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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思行宫里,太监郝塞小心翼翼道,“该用膳了。”
久坐未动的洛思行回神:“让韩世奇细查临屯驿站失窃案。”
他顿了顿,“制作麒麟祥瑞的乃是整块上等良玉,又非空心,即便被打翻落地,也不致摔成碎片。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殿下是说,玉麒麟很可能被人借盗窃之名调换了?”郝塞皱眉。
他之所以能成为心腹,一是忠心,二是脑子转得快,洛思行说什么,他基本上都能马上理解。
“不然无法解释一整块上品实心玉为何那么不经摔,”洛思行面色冷峻,“思来想去,即便黑猫的出现,真的纯属巧合,玉麒麟却不可能碎得四分五裂那么狠,这中间,定是被有心人做了手脚。”
“殿下就是殿下,”郝塞一躬身,“奴才望尘莫及,佩服万分!”
韩世奇乃刑部四司之本司~~刑部司郎中,主管全国重大案件。
之前,刑部尚书应天声和刑部侍郎谨行在遮遮掩掩中,心向洛麟羽,殿下便打定主意拉拢此人。
京官做到刑部尚书这个位置,基本上已是甩手掌柜,除了亲自参与被皇上重视的大案要案,平常便只是偶尔动动嘴,有时连嘴皮子都不用动,直接混吃等死~~刑部侍郎才是实权人物。
但因为刑部侍郎要管刑部四个司的所有事,有限的精力被分散,真正说话管事儿的,便是四个司的正、副长官~~郎中和员外郎。
人说县官不如现管,殿下将刑部司郎中拉入阵营,才是真的高明。
不过,如今的刑部侍郎李堪鸿也是我们的人,殿下为何不一起用?
为了保持两者始终不知对方也是殿下的人?
刚想到这里,洛思行淡漠的声音便再次响起:“李堪鸿通过科考后,上位太快,本殿始终怀疑他有什么被隐藏起来的背景。”
郝塞这才明白真正的原因,但知他话未说完,也不问,直接作躬身聆听态。
果然,洛思行只稍顿片刻,便道:“在未透彻知其根底前,慎用。”
“是,”郝塞立应,“奴才这便跟宇文大人也知会一声,要他留心。”
洛思行连微微点头的动作都没有,只是以垂眸沉默表示许可。
身为皇长子,他从小就被父皇教导要三思而后行,连名字都取自这五个字。
他铭记在心,谨守遵行,却并未受到父皇重视,父皇反而把更多的关注放在了调皮捣蛋、根本不守规矩的洛麟羽身上。
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凭什么吸引走父皇的全部目光?
自己明明很听话,很用功,很努力,却连父皇的同等关爱都得不到。
他恨。
恨父皇偏心。
恨阿娘无能。
恨她只晓得依靠外祖父的战功在皇宫立足,不会自己去争。
没有自己的东西,没有自己的资本,一旦外祖父那边使不上力,她就会变成没有应援的孤家寡人。
父皇不重视他,亲娘亦不能太指望,他只能靠自己,一步步暗中经营。
他已深深体会到,若身边无人,想做什么事,都寸步难移。
为此,他不惜花重金招揽幕僚,收买人心,如今,终于初见成效,起码,除了心腹太监郝塞,他不再那么紧缺帮他办事又令放心的人。
而在此刻的驸马府,洛麟羽正与秃头大驸马海鞘相谈甚欢,还被夫妻二人留下来用膳。
洛麟羽以自己不会饮酒、容易扫兴为名推辞,不料,海鞘竟为留他,说他也不擅饮,还顺便说笑道,加上相貌普通、头顶缺陷,人缘一直不怎么好,几乎没人喊他一起喝酒。
洛麟羽笑道:“即便他们肯拉你,也多是去心悦坊喝花酒,如此,不去也罢。”
“对对,我也是如此想的,”海鞘看一眼面露淡淡笑意的洛嘉宁,“若随他们去花街柳巷风流之地,岂非对公主不起?公主不嫌弃我,我该用心珍惜才是!”
洛麟羽连连颔首,表示赞同。
心里却道,寝床会伺候,嘴巴还能讨好,难怪洛嘉宁能接纳你。
虽然不英俊,虽然半秃顶,但实用啊!
何况洛嘉宁受德妃从一而终的思想教育,别说是个半秃,即便瘸子跛子,也会忍着不满意勉强过下去。
但俗话有云: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天长日久,睡多了,感情自然就有了,看多了,也会渐渐由习惯到顺眼。
大正国的公主,没有每次与驸马同房还要经奶娘点头同意一说,那是耳鬓厮磨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而驸马要不要先经过宫女试用、再决定能不能娶公主,以便给公主性福,也不是铁一般的规定。
公主若不介意,就会由宫女将驸马人选试用一年,哪个感受最好,公主就可选择哪个,然后由皇上赐驸马府,举行大婚。
而比公主还先尝到驸马滋味儿的试婚宫女,则可在公主大婚后,被驸马纳为小妾。
若公主介意,不想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子碰,也不能容忍丈夫纳妾,便可略去试婚这一项,只是婚后的性福不能保证而已。
海鞘则是没有经过试婚的。
但他的不试婚,并非是洛嘉宁不答应,而是他自己冒险提出的。
洛麟羽很想为这个男人的心计鼓掌。
为了独被公主青睐,他很郑重地表示,此生只要自己的妻,绝不碰第二个女子。若想查验他的那方面能力,方法并非只有与宫女**那一种……
他赢了。
这个戴着假发的半秃顶男子赢了。
洛嘉宁虽不敢违背母妃之意,心里却介意自己的男人与宫女试婚。
好在,这件事上,公主有说话的权利,而德妃,破天荒地尊重了她的选择。
聊天能增进感情,也能获取他人不曾外透的信息,所以在海鞘和洛嘉宁的双双挽留下,洛麟羽吃了大驸马府的第一顿饭。
三人分坐在三张食案后边吃边聊,气氛很融洽。
当洛嘉宁打算让人献上歌舞表演时,身为客人的洛麟羽,却开口拒绝了。
洛嘉宁不但不觉大丢主人颜面,反而更加高兴,很放心地离席而去,由他二人独自畅聊。
洛麟羽心道,若读不懂你的真正所想,岂不白瞎了他心通?
还有海鞘,他只是说得好听,却根本不是处,不然能那么会伺候女人?
他若真的肯安于现状、永远依附在公主裙下过活,能拼命留嫡出皇子吃饭?
还不是想借公主这根金枝玉秧,靠到更强大树,从而真正出人头地?
毕竟公主这样娶回去就要放头顶当祖宗供着、不能打亦不能骂的女子,不是谁都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