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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涉皇室,非同小可,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且关起门来,不让任何无干人等围观旁听。
冠带齐整的御史中丞、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谦让一番,最后由大理寺卿茹法池坐上公堂主位,御史中丞和刑部尚书分坐两边。
领了堂谕的差役将人犯带到,茹法池将惊堂一拍,姓氏籍贯等一一再问,易祉则一一作答。
茹法池瞟了眼公案上的案卷:“窃犯易祉,你之前因在舒泰院醉酒而露出赃银、被捆送官府,此事可属实?”
跪在下方的易祉道:“属实。”
“你胆大包天,敢在官府驿站施行盗窃,罪涉朝廷官员,已经是重案,”茹法池盯着他,“如今又放言罪行乃皇室之人指使,可知无论此话是否属污蔑,都将罪加一等?”
御史中丞和刑部尚书皆微微点头。
如果所言为虚,污蔑皇家,可是重罪;
若所言为实,就更不得了,无论是受谁指使,他都难逃一死。
“罪民知道,”在三位朝廷重臣带来的强大气场和高压面前,易祉从容不迫,“但不尽之处,该当予以补充。”
茹法池摸住惊堂,却在看了眼另两位大人后,并未拿起:“讲。”
易祉语气淡然:“盗银窃物乃虚,调换玉麒麟为实。”
“什么?”茹法池眼睛不够大,否则非得瞪如铜铃不可,终究还是将惊堂再次拍下,“犯人易祉,你可知公堂之上,不可无端造言?”
易祉不答,只平静地看着前方地面自话:“指使之人是麟羽殿下。”
三大高官腾地站起,侧旁书役也惊得停下手中正在记录口供的笔,讶然望过来。
“犯人易祉,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刑部尚书应天声厉喝,“麟羽殿下为替皇上分忧、为救万民,做了多少事?他在民间的声望你可知晓?若为私利而行污蔑,你可要想清后果!”
易祉抬头,看着同时站起的高官,忽然咧嘴笑了笑。
御史中丞谢子义缓缓坐下,朝应天声下压两下手:“应大人不要激动,审案之时,可不能带个人情绪。”
应天声看他一眼,又复看易祉一眼,重重一哼,方才坐下。
茹法池也重新坐回公座上,面容冷肃:“犯人易祉,事涉麟羽殿下,当慎言,实情自可一一道来,但绝不能有半句污蔑。”
“罪民当然不会污蔑麟羽殿下,因为,”易祉微微一笑,“以上所言,皆受昨日探监之人~~那个身穿深色衣衫、自称主子来头很大之人的威逼指使。”
嘎?
现场所有人尽皆愣住。
“那人姓甚名谁?”茹法池皱了皱眉。
“他没说,”易祉摇摇头,“至始至终,他都没说自己叫什么。但他在对罪民威逼利诱时,答应事成之后给罪民一笔钱,让罪民远走高飞。”
应天声哼道:“污蔑皇子,还想远走高飞?真乃白日做梦!”
心下却是一松。
此人一说要改口供,他就隐隐觉得不对。
方才又提到玉麒麟时,别说是他,连茹大人和谢大人都似立即猜到了什么。
但麟羽殿下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再说他刚受苦五年回来,一直因身体虚弱在宫中休养,很少出来行走,唯一可数的,便是拖着虚弱之体前往驿馆为青鸾丞相千玉楼送行。
之后是亲自送还穆三郎的祖传匕首、跟大公主二公主走动一下,加上昨日下午去看看想依附指望他的九位明经进士,听说还在坊间路上,将一名想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暴揍一顿。
麟羽殿下所行之事,全都公开而透明,即便是那已经通过科考的寒门子弟,他也没藏着掖着、偷偷摸摸不给人知晓。
这些事,无论是皇上,还是他们这些朝臣,甚至于京都百姓,都无人不知。
自己亲眼目睹长大的皇子,一心为民又重情的皇子,才受苦回来的皇子,你说他是玉麒麟案的主谋,谁信啊?
好在~~
易祉是故弄玄机。
但昨日探监之人是谁?
三大高官简单交流一下,便差人去请刑部侍郎李堪鸿和刑部司郎中韩世奇。
二人很快就到。
按照审案规矩,三人皆对之前的堂中变故只字不提,只由大理寺卿茹法池提问:“犯人易祉在押期间,都有谁去探过监?”
自己的顶头上司在身边,韩世奇自是不敢擅自发言,李堪鸿道:“昨日之前,无任何人探视。至于昨日下午,”
他转首看向立在自己侧后的韩世奇:“韩郎中,昨日下午和昨日夜里两次探监并与罪犯易祉私谈的,应该是思行宫幕僚梁翼安吧?”
韩世奇心里一惊,但刑部侍郎既已知晓并道出,他自然不能再否认:“是。他说想通过罪犯了解一下舒泰院,好像是和舒泰院有什么私人恩怨。”
李堪鸿淡淡道:“你是碍于思行殿下的面子,才批准放行,并违反狱规任他与罪犯单独见面?”
韩世奇连忙跪下:“下官知错!”
御史中丞谢子义冷冷道:“你不是知错,而应该是知罪。”
这是要弹劾他?
韩世奇脸色一变:“求谢大人网开一面,给下官一个改过之机!”
谢子义淡淡道:“先将梁翼安如何找你、如何请求放行、你又如何答应批准的事详细道来。”
韩世奇低下头:“是。”
之后,看似不敢隐瞒、实则还是有所保留和摘选地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梁翼安来找下官时,是申时。他说自己与舒泰院有恩怨,但具体是何恩怨,他并未详说,下官因顾忌此乃人家私事,便也未加多问,只知与一位小娘子有关。”韩世奇的大脑快速运转,“下官想着他现在吃的,毕竟是思行殿下的饭,不看僧面看佛面,便准他半个时辰。”
茹法池皱眉:“你未陪同?”
韩世奇低头不语,面露惭愧。
“即便你不去,但他能与重案要犯单独见面,可见昨日值班狱卒也是被使了钱两、受了贿赂的,”茹法池哼道,“此事稍后再议,先且说说他为何一日之内两次探监?你又为何再次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