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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沈崇名看着跪在面前战战兢兢的李茂才喝问道。
曾一本只是交代了一下郑护法的体貌特征,以及他同各个城内奸细的来往方式,虽然言语不详,但是暴露出问题却是极其严重。
当年太祖皇帝依仗白莲教起家,登上大宝之后深知教派的危险性,所以从立国之日起,朝廷就对民间教派采取高压政策。于此同时也扶持了一批光明正大游走于江湖间的派系,拱天下百姓信仰依托。例如茅山派武当派峨眉派等都是朝廷扶持的对象,其中茅山派更是朝天钦名的天下道教之宗,历任掌教都是金印册封的天师,虽然没什么权利,但是品衔高的吓人,超一品!
虽然这样,但是流传数百年的民间教派从未消失,只是行动更加隐秘,名称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面对国家机器的全力打击,就算是在隐秘也不行,这些年各式各样的白莲教渐渐式微,已经难成大气。虽然这样,朝廷的打击一直未曾松懈,凡是涉及教派向来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执行这样任务的衙门便是领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和东厂。
所以一听曾一本说那郑护法极有可能是出自一个神秘教派,浮现在沈崇名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白莲教!
马不停蹄的赶回广州城,当夜就抓捕了李茂才,他是沈崇名当日唯一一个可以确定的奸细,所以一定知道这个神秘教派的事情,甚至本身就是神秘教派的一份子。
昏暗的烛光下李茂才脸色惨白,一听到沈崇名的问话,装傻充愣道:“小人李茂才,广州本地人士,家中经营茂昌号。”
“啪!”沈崇名一拍手中惊堂木,冷笑道:“竟敢玩弄本官,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把曾一本押上来!”
现在的曾一本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只求痛快一死,不要再遭受侮辱。赶回广州的途中就得到了沈崇名的吩咐,“只要你听话,本官也懒得拉你进京就让你死个痛快,等回到广州城,问你什么话你点头就是了。”
“曾一本,你可认得李茂才?”沈崇名转头问向曾一本,“认识。”曾一本很是痛快的答道,临了还扭头对着目瞪口呆的李茂才嘿嘿一笑,一口大黄牙露出来,很是吓人。
“大人,小人不认识他啊,真的不认识。”回过神来的李茂才急忙说道,心中却在焦急,这曾一本怎么被抓了,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难道是郑护法告诉了他。
“大胆李茂才,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是不是还让本官将郑护法液押进来!”沈崇名双目怒瞪喝道。
郑护法也被官府抓了?李茂才一惊,立刻瘫软在那里,这下可真是完了。
看着吓唬成功,沈崇名冷冷一下,放缓声音说道:“本官看你是个纳税大户,这才想着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啊,不然别人抢了先,可就没你的份了。”
“小的说,小的说。”一听立功赎罪,李茂才顿时来了精神,他也知道自己犯的是大罪,株连三族都够了,现在唯一奢望的就是保全一家老小,毕竟这件事他们不知道。
心理防线被打开,李茂才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出来。原来他所参与的就是无为教,自己更是贵为无为教,广州白云坛坛主,隶属于广东总堂。
李茂才就是在他开始发迹的那一年加入无为教,也正是因为这样做起生意来才风生水,短短不到十年便富甲一方。只可惜赚来的银子大部分上缴了无为教,前前后后共计十多万两。
不过可惜的是,无为教教规严密,行事也异常谨慎,加入无为教近十年的时间,李茂才甚至连广东总堂的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堂主姓甚名谁不清楚,广东境内的同教中人也不认识,平日里的一切行动都是书有暗号的密信联络。
而这次为曾一本提供情报,就是收到了总堂了密信,命令他收集官军情报,通过飞鸽传书密报主持这件事无为教左护法。护法在教中的权势极重,位于教主之下堂主之上,所以对下明情况了若指掌。方才一听沈崇名说出护法二字李茂才便信以为真就是出于这个情况,这才一股脑的交代清楚。
“钦差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李茂才一个人的错,家中妻儿老母概不知情,还请您大**量放他们一条生路,李茂才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自知死期将近,李茂才苦苦哀求道。
“本官尽力而为吧,你下去再好好想想,要知道说得越多对你越有利。”沈崇名是个实在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苏辰武一惊,不由无奈的看了一眼沈崇名,哪有这么审案子的,这时候应该给他打包票忽悠他才对啊。
人性很难说,当然面临绝境的时候更喜欢听的却是真话,听了沈崇名这么说,李茂才立刻就相信了,若是他拍着胸膛打包票,自己还不信呢,毕竟这么大的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抹掉的。“大人放心,小的一旦想起什么来,一定告诉您。”
看着李茂才和曾一本被押了下去,苏辰武开口问道:“钦差大人,现在怎么办,是不是把这件事情告诉布政司衙门?”
“不必了,事关重大,本官明日一早就起程回京,亲口把这件事情告知皇上。”事态严重,这么严密的一个教派组织,势力范围肯定不止广东一地。而且李茂才加入无为教近十年,那无为教的存在时间只怕更长了,两点结合一看,他的势力自己都有些不敢想象。
第二天一早,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神机营将士快马一鞭直奔京城,至于这借调来的五百匹战马还换不换就不在沈崇名考虑的范围了。与此同时,两名骑术最好的将士毫不停歇的走在了面前,沈崇名也准备玩一次八百里加急提前让皇上知道大略的消息,等自己进京了他老人家也好准备。
途经河南,眼前的灾情让沈崇名不然目睹,各地遵照朝廷命令运送的救灾物资大部分还没赶到,洪水泛滥之后的灾区连一点点吃食都没有,随处可见倒地不起的灾民,不用问,肯定是饿的。
“去,把咱们的干粮分出一半来留给百姓。”沈崇名满脸无奈的说道,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尽些微薄之力了。
干粮虽少,但在这时候无疑是救命良药,一看这过路官军给分发吃食,附近百姓纷纷涌上前来,拿到的人几乎全部跪在地上谢起恩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灾民渴望的眼睛,捐献干粮的将士们谁还会保留剩余的一半,不约而同的将全部干粮拿了出来。
感激之声回荡在耳边,沈崇名却是觉得心中更加愧疚,亏得自己当初还来了河南一趟修缮堤坝,今日之祸又怎么能说没自己的过错呢,当时若是拼的前程不要,直接趁着面圣的时候把这件事提出来,两人皇上未必不会答应,那样的话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十数万身无所居,食不果腹的灾民呢。
叹了口气,沈崇名逃也似地离开这里,努力的想着其他事情,也好把这股愧疚之情压下去,可惜脑海中充斥的全部是受灾百姓,一直到了京城都是如此。这时候,已经是隆庆二年六月二十八。
“皇上,沈崇名来了。”更显老态的李芳颤颤巍巍走了进来躬身说道。隆庆帝正为无为教的事情发愁呢,一听这话,赶紧摆手道:“快快宣他进来!”
回到京城,沈崇名刚刚回到大营准备换身衣服,崔勇便亲自跑来找他,说是皇上有旨,一等他回来就让他去宫中觐见。所以出现在隆庆帝面前的沈钦差满身尘土,一张脸也是胡子拉碴,要不是身上的官服还能看出模样来,只怕和河南的灾民有的一拼。
“微臣沈崇名,叩见皇上。”沈崇名单膝跪地,一副武将的作风,声音也是洪亮得很,这也是没办法,在神机营待了快一年了,整天对着一伙武夫,自己也跟着潜移默化了。
“爱卿辛苦了,快快平身。”看着他这副模样,隆庆帝很是高兴,这才是忠心臣子啊。
“谢皇上。”沈崇名站起身来。“沈爱卿,快和朕说说无为教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隆庆帝直奔主题,这两日被无为教的事情搞得自己情丝难安,查问了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对这一教派没有了解。
“皇上,目前无为教的情况,微臣也不了解多少,只是知道这是一个行事隐秘,势力庞大的民间社团,存在的时间最少有十五年。这次曾一本为祸广东,就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十五年?”隆庆帝眉头深皱,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十五年应该只是沈崇名根据李茂才的说法推断出来的,只怕真实的存在不止这么些啊。
“唉,不瞒爱卿,朕查问了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他们对这无为教也没有什么头绪,可见它的厉害之处,若不是这次你机缘巧合之下查知这件事,怕是日后就有天大的祸事啊。”隆庆帝忧心忡忡的说道,不知道事物才是最可怕的,无为教恰恰如此。
“皇上,不管怎样,依照这次的事情的来看,这无为教只怕举行不良,以微臣浅见,朝廷必须下大力气查办,重点应当集中在广东临近各地。”沈崇名一路之上也思考过这件事情,广东几座主要的城池都有无为教的人,就连一个广州白云坛坛主都对无为教的具体情形不甚了解,可见其势力有多广泛,多庞大。
“爱卿说的不错,朕准备将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