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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宁陵地界,入目一片荒凉。被洪水冲垮的房屋比比皆是,残破的青砖绿瓦随处可见。到了城墙上满是泥污的宁陵县城外,道路两旁多数是柴草搭建的窝棚,面带菜色的灾民神情麻木的看着沈崇名一行人打马走过,这都是等着朝廷救济的百姓。
前方不远的城门处有一队官员侯在那里,这是宁陵地方官员以及在河南负责赈灾的都察院左副都御使。
左副都御使是沈崇名的老熟人,正是当年的左佥都御使胡应嘉。沈崇名到来的消息早已通报地方,对于这位皇上面前的红人,胡应嘉虽然同他隔阂颇深,但是依旧放下面子赶到沈崇名抵达的站宁陵来迎接。
“下官宁陵知县黄怀才,参见钦差大人。”领头的矮胖黄知县紧走几步弯腰行礼道,而胡应嘉也很是客气的上前几步,拱手笑了笑,“沈大人,久违了。”
“呵呵,黄知县快快免礼,胡大人,近来可好?”沈崇名翻身下马,对着胡应嘉拱了拱手。
“呵呵,承蒙沈大人牵挂,本官一向不错。城中略备薄酒,还请沈大人屈尊前往。”胡应嘉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抬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对都察院的人没什么好感,沈崇名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可是看着左右灾民,心中实在不是个滋味,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和眼前这番情形是多么的相像。
“有人晕倒了!”没等一行人走进城门,身后便传来惊呼声。沈崇名脚步一顿,转身向着人群跑去。黄知县一见,急忙抬脚跟上,没看出来,锦衣卫这样的杀人魔头也很爱民啊。
“快让开,大家别围着。”沈崇名一边挤进人群一边喝道,晕倒的人最忌讳人们围观了,大家都围着空气更是不畅通。
一看来的是官员,众百姓急忙后退,两只眼睛却一直没曾离开过倒在地上的那人,这样的事情天天生,一旦倒下了,能站起来的没有几个。
弯腰扶起倒在地上的灾民,一碰她的身子沈崇名就是一怔,女人!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而且这女子脸上满是污垢,就当爷们处理了。看着干裂的嘴唇,沈崇名急忙回头和马二蛋招呼道:“二蛋,水!”
轻轻的将水囊中的清水灌入,怀中女子幽幽的醒了过来,虽然小脸和大花猫似的,但是睁开的眼睛水汪汪的,一闪一闪煞是动人。
“姑娘,你没事吧?”沈崇名松了口气,只要能醒过来过就好,等会儿再吃些东西,就没什么大碍了。
“崇、崇名?”两行泪珠滑落,沈崇名呆立当场,这声音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不就是赵紫茜嘛!
再一细看,眉宇就依稀可以看得出赵紫茜当年的影子,“紫茜?!”沈崇名一惊,很不客气的伸手在赵紫茜的小脸上抹了抹,脸上的泥土消散,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赵紫茜!
“紫茜,你还活着?”沈崇名激动地难以自己,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赵紫茜,她还活着!
接下来的一切理所当然,推掉接风宴,沈崇名一直守在昏睡在床上的赵紫茜身边,大夫说了,只是身体虚弱而已。
激动过后,沈崇名不由回想到京城的事情,如果紫茜一直在河南,那上次在京城跟踪自己的白衣女子又是谁?
琢磨半天,脑袋反而越来越乱。沈崇名叹一口气,不管了,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县衙,黄知县陪着胡应嘉喝茶闲聊,原本准备好的宴席因为主角的原因只能作罢,虽然心中有些不痛快,但是黄知县可不敢说什么,在人家面前,自己连个屁都算不上!
“胡大人啊,这沈大人也是京官,敢问您以前可认得他?”黄知县小心翼翼的问道。都是官场中人,虽然黄知县只是小小的从七品宁陵知县,但是消息灵通得很。这次来的沈大人,那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虽然专任工部了,但是随从护卫都是锦衣卫的人,可见地位高的吓人,要是能赢得他的青睐,稍微提携自己一把,那就是前途无量啊。
胡应嘉为官十数载,一听这话心中便明白了什么意思。对于这个黄知县倒是鄙视得很,不知道自己是都察院的人吗?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有这种行贿想法,实在是饭桶一个。但是稍微想想也就释然了,大家一条绳上的蚂蚱,逃不了他,也逃不了自己。
不过这种饭桶只要利用好,那便有大用处,眼珠一转,胡应嘉计上心头。“呵呵,当然认得,当年沈大人和本官同在都察院效命,也算得上老朋友了。他这人啊没甚爱好,就是喜欢女色,所谓风流才子,指的就是这样的人。”
“哦,这样啊。”黄知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胡应嘉这话倒是相信得很,毕竟今天亲眼所见嘛。
听着身边响起了沈崇名的呼呼声,躺在床上的赵紫茜慢慢睁开了眼睛。自从决定要刺杀沈崇名,赵紫茜便开始了谋划。原本一直在愁如何才能合理的出现在沈崇名面前,又如何能把自己这几年的行踪说圆。可是一听说沈崇名即将到河南修缮水利,这两个问题便迎刃而解。
先是提前一步赶到河南混入灾民之中,设下这个晕倒的情况出现在沈崇名面前。而行踪也可以借着这次大水死伤惨重说成投奔的姑妈一家遇难,几十万灾民,就算是沈崇名有心去查,想必也查不出什么来。
这时看着他趴在床头呼呼大睡,而房间里除了自己两人再也没有别人,赵紫茜自问只需一根银针便能无声无息的杀了他,可是事到临头,指尖夹着银针的手怎么也举不起来。
犹豫间,一直睡的不是很踏实的沈崇名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便看到赵紫茜在看着自己。“紫茜,你醒了。”
看着他眼神热切,赵紫茜俏脸上不由自主的爬上两朵红晕,轻轻地点了点头,埋头不敢正视沈崇名。
“你先躺着,我这就去给你把粥端来。”沈崇名说着,起身疾走出门。
再一回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已经端在了手中。“呵呵,饿了吧,先坐起来。”将粥放在桌子上,沈崇名径直上前将赵紫茜扶着坐起来,根本不管她愿不愿意。
这也就罢了,更是殷勤的端来小米粥要亲自动手喂人家吃。“沈大人,紫茜自己来吧。”赵紫茜别过头去避开了面前的汤匙。
“你还是叫我崇名吧。呵呵,你身子虚,还是让我来喂你吧。”沈崇名却是不依,端在手中的汤匙一动没动。
拗不过他,赵紫茜只得乖乖的转过头来任他施为。不知不觉的一碗粥见了底,“还要吗?”
“不要了。”赵紫茜微微一笑,依旧是那么美艳动人,看的沈崇名一阵失神。
“紫茜,这几年你受苦了。”沉默半天,沈崇名壮着胆子抓起赵紫茜的小手说道。
原本以为他要问自己这几年都在那里,没想到却说出了这句话,一股暖流划过心头,赵紫茜眼眶一红,低声抽泣起来。
“紫茜,不管以前怎样,日后我沈崇名肯定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在沈崇名看来,一个女儿家独自生活几年,想必日子过的也不好。说不定还受了什么委屈,每每想到这里便自责的厉害,都是自己不好,当年竟然就那么傻让她自己一个人走。
抽泣变成了痛哭,几年的委屈一瞬间涌上了心头。虽然义父待自己不错,可一个女子身负血海深仇,心里的痛又有谁能知道,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紫茜,你看这个。”看着赵紫茜哭成一个泪人,沈崇名一下子没了计较,就在这时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件自己一直没曾离身的东西。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递到了赵紫茜面前展开,赫然就是当年赵紫茜遗失在湖边的那只手镯!
“崇名。”赵紫茜抬头带雨梨花的看向了沈崇名,忍不住扑进他怀中,这时的心中哪里还有半点仇恨,只剩下了深深的感动,没想到自己的手镯他竟然一直贴身放着。
良久,沈崇名怀中渐渐没了动静,俯一看,这丫头竟然睡了过去。苦笑一下,沈崇名轻轻的将她下,而后又把手镯戴在了赵紫茜的雪白的手腕上。这时目光不由一凝,心头渐渐泛起一丝疑惑。
轻轻关上房门,沈崇名不由思考起来。事情有些怪异,要说赵紫茜既然身在难民之中,想必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河南。大水一晃过去两个多月,住在窝棚中的赵紫茜手腕为何还能如此细腻白净,就算是姑娘家爱干净可条件也不允许啊。
摇了摇头,将心底的那丝不安压下,沈崇名抬脚向着客栈外面走去,是该带着人好好考察一边河堤了,也好早日定下计划开始动工,争取明年年初的时候把堤坝全部都修缮好。
留下几名侍卫把守客栈,带着马二蛋和其他人打马向着北门赶去,已经过了午时,要是不抓点紧,今天的时间就全部浪费了。
一行二十多人行色匆匆,刚一出了北门,沈崇名的心便沉了下来。比起南门外的情形,北门这边更是严重,灾民的窝棚竟然绵延数十里,粗略估算一下,只怕不下两万人,这极有可能就是宁陵县所有的灾民了。看来眼前最要紧的事并非是修缮河坝,而是如何在入冬前安置好灾民,不然冬天一到,住在窝棚中的灾民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
不过这件事情不归自己管,而是赈灾钦差胡应嘉的差事,只是不知道这家伙现在有没有什么什么定策,别到时候惹下了乱子,兔子急了咬人,百姓急了只能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