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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华镇的镇名听起来有些书生气,边民的性格却是恰恰相反,大多都性情开朗且彪悍,让人久住而习惯之后,不想再离开这个地方。
洛麟羽坐在都来客栈的通铺大客房里,静听薛礼玱低声汇报。
“这里聚有不少大正和秀橙的商人,他们都带着自己的商品在此地交易,”薛礼玱微微躬身抱拳道,“我们将三条街来回逛了一遍,祖纯顺还故意不小心露出腰牌边角,当时便有两人变了脸色。”
洛麟羽点点头:“是否已跟踪探查?”
“是,其中一个跑向马倒坡,进了关城,还跟军营的人递了话,”薛礼玱迟疑,“不知是否跟管将军有关系。”
“那就对了,若无人报信,管大宽如何知晓文华镇来了五个不像商人的商人?”洛麟羽淡淡一笑,“另一人呢?”
“另一个倒是奇怪得很,跑回家关上门后竟再无动静,祖纯顺他们前门后门各一人守着,”薛礼玱恭恭敬敬道,“殿下是否过去看看?”
“怕是有古怪,”洛麟羽立即起身,“没准儿人已经跑了!”
薛礼玱一愣:“殿下是说?”
“屋里很可能挖有地道,顺地道遁了,”洛麟羽走向大开的窗户,“不然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动静。”
薛礼玱脸色一变,连忙跟上。
洛麟羽的手往他肩臂上一扣,抓起他就跃出窗户,落于无人黑暗处,再据其所指方向疾步走去。
文华镇呈工字型,白日里最热闹的,便是中间那一竖,此时二人所要去的,却是最后一横的尾部。
到了屋宅前门处,祖纯顺和后加入的侍卫齐齐行礼:“殿下!”
洛麟羽二话不说,一脚踹开院门。
祖纯顺怕有暗箭,伤到太子,抢身而入。
薛礼玱擦火石点燃蜡烛。
后门侍卫听到声音,连忙绕到前门跑进来,行礼后帮忙搜查。
一间不漏地寻过,却是空空如也。
四人面面相觑。
他们时刻都不放松,怎会没了人?
洛麟羽到处走了一遍,最后停在床前:“掀开床板,看看床下有没有洞。”
他们连忙上前三人依令行事,祖纯顺则和薛礼玱背对太子,警惕守卫,以防后面有人偷袭。
三人掀开床板,立即惊呼出声:“殿下妙算!床下果然藏有玄机!”
洛麟羽凝目看去,那本该是纯土的地面,中间竟然有块木板,且木板边缘还有个铁环。侍卫鲍国恩勾入手指一拉一掀,便出现一个方形地洞。
他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侍卫周仕林则趴在洞口递入蜡烛。
鲍国恩往身周照了一下,便禀报道:“殿下,里面有个暗道,不知通往何处,属下这就去探探!”
“等等!”洛麟羽却制止道,“先抱些柴草,放火熏一熏。”
周仕林领命出屋,寻来劈好的木柴枯草,侍卫汤有玢则找来灯油递进去。
鲍国恩将接下来的柴草尽量扔向暗道深处,再泼上灯油,火一点上,周仕林和汤有玢便一人拽只胳膊将他拉上来,再盖上木板,照原样扣得严丝合缝。
之后又将被子、垫褥等易燃物扔远,以防万一。
即便如此,也有丝丝烟雾从洞口板缝飘出,洛麟羽出屋来到院中,抬眼见天色即明,便让薛礼玱打开后门:“暗道出口不会太远,你和顺子四处转转,看看哪里有烟。”
二人得令,一边走出后门,一边解开背上的长形黑包裹,取出腰刀,专找不起眼的隐蔽之地查看。
待东方曙光漫穿大地,出口还真让他俩给找着了,就在离房屋不远、遍地杂草的石头后,且有被人踩过的痕迹。
洛麟羽一听,便摆摆手:“果然是早就跑了。”
薛礼玱等人面露羞愧。
洛麟羽抬步就走:“回客栈,带上所有家伙,去马倒坡。”
五人齐声应是。
辰牌时分,马倒坡边城东门来了几个腰挎佩刀、身穿朝廷侍卫服的人,而被他们护卫在中间的那个短发少年,气质最为不同。
摸不清情况的城门守吏见他们威风凛凛,气势颇盛,即便不下马,也不敢像对待常人百姓那般厉喝,只道:“请出示~~”
话未说完,一面刻有“东宫”二字的金字腰牌便堵住了他的嘴,薛礼玱扬声道:“太子殿下驾到,速令管将军接驾!”
城门守吏腿一软。
不一会儿,城门口便呼啦啦跪倒一片。
洛麟羽展开他心通,目光扫过去。
回到营房的管大宽见太子不在,又不敢大张旗鼓地寻找,幸而凤护卫安慰他殿下不会有事,他的心才渐定下来。
可水还未喝一口,又闻报太子驾到,令他东城门迎接,使他刚坐上椅子的屁股差点滑下来:“怎、怎么回事?”
他看向凤倾城,“凤护卫,这……”
洛麟羽没打招呼,凤倾城也不知道太子这会儿演的是哪一出,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宠溺:“让你接驾,你接驾便是。”
“那、那我赶紧更衣,穿得郑重些!”管大宽说着就要转身。
凤倾城一把薅住他:“更什么衣?耽搁时间让太子殿下久等,你不想好了?”
管大宽被提醒,拔腿就往外奔。
马蹄很快渐近东门,而后疾止,管大宽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微臣管大宽不知太子殿下驾临,接驾来迟,望殿下恕罪!”
洛麟羽单手一挥:“拿下!”
还真治罪?
管将军来得也不算迟啊!
除了迅速跃下马背、将管大宽摁住反捆的四名侍卫,其他人都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疑犯管大宽,有边境军卒身携密信,日夜奔袭京城,告你意欲谋反,”洛麟羽冷冷道,“你可知罪?”
这、这……
管大宽扭头看向凤倾城,一脸莫名。
陪他同跪的凤倾城只短暂地愣了愣,便低声道:“配合。”
管大宽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即叫道:“微臣冤枉!谋反之心,微臣从来都没有!殿下明鉴!”
洛麟羽冷哼:“密告之人遭到追杀,你敢说不是你派的?”
“还、还追杀?这话从何说起?”管大宽动了动被扭至身后反绑的手,“微臣从未做过!微臣是清白的!”
“清白不清白,不是你说了算,本宫会亲自调查!”洛麟羽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今日起,边军由本宫暂时接管,若你确属冤枉,本宫必还你清白;若确有其事,就按父皇谕令,就地处斩!”
“身正不怕影子斜,微臣不怕调查!”管大宽挣扎着要站起身,“微臣即使身在边境,也闻得殿下断案出神入化,微臣相信殿下定能还微臣以清白!”
凤倾城却注意到,太子的目光始终都没在管大宽身上。
他忽然想起汤阴县捉拿吴圭的事。
难道……
但洛麟羽并未如他猜测那般当场揪出凶手,而是将管大宽押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