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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给她的不止是毒蛇,还有防蛇的药粉与解药,就算真不小心给咬了一口,她也不会有事。
她知道放蛇一事不会影响姜怀柔在府中的地位,毕竟父亲和兄弟们总是偏向着姜怀柔的,但李佑之可不会像他们一样无条件信任姜怀柔。说白了他是上官樾的朋友,与姜怀柔不过就是点头之交。
他先前说改配方要各凭本事,那么如今她‘病了’,这场比试自然就欠缺了公平,李佑之一旦怀疑到了姜怀柔头上,难免也会责怪上官樾。
当初姜怀柔自毁容貌来陷害她,如今她放毒蛇挑拨他们三人的关系,有来有回,也算公平了。
……
“佑之,难得你今日有空邀我出来吃饭,只是我昨日答应了阿柔,下午要陪她去游湖,所以中午这顿咱们便不饮酒了。”
百味楼雅间内,上官樾朝李佑之如此说着,而后转头吩咐伙计将桌上的美酒换成茶水。
回过头时,他见李佑之望着满桌的菜肴沉默不语,神色似是有些异常,便问了一句:“怎么,你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那我与你小酌几杯也行。”
“当初与樾世子因下棋而结识,觉得世子是风雅之人,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素来不爱过问世子的家务事,可若是有一天,世子丢了品行,我便会怀疑自己当初交朋友的眼光了。”
李佑之的语气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
上官樾听着颇为诧异,“你何出此言?”
李佑之总算抬眼看他,“樾世子心中有数。”
此话一出,上官樾的语气也冷了几分,“你有话不妨直说,不必和我在这打哑谜。”
李佑之见他的眉眼间并无半分心虚,心下的猜疑打消了一些,语气却依旧是不温不火的,“姜大小姐遇蛇受惊,世子应该听说了吧?”
“的确听说了。莫非你觉得此事与我有关?”
“世子不必气恼,我自然相信此事不是你主张的。”
李佑之打从一开始怀疑的便是姜怀柔,之所以要试探上官樾的态度,不过是想确认上官樾是否知情,若上官樾真纵容了姜怀柔,即便没有参与,也是德行有亏。
不过……从上官樾的反应来看,他是不知情的,此事或许是姜怀柔背着上官樾所为。
这让李佑之的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怀疑是阿柔放的蛇?”
上官樾沉下了脸,“阿柔不是那样的人!她们姐妹二人不和,大多时候都是乐妍先找的麻烦,阿柔对乐妍已是一忍再忍,之前脸都被她弄花了,我们也没把她怎么着!就算阿柔心里仍有怨气,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做出放毒蛇这种事情来!”
听着上官樾的辩驳,李佑之不以为然,“或许姜二小姐并非想害姜大小姐的性命,只不过是为了拖住她改配方的步伐,姜大小姐这么一病,手上的事情可不就得耽搁了。”
在他看来,上官樾对姜怀柔太过信任喜爱,男女之情若凌驾于理智之上,说出来的话也就无法令人信服了。
单是上官樾那句‘都是乐妍先找的麻烦’,就是对姜怀柔毫不掩饰的过分偏袒。
姜乐妍真有那般不堪吗?他可不这么认为。
毕竟她与上官樾先有婚约,姜怀柔即便再温柔体贴,抢人未婚夫婿这一事实也不该被轻易忽略。
“你怎能如此恶意揣测阿柔!”
对面传来上官樾的冷语,“我们找你改良配方,是因为信得过你,我们明知你的行医经验远在乐妍之上,又何必做出刻意干扰她的行为?不管怎样,我相信阿柔的为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性情。”
上官樾说到此处,眉宇间浮现了几分懊恼,“我一向认为佑之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如今才知你也有不讲道理的时候,我和阿柔与你相识了这么久,你该信任我们才是,你与乐妍才见过几回,就这么帮她打抱不平?”
上官樾不禁猜测,姜乐妍是否在李佑之面前说了什么闲话?
可即便说了,李佑之也不该听进去才是!
“是啊,我与姜大小姐不过才见了两回,就帮着她说话,樾世子不妨想想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我不讲理,还是你看人看事有失偏颇呢?”
在争论事实这一点上,李佑之从不退让,“因着与世子是朋友,我总要顾虑着你的颜面,从前即便觉得你有些不对也不会明说,可若世子你非要与我争个是非黑白,我倒也乐意和你讲讲道理。或许姜大小姐在你眼中哪哪都是错,那你可想过,她也曾是你眼中顶好的女子,你们二人并无任何隔阂,直到姜二小姐的出现,才打破了这一切。”
上官樾的脸色有些铁青,“我说过,我从前对乐妍不是男女之情。”
“一句不是男女之情,便想把你对她的辜负轻轻揭过吗?你把她当妹妹,她却是把你当成良人看待,且她也以为你心里有她,结果等姜二小姐出现之后,你才告诉她,你对她只有兄妹之情。你辜负她的同时,还想要她容忍你的辜负,善待插足你们感情的人,对她是不是也太严苛了?”
李佑之说完,见上官樾被堵得说不上话,便轻挑了一下眉梢,“又或者,那所谓的兄妹之情,也只不过是樾世子你替自己的多情找了个借口?原本你是可以把她们姐妹都娶了的,但你很清楚,姜大小姐是嫡出,应为正室,可你心里更喜欢姜二小姐,不舍得她做妾,取舍过后,便只能抛弃了姜大小姐。”
“住口!”上官樾拍桌而起,“你如今说话怎么越发没分寸了!我从未想过要将她们姐妹都娶回来,我已经答应了阿柔,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食言!”
“我也知道自己有负于乐妍,所以我才没计较她伤害阿柔的事,我亦想过要补偿她,可我又怎么能不顾虑阿柔的心情?你可知我心中有多为难?阿柔在认祖归宗之前过的全是苦日子,反观乐妍,她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人,她体会不到阿柔的苦,还要欺负阿柔,她都不顾虑着我的心情,我自然也只能冷漠待她!”
上官樾说得理直气壮。
李佑之静默了片刻,随即低头抿了一口酒,“罢了,樾世子就当我今日不懂事,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个小小太医计较。”
上官樾听着他这话,又是气恼又是无奈。
他当初之所以跟李佑之结交,就是看中了李佑之的洒脱性情,此人从不对权贵谄媚,永远不卑不亢,与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比起来,是难得的君子。
即便此刻李佑之说着讨饶的话,神态里也没有半分恭敬,一副无所谓的疏离态度,着实让他有些头疼。
他并不想与李佑之疏离,若因着几句争吵就丢了个朋友,实在有些不值得。
想到这,上官樾稍微平复了一下烦躁的心情,而后重新落了座,“佑之,我知道你素来性情洒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虽然不太爱听,但也是不会责怪你的,你我之间的交情不该因着一场争吵就淡化了,我同你小酌几杯,这个事情咱们就不争了可好?”
李佑之见上官樾言语间似有退让,自然也不得寸进尺,“那我们便不争了。不过,关于配方一事,你们恐怕要另请高明了。”
李佑之此话一出,上官樾不禁心下一紧,“佑之你是不打算继续帮我们了吗?”
李佑之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那边一直在催驻颜膏,若是除夕之前我还交不出来,恐怕是要被娘娘责怪的,世子想必也不愿看见我挨批评吧?”
上官樾的脸色有些难看。
“佑之,我向你担保,放蛇那件事情真的不会和阿柔有关系……”
“我知道,咱们刚才不是说不争这件事了吗?”李佑之淡淡地打断上官樾的话,“并非我不愿相助,只是宫里的事情更要紧,事关前程,我只能先顾好自己,还望世子不要因此怪罪于我。”
上官樾:“……”
李佑之都搬出了皇后做挡箭牌,他还能说什么?
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道:“皇后娘娘的吩咐不可懈怠,我自然是不能责怪你的。”
“樾世子雅量。”李佑之朝上官樾淡淡一笑,“答应您的事情没能做到,我总要赔罪的,等我的驻颜膏完成了,我会让人送一瓶到府上给晋王妃,王妃娘娘见到定会欢喜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上官樾只能应了一句,“那我就先替母妃谢谢你了。”
李佑之这家伙做事总是滴水不漏,虽然答应的事情反悔了,但给出了合适的理由,也承诺了补偿,让人根本就不好指责他。
皇后娘娘要的驻颜膏是何等珍贵的东西,若真分了一瓶给母妃,想也知道母妃会心花怒放的。
只是阿柔那边,恐怕是不好交代了。
……
午后的风,轻得拂不动天上的云彩。
上官樾依照和姜怀柔的约定来了尚书府,本想直接去找姜怀柔,走到半路时转念一想,他毕竟也是姜乐妍的表兄,既然都来到姜家了,总该去探望一下她的病情。
于是他转了个方向,去了姜乐妍的住处。
他来到姜乐妍的院子外时,扫地的下人看到了他,连忙上前来问候:“世子是过来探望大小姐的吗?”
“不错,她这会儿有在午睡吗?”
“这个……小的不知道。”
“那你不必通报了,我自己过去看看,若她在休息就不吵她了。”
上官樾说完,便走向了姜乐妍的屋子。
姜乐妍的房门未开,窗户却是半开着的,上官樾便来到了窗外,正看见姜乐妍坐在桌边,桌面上摆了一堆的瓶瓶罐罐,她一手翻阅着医书,一手执笔,似乎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上官樾眯起了眼,心中顿生猜疑。
启轩先前不是说她惊惧过度,一直都在床上躺着吗?
可他这会儿看她,根本就没有憔悴的样子,似乎气色好得很,还有精力捣鼓她那些瓶瓶罐罐。
莫非她压根就没生病?她此刻……是在研究芳菲阁的配方吗?
对外宣称自己病着,实际关起门来研究配方半点儿不耽误,佑之上午来探望她,竟没发觉异常吗?
且他不仅是没发觉异常,还怀疑到了阿柔身上,如果这也是姜乐妍刻意引导,那她未免也太卑鄙无耻!
上官樾盯着姜乐妍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姜乐妍起身时,一个不经意的转头,撞上了上官樾的视线。
姜乐妍面上浮现一丝惊讶。
上官樾过来,怎么也没人通知她一声?
她虽惊讶,神色却不心虚,语气平常地问道:“世子怎么来了?”
“得知你病了,想着过来探望你。可是看到你这样好的气色,哪像是个病人?”
上官樾冷笑道,“你到底是用何种方法迷惑了佑之,又是如何引导他怀疑了阿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