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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蓝色的光芒如同冰冷的海水,缓慢却汹涌地飞向了迪斯。
迪斯静静地注视着这片蓝色,有些恍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然为什么这片蓝色在自己眼里时断时续,好像被削去了过程中的时间?
蓝色的光芒就这样一点一点,靠近着迪斯的身体,所有人的动作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慢动作,墙上的血滴缓慢的流下,细碎的玻璃如同雪花般轻轻飞舞,原枭挥刀的姿势还没收回来,而迪斯脸上的愤怒还来不及转换成惊恐。
在接触到迪斯的身体时,这片蓝芒产生了如同空间崩陷的凹陷感,缓慢地划过迪斯身体后,并没有停下它的脚步,如同烧红的刀刃切入黄油块一般,切入了大理石的地板,然后继续倾斜着向下,切过楼梯,划过一只无辜的渴血者,削去了开疆者肉蹄上的一块肉皮,从张克己的后颈紧紧贴着擦过,然后一路向下,脱离大楼,没入地面。
时间,在这一刻开始流动。
“轰!!!!!!”
迪斯如同一颗炸膛的炮弹,身体转瞬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形,如同被小孩子揉烂的橡皮泥,变成了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恶心混合体。
而整座大楼被蓝芒划过的部分,如同被神的手轻轻拂去了一层——就像是一块三明治,时间暂停之后,被抽去了夹心的奶酪和火腿,然后时间流动之后的样子——如果有人可以拍下,一定是本世纪最为伟大的神迹,教廷恐怕也会将其大肆宣传,从而吸引更多的无知教徒......
咳咳,扯远了。
但是时间已经开始流动,缺了一圈的写字楼自然无法维持原状。
在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中,将近一半的楼体迅速坠落,撞击地面之后变成了一堆的瓦砾废墟。
阳光,照了进来。
无论原本采光多么不好,如今恐怕,这栋楼的采光面积都会变成世界之最。
因为它朝阳的一面都被砍掉了。
......
这一刀,
名为“兜割”。
可割人,割兽,割魔,割神,割去空间,割去时间,割去生死,割去无常,割去你所见到的一切真实,割去你所幻想的一切虚妄。
这一刀。
无人可当。
原枭颓然地坐在地上,这一刀虽然靠得大部分力量是吊坠里储存的“裂缝魂石”的能量,可是这最后一刀却是直接抽取了自己的生机。虽然靠着怠惰——“不死”近乎疯狂地重塑身体,勉强撑了下来,可是原枭是真的没有了一点力气,这时候要是迪斯能站起来再给原枭一发血咒,估计,原枭就可以地狱二轮游了——而且是回不来的那种。
原枭虚弱地撑着眼皮,睨着地上那“坨”已经分不清什么是什么的“橡皮泥”,总算是舒缓地松了一口气。
但人生啊,就是这样,你以为自己是主角,以为自己一定会成功,以为这道题蒙的一定对,以为这个女孩就是你的命中注定,以为下一次就能翻盘回本,以为打完这场仗就能回家结婚,以为自己一定是灾难中活下来的那一个,以为眼前变成肉泥的恶魔不会再爬起来。
可惜,人生是残酷的。
没有人是最幸运的,好事不知何时才会发生,但坏事总会开心地如期而至。
你不是主角,会有人抢走你所有的风光和荣耀;你不一会成功,平凡才是人生的主旋律;你蒙的不对,分数总是达不到你的预期。
你看着那个女孩走向别人的怀抱,你看着自己的钱又一次输光,你看着子弹冲向自己的脑袋,你看着大楼就倒塌在自己眼前。
原枭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恶魔肉“橡皮泥”,一点一点地,用最经典的后印象派方式,回归最初的色彩。
手,胳膊,肩膀,脖子,然后从上到下都开始逐渐恢复,一个完好无损的迪斯出现在了原枭眼前,除了失去了衣服和白骨权杖,看起来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完美无瑕——当然了,这张脸还是那么丑。
原枭直视着迪斯充斥着怨毒的双眼,无喜无悲。
“这都死不了啊,臭小强。”原枭嘴上功夫永远都不会落于下风。
“拜你所赐,我舍弃了几百年的‘血源之本’,才勉强保住了命,恐怕等我回去,议员是不可能了,还会受到‘万恶之源’大人的处罚,而这一切,都要感谢你啊,原先生。”迪斯咧开了一个恐怖又冰冷的笑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原枭。
“没事,我应该做的。”原枭边嘴炮边试了试身体,嗯,动不了。
行吧,要死了。
迪斯不再多说话,他作为地狱青年一代(这个岁数算年轻的了)最有天赋的恶魔,自然有着强大的学习能力和自省能力。在意识到自己刚刚因为自大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后,收起了一切的轻视,将眼前这个人类视为最危险的敌人,哪怕看得出他现在没有任何力气,也必将用尽全力将他轰成肉末。
原枭看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迪斯,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反而继续沉浸在不爽里。
“你说我是不是太飘了,”原枭坐在白骨王座上撑着脑袋,看着血河那边悠哉游哉地游泳的俄尔库斯,嘟嘟囔囔地说,“杀了几个削弱过实力的伪高阶,我就觉得在人界天下无敌了,你说我要是平常多做俯卧撑,做跑步,然后剃秃了头发,是不是今天就打过这丑八怪了?”
“打得过才有鬼。”俄尔库斯说完感觉有点不对,自己不就是所谓的“鬼”......“这是货真价实的高阶,要不是你小子项链里那位帮了你一把,几分钟前你就变成血水了。”俄尔库斯仰着身子漂浮在血河上,边游边说。
“你舍得这么让我死啊。”原枭开始打感情牌。
“自然不啊。”俄尔库斯坐起来,阴恻恻地笑,“你不会觉得,你变成血水,我就没辙了吧?”
“合着迪斯要是刚刚就把我莎莉,还顺便帮你省了干掉我灵魂这个步骤,我的肉体直接就归你了呗?”原枭气得差点乐出来。
“哪能啊!你看你说的!刚刚那都是开玩笑的!这丑八怪敢动我家原爷?”俄尔库斯生气得一点没有诚意,说完慢慢地游到分界线的位置,舔着脸对着原枭傻乐,“怎么说?要不要把身体给我用一会?他可是马上就过来杀你了。”
“你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完,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去保护,还有那么多心愿没有达成,死亡,虽然对你来说并不陌生,亦不可怕,但死在这里,一个垃圾手里,你真的甘心吗?”俄尔库斯的声音如同一位智者,谆谆教诲着迷途的羔羊。
“俄尔库斯啊,你这么多年,精神幻术也没什么长进。”原枭眼神一凛,俄尔库斯立马继续游泳,边游还无辜地吹口哨,完全看不出刚刚做了什么。
“谁告诉你这是必死的局了。”原枭在白骨王座上伸了个懒腰,“虽然我的确没想到自己会被逼到如此山穷水尽,但你是了解我的,这么多年,哪一次行动,我不给自己留至少两个后手?”原枭挑了挑眉毛,闭上了眼睛,回到了现实世界。
“迪斯同志,杀我可以,有个事我得问一下你。”原枭用尽力气勉强抬起手,吓得如同惊弓之鸟的迪斯一个闪身,离开了原枭五米开外,静静地观察原枭的动作。
“跑啥啊,我打不过你。”原枭无奈道,“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遗言,等我下次去地狱旅游,给你们老大带过去?”
“呵呵。”迪斯听到原枭的问话,反而放松了一些,“原先生,早听说你意志力非同凡俗,用你们人界的话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命都已经危在旦夕,还有心思扰乱我的心智?”
“行吧,瞧你臭屁的。”原枭摆了摆手,然后喊出了一个让迪斯摸不着头脑的词汇。
“Fire!”原枭喊道。
“轰!!!!!!!”
漆黑如墨的一颗巨型子弹如同黑色的流星一般,转瞬间冲向了迪斯的腰间。
迪斯刚刚经历了如此生死关头,心神未定,哪里来得及躲闪!
直接被黑色子弹轰飞了半个下半身,剩余的身体重重地飞了出去,撞在残垣断壁上,动弹不得,嘴里不断吐着鲜血,生命力眼看着节节下降。
“挺准啊小伙子。”原枭看着躲藏在楼梯阴影处的张克己,不咸不淡地称赞了一句。
张克己已经瘫软在地,完全动不了了,而且估计这件事情过后,要接受很长时间的心理辅导。
刚刚在楼下为原枭争取时间,他不断地用黑檀木击杀汹涌而来的冥煞,心态发生了过山车一样的变化:最一开始是紧张,怕打不准,被冲过来的冥煞干掉;然后是崩溃,因为黑檀木可怕的威力和“进食”方式,让张克己这个今天之前还是个普通社畜的中年人精神接近崩溃;最后是丧失感觉,只剩下机械地控制黑檀木“进食”然后开枪,不断往复。
所以在上楼过程中听到原枭那声“Fire”,根本没有进过思考和瞄准,抬起枪直接机械地扣动了扳机,直到迪斯被轰飞,听到原枭的夸赞,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可以啊,这就是你的后手一号?”俄尔库斯趴在血河上看着外面发声的事情,吹了声口哨,“那第二个呢?”
原枭没等回答,迪斯居然又站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它明显气数已尽,不复强盛。被“兜割”损伤了近乎所有的本源,又被黑檀木的冥煞“子弹”来了这么一下,如今已经是灯枯油尽,只剩下一丝执念支撑着,拼了命也要杀掉这个让自己沦落到这步田地的人类。
但是啊,原枭或许不是主角。
迪斯,肯定也不是。
“轰!!”
一个硕大的火球凌空砸下,把只剩下一口气的迪斯当场就轰成了灰。
“老大!!!我没来晚吧?这个丑八怪我看着不像好人,先给轰死了,你没事吧?!”一个身着红色皮衣皮裤的男人,竟是顺着排水管直接窜了上来,连跑带爬地冲到了原枭身边。
原枭安心地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还不忘朝着俄尔库斯比了个中指。
“看到没,后手二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