除了靠近南疆的几处地方，没有人敢圈养化形大妖，更不要说遮掩妖族之人的气息，让它到宗门修行。
这对人族来说，是一种背叛。
沈玉。
居然背叛人族。
“沈玉，还要多谢你当年替小主遮掩气息，如今小主回了妖域，要不了多久便可以融合血脉成为我妖族第十三位妖王。”
流波山席姓堂主桀笑一声，整个脸庞开始融化，背后也生出一副血红色羽翼。
是妖。
场间情形大变，无数人皆是被这一刻的变化震惊了。
“怎么回事？”有人大声问道。
“他不是流波山之人，怎么又是妖族之人，难道流波山也与妖域有了联系？”
“可它就算是妖，为何要与历长老联手？”
“到底怎么了？”
慧可此刻眉头紧皱，场间突然的变化即使是他也有些维持不住。
道宗私自让妖族之人进山修行。
流波山弟子居然是妖族之人。
若是此间事情传出去，整个灵荒秩序将会发生极大的崩溃。
因为这种人妖不两立的局面，便是当年道宗与其他八座圣地建立起来的。
灵荒之中，只允许有未化形的妖存在。
化形以上，要么被修行者杀死，要么逃避到妖域。
杨柳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脚步轻移，站在沈玉身旁，眼神中已经做好了决断。
“沈师兄…”，女子张了张嘴。
沈玉微微摇头，神情没有丝毫慌乱神色。
在商璎珞初上道宗时，他便出手用大道本源替她遮掩了妖气，使得小姑娘能够在道宗修行。
三千年前，世间本没有如今这种人妖仇怨。
只不过是某些腐朽古板的家伙整天说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语，这才让人与妖之间的仇恨越来越到。
以至于到后面发展成了战争。
最后，沈玉的前世太玄道主借那位女子剑仙的手，赢下了这场战争。
“若是当初将那些家伙统统丢去妖域，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沈玉轻叹。
…
历严望着人群中的汹涌气愤，嘴角微翘，大声说道：“凡尘间又俗语，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有我道宗弟子沈玉犯下如此大罪，自然要替人族除害。”
“历长老，那你与这化形大妖又作何解释？”
慧可和尚身形微动，指了指一旁已经显现出妖神的席姓堂主质问道。
从南河城，到万流城，慧可与沈玉有过几番交道。
在他看来，沈玉根本就不会做这种无聊之事。
相反，今日看来，历严倒是与妖族有勾连，想要借此发难。
因此，慧可才站出来质问。
听到这话，历严冷笑一声，说道：“席堂主，在妖域荣辱负重了几百年，也该回来了吧。”
慧可神情微变，目光再次望向那只大妖。
“哈哈…哈，三百年了，老夫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到中州了。”大妖仰天长啸。
声音中满是愤恨，委屈，还有一丝释怀。
许久，大妖的啸声停止，傲然说道：“老夫席老五，流波山第五脉长老，三百年去，受命潜入妖域。”
人群中的圣地中人纷纷露出惊讶神色，有些年轻的弟子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皆是迷茫。
只有寥寥几位年老之人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猛然大变。
其中与流波山最近的东王岛练气士木桑站了起来，颤声问道：“可是当年凌云榜第七，流波山最为天才的五脉弟子，席元，席师兄？”
“啊，是他！…”
“真的是他吗？”
有些人醒悟过来。
席元，灵荒百年前极为年轻一辈极为耀眼的天才，是流波山花费了无数年才培养出来的人。
在书院，他与其他几位弟子比试，最终进入凌云榜第七。
整个灵荒，有数的天才都与他有过征战，性子极为好胜，又高傲。
当年与剑仙城的瘸子交恶，一怒之下孤身入城，一夜间挑战了七位合体境剑修。
最后被剑仙城当代城主拦下。
这一战，整个灵荒都知晓流波山有一个疯子，比剑修还要疯。
只不过席元似乎如昙花一现，几年后，便再也没有人听过他的消息。
没想到，他居然孤身潜入妖域，并且修行了妖族化形之法。
席元视线扫过周遭，心神有些激荡，说道：“正是老夫。”
慧可修行年岁尚浅，并未见过此人，但关于席元的一些经历，他还是有所耳闻。
此刻灵隐寺主持闭关，四位首座不知为何也不出面，如今寺中也就只有他的身份地位能够出面。
既然席元表明了身份，那么必然是受到人族某位大修行者的指派才会到妖域。
而今日，席元当众指出沈玉所作所为。
沈玉，麻烦了。
历严与席元两人目光短暂碰撞，然后又迅速挪开，愤恨说道：“你们都知道，席先生在妖域得知此番消息，顾不得自身安危，不惜一切便要揭穿此子，我身为道宗清律殿弟子，又岂能不管。”
他视线落在清秀男子身上，漠然问道：“沈玉，你又作何解释？”
沈玉沉默。
席元厉声说道：“这些年来，我人族无数人为了阻拦妖族北上而身死道消，可你却将那位妖帝之女引入道宗，甚至让她修行了道宗秘法，此罪当诛！”
此罪当诛！
灵隐寺许多弟子和其他圣地中人神情各异，有遗憾，有愤恨，有无奈，有惋惜…
沈玉的名字很多人都听过，在南河城，在扶摇山，在归云仙宗，在万流城。
每一个地方，每一件事都有着属于他的传闻。
年轻一辈甚至有人以沈玉为追逐的榜样。
视他为师。
却不知道，今日，听到了这么一件让人愤怒的事。
背叛人族。
那些死于妖域，死在南河城外的人族先贤，又如何能够让他继续留在中州。
“废了他的修为，将他逐出中州。”
更有人说道：“杀了他，才对得起那些为了人族而死的先贤！”
“道宗弟子又如何，这等弟子，该杀！”
场间响起了无数愤怒嗓音。
历严嘴角冷笑，殿主说过，要让他不知身败。
还要名裂。
当年在四殿演武，他荀矩的脸被沈玉踩在地上摩擦，每一个清律殿弟子，都有着同样的感觉。
今日，他严历，就要让这个掌门弟子，渊圣殿的天才弟子，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狗。
为此，殿主不惜牺牲隐匿在妖域三百年的暗子浮出水面。
商璎珞上山，荀矩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只是在后来，商璎珞下山游历，偶然得知她的真实身份，荀矩便想到了这些。
以他的身份，本可以不做这些魑魅魍魉的阴谋。
但是，掌门回山。
荀矩不得不这样做。
而严历，和席元，便是他下的棋。
棋局中，沈玉深陷死局。
不说他此刻的修为尽失，哪怕他全盛时期，也难以逃脱这个杀局。
历严冷笑。
席元神情漠然。
无数人的目光，带着愤怒，似乎下一刻便将沈玉这个背叛人族的家伙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