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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周末,为解决百姓安置金的问题,罗辉给安置办和省上拆迁财政小组打了无数个电话,得到的答复跟张安全的估计一模一样,安置办怨气比他还大,一口咬死说钱没到位,拆迁财政小组则语气不耐烦,说钱两个礼拜前就打下去了,两边各执一词,他总不能去银行追问这笔钱现在到底在一个什么位置。

    没有办法,眼看要周一,罗辉只能让司机开车亲自往安置办跑了一趟,因涉及东城改造,就设在以前吴炜坐镇的拆迁小组位置,里面还有改造督查办。

    有提前打电话,所以罗辉进门便被安置办的工作人员迎到了主任办公室,梳着油光三七分,脸庞发福的李儒登正在接电话,见罗辉,笑着点头示意,摆手让他坐下。

    对,对,就是这样,我这儿还有个事,先挂了!李儒登合上电话,起身笑容和蔼,递上香烟:“罗区长,什么事,让您亲自跑一趟。

    接烟点上,罗辉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安置费到现在怎么还没落实,群众都堵到区政府了,如果不赶紧落实,会影响到后续拆迁工作,造成人心不必要的恐慌和对政府的不信任。

    这个,罗区长呀!李儒登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嘴唇,又抬起粘着唾液的手心梳理油光可鉴的头发:“我都解释过了,上面的钱没有到位,我们也没办法啊,过年,过完年我们在好好审核,行吧。

    这样的话可就不对了!罗辉语气透着阴冷:“省政拆迁财政小组明明说钱已经拨下来了,拨款单子我可都见了。

    可不能信这个呀!李儒登狠狠地抽了口烟,眉头紧皱:“这里面的事复杂着呢,我给你透个底好了,假如上面拨一千万,不是所有钱都到安置办账上的,还有颍和新区啊,那地方全是荒地,廉租,安置房,公共设施不要钱了,另外拆迁施工费。上面把这些全都算在安置费里面,我们冤的很呀。

    罗辉强忍怒火:“那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去趟颍和新区,去找原来的拆迁负责人吴炜调查调查喽!

    唉!见罗辉还不开窍,李儒登只能在把话说白一些:“也没有人让你调查呀,那些民众,想个法儿打发到年后。透个底,钱方面的话,年后国发银行专门为咱们省改造融资的钱就会到账,那时候把钱栽给他们,来回也就是一个多月的事儿。

    一个多月!罗辉冷笑道:“多少人还在等着那笔钱给孩子买个新衣服,租个带暖气的房子,带着家里人吃点好东西,拖着这一个多月,我们是要为这些人负责的。

    这话说的让李儒登无言以对,不得不又点上根烟,不去面对罗辉质问的眼神,笑容勉强:“我当然懂,可罗区长,有钱我会不拨吗,东城拆迁涉及十几万人,上百亿的款项,不能什么都来找我们安置办呀。

    那你说我除了颍和新区,你们前任上司吴炜,还该找谁?

    李儒登老奸巨猾,闻言连连摆手:“我可没说要找谁,只是说这个情况很复杂。

    是啊!罗辉缓缓起身,看了眼翘着二郎腿抽烟的李儒登,一字一句道:“牵扯到这么多人和部门,也只能请陈书记出面了。撇下这句话,任李儒登如何呼喊,罗辉头也不回的离去。

    坐在车上,窗外街景如梭穿过,罗辉脑中突然闪过那个在拆迁现场眼神透着狂热的男人,五官已经模糊,那那种疯狂劲头却深深印在他的心里。

    去市科协,我要看个人!罗辉嗓音低沉。闻言,司机迅速调转车头,市科协就在中心广场原来的老政协大院,里面不但有科协,还有妇女办,残疾人联合会等一批处于政府外围的组织。

    让司机在楼下等候,罗辉进到一栋墙体泛黄的三层小楼,敲响其中一间办公室,里面正有三人闲聊。

    我是东城区区长罗辉,来找咱们市科协办主任吴炜!

    坐在当中一中年人闻言,盯着罗辉脸庞看了半响,旋即迅速起身上前,恍然笑道:“嘿!罗区长啊,我在电视上见过您,您来也不打个招呼!

    顺路,你们吴主任在吗?

    在,在!我领您。中年人躬身带着罗辉上楼,来到靠里一间办公室,敲了敲门:“吴主任,东城区的罗区长来找您?

    话音落地半响,传来一声咔嚓脆响,反锁的铁门被打开,屋内窗帘紧拉,阴暗无光,映着站在面前的吴炜脸色也有些颓唐惨白。

    吴炜冲罗辉点点头,二人进屋,中年人很有眼色的合门离去。

    啪!打开桌上台灯,屋内多了几许光亮,吴炜坐在椅上,点根烟,手旁已经堆满了小山装的烟蒂。

    呛人的空气让罗辉眉头微皱,坐在皮椅上,问道:“在这儿干什么,沉思吗?

    你来干什么?吴炜不答反问。

    想问问你关于拆迁费的事儿,安置办的人到现在都没把安置费按时发下去,我问他们,他们说安置费里面还包括新区建设和拆迁费用。

    哼!罗辉的话让吴炜僵硬的脸庞难得露出一丝不屑冷笑:“拆迁费用当年由市财政拨了一大部分,剩下的由省财政小组还有城建融资公司分摊,他们现在把安置费和拆迁费扯在一起,就是想法不责众,小伎俩了,可是却很管用。

    面对吴炜这个局外人,罗辉也不遮掩的说道:“我准备报告陈老,在这样混乱下去,东城改造拖一百年都完不了工。

    听闻陈老二字,吴炜嘴角微微抽搐,抬头盯着罗辉刚毅年轻的面庞,眼神中包含着许多复杂情绪,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是过来人,听我一句劝,不要去,既然都要和稀泥,你也跟着和好了,反正到时候追求下来,为了他们的利益,也会保你的。如果你非要事责统一,把担子全压在你肩上,周围的人会嫉妒,出了事儿也只有你一个人在抗,到时候,你会比我死的还要惨!

    罗辉早知此后果,所以吴炜的话并没有让他有太深触动,反而镇定自若,嗓音带着一种绝决后的低沉:“我知道,东城改造你不是最后一个牺牲的人,我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干嘛要这样?吴炜十分不解:‘我不是自愿的,东城在我眼里只是个跳板,如果我知道是这个结局,我一定不会接手的。可你还有机会,你还有脱身的时间,不要最后落的跟我一样,在这里,跟那些浑浑噩噩的人度过下半身,平庸的生活比死更可怕,不是吗?

    我会为自己打算的!罗辉迎上吴炜空洞眼神,微微一笑。

    身处曾经相同境地,让两个原本彼此厌恶疏远的人靠近了不少,听到罗辉这样说,吴炜吐出一口长长烟雾,语带欣慰:“你知道就好。

    那我走了!罗辉看了眼神色阴郁的吴炜,起身说道。

    吴炜点点头,见罗辉走到门口,突然脱口而出:‘那父女俩都是无情冷血的人,他们说的任何话都不要相信。

    闻言,罗辉身子稍稍停滞原地片刻,旋即大步出门,脸色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