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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美吃饱了回到家的时候,柳顺正在楼前边等他,脚边上有一箱山西杏花村。三美想着刚刚陈秀美对石尧那态度,再看看现在正低头抽烟的柳顺,没说话,叫着他进屋。
柳顺是第二天早上的火车,趁着国庆节放假来北京呆几天,三美觉得他是不放心陈秀美,有机会就盯紧一些。但上赶着不是买卖,陈秀美这样的人是不会知道柳顺的心思的,即使知道可能也会当笑话看。陈国庆也是一副顺其自然的态度,追上了算柳顺本事大,追不上算陈秀美骨头难啃,现在三美相信陈秀美不是陈国庆的亲妹妹了,这兄妹俩不知道有什么猫腻儿。
柳顺看来是等了不少时间,进了屋也没客气,直接到厨房找吃的,三美这自从顾南阳走了以后,准备了一些面包饼干方便面什么的,他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三美烧了点水,给他泡杯茶,茶是顾南阳给的,她家乡的茶叶出名的好。
“三儿,我明天就走,最近一年可能就回不来了。”柳顺抱着茶杯,袅袅的水汽遮的他的脸有些模糊,“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好的,你也是,不过这点你比我强,我就不多说了。”
柳顺笑了笑,“三儿,我真没想到自己能考那么多分,实际上我自己早就放弃了,想尽办法的专业能找个好单位,我怕自己什么都没有的回到肥县,一个月几百块死工资,抽烟的钱都不够。三儿,谢谢你了,你这妹妹没说的。”他话说的有些困难。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家的心思都差不多,你也算有本事的了。”三美时事求是的说。
“陈首长可能要升军区副军长,也不知道我毕业后他身边还有没有我的位置。人走茶凉快得很,我五伯让我想想办法靠上这颗大树。”柳顺好像心里压抑了很久,跟三美说的很深。
“我看陈国庆好像不怎么吃这套,对你若即若离。你巴着陈秀美用处不大,我总觉得陈国庆对陈秀美的态度怪怪的。”三美看柳顺这么掏心窝子,自己也实话实说。
“秀儿是陈国庆大伯家的孩子,那家里女孩多,选了个最漂亮的很小就送到他家,目的就是飞上枝头做凤凰,好帮着拉拔一下一家。秀儿也是没心眼儿,还以为真是自己了不得呢,傲气的很,把陈国庆当自己亲哥哥,实际上她身边的人哪个没点小九九。”柳顺冷笑着,一点没对自己的想法遮着盖着。
“你也是?我看着不太像啊。”
“我这不觉得她被瞒的有点可怜么,现在她户口还在老家呢,每次升学都要走关系,明年她要考大学,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陈秀美高中还没毕业啊,我看她的做派以为她在社会上游荡多少年了。先说好,这种人我是没兴趣教的,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这送。”三美一点没客气。
“知道,知道。这不就是跟你说说心里话么,我现在要去云南读四年书,四年后不知道会怎么样,这不心里没底么。”柳顺样子看着很苦恼。
柳顺觉得很复杂的事情,在三美看来实际上很简单,有本事的人谁都喜欢,没本事的人才蝇营狗苟,投机钻营。但这话现在她是不会对柳顺说的,只能捡表面的事情说,
“哥,你钱够用不,走以前我把欠你的钱还上,在云南的时候手上也宽裕点。”
柳顺也实时的转移话题,“怎么,柳涛那里挣钱了啊,他给你了多少,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会赚钱,听说现在在肥县做的不错。”
“也没多少,不过还你的钱是够用了,我这不还做个兼职么,用不了那么多钱。”
柳顺笑着打趣三美,“三儿,你说你天天忙忙碌碌的,不嫌累啊,适当的休息一下,放松放松。反正有你和柳涛弄的那个小店在,你日子应该很滋润啊。”
三美心想,指望柳涛自己不知道什么年月才能买上这小房呢,但她不想告诉柳顺自己炒股的事情,他后面牵扯的人太多,只是打着哈哈,说忙着赚钱还债,自己可欠了柳涛不少。
柳顺晚上没走,在三美的多功能书房的榻榻米上凑活了一夜。第二天,三美到银行取了一万块钱,塞到柳顺的口袋里让他带走。柳顺没怎么客气,只是笑着跟她说以后再缺钱还跟他说,自己能帮多少帮多少。
在国庆过后的第一个周五,许广博领着于龙彪来到了三美的住处。许广博准备的东西很全,竟然还有小学的课本,慢慢的一大袋子,并且跟三美说需要什么尽管提,自己肯定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弄到。
三美想你至于么,学个习搞得像是要冲锋陷阵。让许广博坐在卧室外面的小板凳上等着,他梗着脖子不同意,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不起来。
三美就拿他一把,看这人不吃这套,也不管她,出了几个简单的算术题让站在一旁仿佛不存在的于龙彪做做。
看着这小学程度的题目被于龙彪做的面目全非,三美心里很震惊,真是没有最笨蛋,只有更笨蛋。这不老天爷觉得柳顺柳涛还不够,降下个于龙彪来考验自己。但自己牛已经吹出去,烤乳猪也吃了,这活不接的话信用就没了。
三美张张嘴,问于龙彪,“于大哥,您初中毕业还是......”
“他有初中毕业证,跟柳顺一样。”榻榻米上躺着看三美的闲书的许广博赶紧说。
“我那是到学校走后门弄得,实际上没上初中。”于龙彪做了个鬼脸,吓了三美一跳,这人怎么和跳大神的似的。
三美回头看看装呆的许广博,有看看笑眯眯的于龙彪,觉得自己被架在半空下不来了。
停了一会,她问于龙彪,“大哥,你有钱不?”于龙彪摇头;
“那有时间不?”三美接着问,于龙彪点头。
三美冲许广博说,“你去在我这附近租个小房吧,见过柳顺那面墙没?于哥”
于龙彪点点头,“听说过,传的可神了。”
“柳顺的墙有一面多就够了,你可能要三面。”三美想着学习学的吐血的于龙彪,心情忽然好了很多,“大哥,加油吧,咱们的特训从明天就开始,为期一年,什么时候考试什么时候结束。还有,您不是跟周园的厨子偷师学艺么,我就不要你学费了,只要你在,我的伙食你负责。”
许广博没想到三美没有撂挑子,松了一口气。于龙彪是广西人,家里兄弟姐妹四个,他排老二。他的爷爷是个老红军,在朝鲜战争的时候牺牲了,葬在八宝山公墓里。家里其他人都一辈子在山里刨食,攒个几年钱才能来北京给他爷爷上坟一次。
于龙彪的父亲死在困难时期,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她母亲带着他和哥哥来了次北京,趁着上坟的机会想找组织照顾一下,但那时候乱的很,他们娘三个人生地不熟,拜佛也找不到庙门,难为的这一家子在牺牲的老爷子的坟头哭。
正好碰到于龙彪后来的师傅给老战友祭拜,看他们可怜,跟于龙彪的娘说,自己可以收养一个孩子,别的不说,能吃饱饭,但条件是要跟自己习武,生死不论,问于龙彪的娘同意不同意。
于妈妈岁师傅回到他住的地方,见到了部队的长官,跟着老头吃了两天饱饭才放下心。把于龙彪留给老头当徒弟,自己带着大儿子回广西。那个部队的长官就是许广博的爷爷。
于龙彪的师傅是个奇人,自小脾气火爆,出身河北沧州,是个练家子。后来日本人入侵中原,这老头从十几岁开始就跟着红军转战南北,解放后的朝鲜战争也没错过。
每次打仗运气很好,命硬的老天都不愿意收他,是除了名的有福气。但这人没官运,跟过大大小小的不知道多少领导,官硬是升不上去。要说怪只能怪在他的脾气,看不惯的人二话不说拳头先上去了,退休的时候还是个连长。
十年乱的时候,军队也不例外,红卫兵打着旗子就要冲击指挥部,打到一切牛鬼蛇神。部队里各级领导都是打倒的对象,这老头看不惯这乱七八糟的世道。每天端个茶缸子,带着凳子堵到大门口,放出话来,谁敢进门一步,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在教训了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后生之后,老爷子打出了名气,硬是靠一己之力吓得那些革命接班人不敢进门,使得他呆的这个大院成了一方小小的净土。
拨乱反正以后,那些恢复职务的头头脑脑心里很感激,明里暗里的照顾。让这个在连长任上退休的老头硬是享受了团长待遇,其中就有许广博的爷爷。
这人终身未娶,自然也没孩子,领着十岁的于龙彪进家门的当天,就跟楼上楼下的人介绍这是自己徒弟,以后是要给自己坟头填土的。这时候老爷子都七十多了。
老头不会做饭,当了点就带着于龙彪吃食堂。没办法,把于龙彪逼得自己动手,硬是练出了一身好厨艺。老头带徒弟也是老办法,于龙彪不愿意上学就不去,天天跟着老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在于龙彪十八岁的时候,老头在市场上给他买了十几双布鞋,打着包袱,领着他从北到南走了一圈,与民间各式高手切磋。一路上靠着两条腿,磨穿了所有的鞋才打道回府,这一路整整走了一年多。
等一圈走完回到部队,老头领着于龙彪找到了许广博的父亲,大院里的最高领导。就说了一句话,“这孩子出师了,以后就交给你,吃了国家这么多年闲饭,现在该是回报的时候了。”
从那以后许广博就再没见过于龙彪,直到今年过年的时候,于龙彪才又回到大院。按照对国家的贡献,给他什么待遇都不为过,许广博他爹想让于龙彪到某个海外使馆当个武官,但部队里有个死规定,驻外武官必须大学毕业。
这下老爷子都急了,把人带到许老爹面前,“人是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这不,许广博从自己的爹爹那里接到了这个烫手山芋,要他想尽办法给于龙彪弄个大学读读。事办成了许广博自己的事情,他那老爹是可以通融的。
许广博在部队大院里绝对是个异类,从小文静爱美,口袋里的手帕从来都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在大院里一群泥猴子似的男孩里老是被排斥。他自己亲爹都看不惯他,暗地里揍他几次也改不过来,想着到了年龄就把他弄到军队这个大熔炉里炼化一番。没想到被许广博识破,在一个破高中里发奋苦读,硬是让他考上了个大学。
这下他爹又是高兴又是失望,高兴的是自己的孩子凭本事考的大学,这在一群领导的孩子中实在是很长脸。失望的是上了大学的许广博更不受自己约束,长头发都留上了,天天背个吉他和个二流子似的满世界乱窜。这不于龙彪碰到事,正好让他逮到在家里睡懒觉的许广博,硬是给他摊派了这个任务。
许广博跟于龙彪的从小感情很好,两家住的不远,许广博朋友不多,于龙彪进了大院就跟老头练武,没时间和别的孩子玩。于龙彪有个爱好,喜欢听评书,他师傅的收音机里的评书他听的不过瘾,就让许广博给他找书念,他蹲着马步听热闹。大院里有人欺负许广博,也是他站在前面挡着,不知道为许广博挡了多少麻烦。现在于龙彪有麻烦了,他也跑的比谁都积极。
杨三美是陈国庆推荐给他的,虽然杨三美对陈国庆的印象差的不能再差,但陈国庆对杨三美倒是很公正,他知道柳顺是个什么材料,说实话他真没想到柳顺能被教到这个程度,这一方面是柳顺自己用功了,另一方面他觉得杨三美肯定也有独到之处。
许广博在杨三美身上吃过亏,觉得她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女力士,听到陈国庆说起这人,刚开始还不太相信。后来柳顺墙上的东西被人借出来,他找机会翻了一下,才觉得三美可能真的能帮上于龙彪的忙。
三美咬着牙答应交于龙彪,许广博也不含糊,就在三美住的这栋楼的五楼,他给于龙彪租到了一个房,并把钥匙给了三美一把,美其名曰三美可以直接监测于龙彪的复习进度,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句话,说等三美和于龙彪的好消息。
于龙彪乒乒乓乓的在三美的厨房里忙活,他一点见外的意思都没有。三美坐在桌子边上直叹气,刚才她试了试于龙彪的深浅,不负众望,也就小学三年级的水平,让这样的人拿个大学毕业证,这也太看不起大学了。
三美心里一阵阵的泄气,觉得自己真是一脚踩进了粪堆里,进退不得。等饭菜的香气飘进来,三美郁闷的心情慢慢的得到了些许的安慰。等吃上于龙彪的饭,三美那勇气又像是鼓足了气的气球重新膨胀起来。
吃饱喝足好说话,三美端着茶杯跟于龙彪聊天,“于哥,我总结想学习两点要做到极致,一是吃苦,二是动脑。我觉得你第一条肯定没问题,但第二条你要慢慢学。书本上的东西动脑的方式和炒菜做饭走的神经可能不一样。”
于龙彪还是笑眯眯的,“都听你的,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三美让他先回五楼,自己要好好想想他的学习该怎么安排。这真是个耗神的事情,三美慢慢的把自己的思路理顺,心里一松,朦朦胧胧在榻榻米上睡着了。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三美忽然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她吓得一下坐了起来,手边的书嘁哩喀喳的就向他感觉有人的地方仍。当时她腿都软了,感觉有点站不起来。不经意间碰到了墙上灯的开关,“啪”的一声,灯亮了,于龙彪正坐在自己书桌的位子上,睁着俩大眼看自己呢。
“于龙彪,你这个流氓,怎么进屋的。”三美一看是他,气的腿也不软了,力气也有了,抄起个扫把劈头盖脸的就打过去。
于龙彪一边躲一边跟三美解释,“三美,哎,三美,你停手,我这不睡不着么,下来看看你,顺便学点习,哎呀,你停手吧。”
三美不管他,扫把都打断了扔一边用手挠,“你这个流氓,我要报警,找警察抓你,还有许广博这混蛋,我饶不了他,你们等着。”吓得三美眼泪汪汪的,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于龙彪手上稍微使点劲,把三美按在榻榻米上,给她倒杯水,“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不是想找个熟人聊聊天么,你看,这里我就认识你。”
三美蹦起来又要揍人,但看到于龙彪那熬得通红的眼珠,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放松下来,“你从哪里进来的,我可不记得我给过你门钥匙?”
“从窗户里,你这门也难不住我。来三美,坐,坐下咱们聊聊天,大哥给你讲故事。”
三美想着怎么对付着流氓,打又打不过,甩又甩不开的。她想自己应该先稳住他再说,“睡不着觉?”
于龙彪点头,“睡不着,我都五天没睡了,难受的很。”三美想怪不得到哪里都一副站不稳的模样。“那你躺榻榻米上,说吧,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于龙彪没反对,三两步走过去躺下,开始跟三美说话。光他们广西那边山上的猴子就让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半个小时,三美慢慢悠悠跟他接话,把头顶的大灯关上,开了书桌边的小灯。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于龙彪竟然开始打呼噜了。三美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了,这才注意到三美手里是自己的存折,都快给捏烂了。在看桌上的东西,三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自己房子的产权证,买秀水街摊位的合同,还有手里的存折,自己所有的家底,她以为藏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正大光明的摆在书桌上,像等着领导人检阅似的。
三美想这都什么人啊,我的天,自己一点隐私都没有了,这样的学生可不能教,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睡着觉都能被他给偷走卖了,这事还是得找许广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