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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萧皓与公羊彦书房密谈的第二天,洛觜崇还是放下脸皮,跟儿子开口了。
他知道儿子有个很来钱的酒厂。
而酒厂能有今日这般滚滚财源,他出过很大一份力。
不过,功劳再大,父亲跟儿子要钱,终究有些不大好看,尤其他还是皇帝。
难为情之下,便派祥公公上门,自己不出面。
祥公公看着一身缟衣、雪发直垂的太子,半晌才豁出老脸,吞吞吐吐说明来意。
除了皇上,他对谁都可以没感情,唯独太子令他真正喜爱、真正心疼。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从活蹦乱跳的肉乎乎幼儿,到调皮不减、聪明可爱的大孩子,到得如今,竟成这副模样~~为太子太傅之死而浑身缟素、清瘦许多的白发少年。
“父皇用钱,直说便是,只要儿子有,哪能不孝亲奉上,”洛麟羽表情淡然,话却暖心,“被册立储君时,父皇的赏赐都未曾动过,金辂、玉璧等物自是不能变现,但九千斤黄金和后来陆陆续续的赏赐,却可以孝顺给父皇救救急。”
“殿下……”祥公公满脸感动。
“酒厂那边,”洛麟羽毫不犹豫地继续道,“我稍后令人把盈利全部抽出,天黑时送过去,免得给人知晓。”
“老奴多谢殿下!”祥公公跪倒。
他本以为这趟差事不会顺利,毕竟太子从小到大都很节俭,所攒银两都捐给了灾区百姓。
没想到,殿下竟如此痛快,脸上连丝心疼之色都没出现。
“父慈子孝,天经地义,”洛麟羽边说话边去扶他,“何况自羽儿从娘胎出来,祥公公便对羽儿爱护有加,诸多照顾,羽儿怎会让祥公公为难?”
祥公公眼睛一红,泪在眶中打转,连忙举袖去擦:“老奴、老奴……”
他在皇上面前为以前的麟羽殿下和如今的太子殿下说话,都是为了皇上。
他从未特意在殿下面前卖好。
没想到,殿下竟然知晓且一直记在心里。
这让他无法不老泪纵横。
这世上,真的没有比殿下更好的孩子。
感动之下,他差点脱口多句嘴,可想到这话若传到皇上耳朵里,定然对他不利,还是吞了回去,行礼告退。
洛麟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色淡淡。侍立一旁的小豆子却急道:“殿下,您什么都给皇上,自己库中可就空了!”
“本就是父皇赏赐,还给他又有何不可?酒厂也是因为父皇才有这么多的收入,孝顺他是应该的,”洛麟羽转身入座,“去请荀征真过来议事。”
窦时现早已按约定自请外放,回家乡为父老谋福利,待干出一番业绩,就会被调回京都,晋升官职。
所以酒厂之事,也是按计划由荀征真一人所掌。
听说要把所有利润抽出献给皇上,他和小豆子一样有点心急。
这不等于忙了许久,全是为旁人做嫁衣?
虽然这旁人是皇上,不算旁人,可他建造行宫的目的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讨好女人,而不是像殿下一样打算攒着钱在全国各地建立免费学堂,让所有孩子都有书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洛麟羽在他嘴巴刚张时便道,“但,有舍才有得,这第一笔收入,我本就打算孝顺给父皇,只不过拖延了些时日而已。”
荀征真立即不吭声了。
洛麟羽对他的只管执行、从不违逆、也很少提出异议的态度最是满意。
“清算出来后,和小豆子一起送过去,”洛麟羽淡淡叮嘱,“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多半句嘴。”
二人连忙应是。
洛麟羽拿起书册。
荀征真知太子没有其他事了,便行礼告退。
洛麟羽放下书册去寝殿。
“七个月了……”她轻轻抚摸木头人血色更淡的脸,“张天师到现在都没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她的鼻子一酸,眼泪便涌出,人也伏到木头人肩上,“玄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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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府。
马球队的队员已各自回家,准备过年,谈璟瑶看着镜中自己因风吹日晒而不再细嫩白皙的脸,虽不至于感慨万千,却也有些莫名伤感。
靖王被禁足,后虽解禁,却因治疗腿疾而无法出府,太子殿下也因此没来谈府,说等靖王稍好些便一同前来。
可靖王一直没有康复。
殿下也因太子太傅遇害而守孝东宫,闭门不出。
她连月来的辛苦总是得不到他的亲自肯定,便有些灰心。
自马球队成立以来,她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好,除了大腿被磨破、掌心起老茧,竟再未生过病。
可即便如此又如何?
她要的是太子殿下的另眼相看啊!
哪怕他因过度伤心白了发,她也想去看他一眼。
在内寝对镜出神的谈璟瑶没看到母亲桓氏来了她闺房,更不知晓自己昨夜夜半无眠时、起身写的无律小诗也被桓氏瞧见,直到桓氏发出一声叹息,才猛然回神扭头:“母亲?”
她迅速站起跑过去,抓诗笺藏于身后。
“娘都看见了,还藏什么?”桓氏既好笑,又心疼,“知女莫若母,我儿还想瞒着阿娘不成?”
“我、我……”谈璟瑶的脸微微一红,“瑶儿喜欢谁,几乎府中之人皆知,可这诗、这诗……”
“即便露骨,阿娘看看也没什么,”桓氏安慰,“瑶儿告诉阿娘,是不是想去见太子殿下?”
谈璟瑶突然扑到她怀里:“阿娘!”
“阿娘知道瑶儿心里委屈,”桓氏轻抚女儿的背,“可咱们不能怪太子殿下,毕竟殿下说的是和靖王爷一起来,靖王治病不出府,他没有独自前来,也不算食言。如今又因师父去世而伤心白头,素衣守孝,这样的仁德太子,咱们更该体谅才是。”
“瑶儿知道,瑶儿什么都知道,可……”谈璟瑶眼泪湿眶,“可就是心里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桓氏抱着她,又拍又抚,“瑶儿心里的苦,阿娘都知道。”
她暗自叹了口气。
香笺何所寄,
衾冷至梦寒。
支枕看瞑夜,
欲休相思难。
这样明显直白的诗,傻子也能看出她的心思。
女儿长大后,果然留不住,一朝动心,便想嫁人。
如今她心心念念都是太子,太子重情重义却唯独对男女之事不开窍,怎么办才好?
“瑶儿莫哭,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桓氏劝慰,“娘去跟你爹商量商量,看是否能找个好理由求见太子。”
太子在守孝,理由若太过牵强,总不大好看。
“真的?”谈璟瑶猛然退离她的怀抱,尚湿的眼睛带着惊喜,“阿娘你真好!瑶儿谢谢阿娘!”
桓氏摇头失笑,点下女儿鼻子:“等着!”
“是,”谈璟瑶连忙应声,“瑶儿在这里等阿娘,阿娘快去。”
桓氏被催得又想笑,又想哭。
女儿被养大后,就如想快速离开自己家的小鸟,飞到别人家做窝。
以前不觉得,待到了自己头上,才明白自己爹娘的感受。
“等为瑶儿想出去东宫的法子后,我要回娘家一趟,看看爹娘,多陪陪他们。”往外走时,她心中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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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璟瑶被引至宸矞宫正殿、如愿见到太子时,不敢表露喜悦,吃惊和心疼之色倒渐次浮起。
但同时令她生气的是,秦风婉居然也在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