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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正雄后来想,如果他不到九景儿梁,如果他不被沙浪推下去,情况可能会是另一番样子。

    万月后来回想,那天早上,她比野猪醒来得晚,晚了足足有一个钟头。这是没办法的事,神秘的九龙泉会在夜间散发出一股气体,这股气体有催眠的成分,人或动物嗅了,会不自禁地进入睡眠状态。等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投向九龙泉时,那股气味便倏地消失。沙漠中这样的神秘景观很多,只不过凭特二团的力量,还不能将它们一一解开。

    野猪的适应力远远超过人类,那股气味刚一消失,野猪便睁开了眼睛。野猪先是摇了摇头,清醒了下自己,就在它起身想寻找食物时,脑子里哗地跳出一个美人,天呀,差点把她给忘了。野猪马上绷紧神经,恢复了警戒状态。经过一夜的休息,野猪的状态好极了,肠胃也消化到最好处,肚皮不那么拖了,饿的感觉涌上来,这是一种很美的感觉,它可以激发野猪的斗志,唯一的遗憾还是那条腿,那条伤腿似乎越发沉重,野猪努力着动了动,它比以前更不听使唤。野猪悲哀地叹口气,这条伤腿很有可能把它毁掉。

    野猪看了眼万月,她还睡着,她睡得真香啊,野猪发出一声叹。其实野猪是喜欢看人类睡觉的样子的,人类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跟别的动物显得没有两样,失去了攻击心和算计的人类可爱,甚至能称得上亲切。比如眼前这位美人,她的样子就很亲切,野猪真想走过去,亲她一口。这个怪怪的想法一出,野猪脑子里立马跳出一个影子,那是一头漂亮的母野猪,真是漂亮啊,野猪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全是它的影子。可惜它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离它而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自此它的日子便坠入无边无际的寂寞。野猪掉下一串眼泪,每每思念老婆的时候,它的双眼便会被泪水模糊。这个太阳温情空气里涌动着复杂味儿的早晨,野猪用另一种方式寄托了它对老婆的思念,它终于发现,自己竟是一头多情的猪。

    这个早晨,抢先醒来的野猪是有很多机会的,如果它贪婪一点,如果它凶残一点,万月就会在睡梦中毫无知觉地死掉。这不是什么吹牛的话,它甚至可以不费多大力气,只需慢悠悠地走过去,边欣赏边工作。是的,对野猪而言,觅食就是工作,野猪没有什么野心征服沙漠,那是人类的事,它只想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一点。如果吃下这位美丽的人儿,它相信可以多活上十几年。可惜它没,不是它缺乏信心,是它觉得自己不应该侵犯一个睡着的人,她是多么的需要保护啊,野猪发出这样的伤感。我应该让她睡得更久一点,野猪想。如果她能跟我友好相处,我愿意跟她成为朋友,野猪又想。后来野猪后悔了,它多么愚蠢啊,怎么可以同情人类呢,怎么可以对人类发出这样的感情呢?傻,真傻。世上万物,还有比人类更残酷更不讲和平共处的么?没,真没。

    当然后悔是罗正雄出现以后的事,那时候野猪还没这种想法,它只是带着欣赏的,关爱的,甚至温情脉脉的目光望着万月。它把她想象成自己的孩子,野猪有很多孩子,都很漂亮,可惜它们一个个抛下它远去了,它们全都死掉了,死的方式千奇百怪,可大都跟人类有关。孤独的野猪现在没有灵魂,一个什么也不拥有的野猪哪有灵魂?野猪很想有一个孩子,天天跟着它,守着它,那样它的晚年将会很幸福。

    野猪正想得痴迷,万月醒了。美人睁眼真是好看,这是那个早晨野猪发出的最有诗意的一声叹,可惜很快让万月给毁了。万月睁眼的第一个表情,便是警惕地瞪住野猪,而且手迅速伸向藏刀的地方。这个动作令野猪伤心,它觉得万月很不够意思,不过野猪原谅了万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活了这么大岁数,野猪真是能原谅一切。它冲万月友好地笑笑,尽管它的笑奇丑无比,但它相信万月能感觉得到。果然,万月的手渐渐放松,从刀上挪开,眼里也多了一层感激。

    他们就那样对望着,近距离地保持着友好而轻松的状态。那一天过得有些漫长,他们各自想起了很多事情,关于生,关于死,甚至还有爱情。直到日头落下,夕阳再一次洒满灌木林,他们之间都没发生冲突。这就证明,后来的一切都是罗正雄引起的,是他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份和谐,也破坏了这份美。

    罗正雄坠入谷底的那一声响,真可谓惊天动地,巨大的沙浪倾天而下,携卷着轰轰声,一下就把灌木林的平衡给打破了。沉醉在美好中的野猪猛地竖起耳朵,不用细听,它便知道,来人了!天呀,来人了!野猪旋即瞪住万月,这时候它才发现,一切都是伪装的,这是人类总也改不掉的恶习,太可怕了。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竟也用伪装欺骗它,博得它的好感,甚至同情,甚至爱,原来她这样做,就是为了等同伴的到来,就是为了麻痹它,好让同伴出其不意地收拾它。

    野猪怒了,因为它清楚地闻见一股男人的味道,带着杀气,带着凶气,带着要置它于死地的恶气,这是野猪不能容忍的。它跃起来,毫不犹豫地伸出两只锋利的前爪,它要让这个恶毒的女人去死,去死吧,什么美人,完全是一只毒蝎子,一只披着人皮的狼,一条狠毒的蛇。野猪怀着被欺骗被玩弄的复仇心理,扑向万月。万月惊了,她真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因此躲闪得有点慢,甚至有几分迟疑,她的肩被野猪猛力一抓,一股钻心的痛生出,她咧了下嘴,就看见血喷出来,鲜红的血。

    第一扑没能击中要害,野猪有点恼羞成怒,它是不容许自己失误的,失误就等于把机会留给对方,它必须抢在对方同伴赶来前,要掉她的命。它调整了下姿势,更猛地反扑过来。这一次它的伤腿害了它,由于转身太疾,那条伤腿还未完全转过向,它便已跃起了,这样它的身子就没有效地控制成一个整体,前后出现了脱节,这是凌空搏杀中最最致命的。果然还未等它张开血盆大口,万月的攻击便到了。野猪长嘶一声,知道这下完了,它甚至摔不到地上,就会喷血而亡。

    但是奇迹出现了!万月虽已出手,却在关键时刻收回了刀。刀在它肚皮上轻轻一挨,像是轻抚了一下,又像是示意它别慌,准备好了再来。野猪落下地,吃惊地转过目光,这一刻它有些感动,更有些悲哀,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对它手下留情呢?看来,她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恶。野猪有点动摇,甚至想放弃这次搏杀,重新回到友好的气氛中去。说到底,万物都还是喜欢友好的呀,毕竟搏杀是件残酷的事,也毕竟搏杀是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那个步子越来越近,尽管野猪还不能断定来者是谁,但他身上的凶气已滚滚而至,这是一个不可轻视的家伙,如果跟他交手,那将极为惨烈。野猪不敢乱抱幻想,它必须孤注一掷。这么想着,野猪再一次腾起,这一次,野猪使出了看家本领,它索性将伤腿提起不让它着地,用三条腿腾空,效果竟比四条腿要好。腾起的一瞬,它的嘴巴同时张开,露出锋利无比的牙齿。尽管野猪很老了,但牙齿出奇的好,这也是它能在沙漠中活这么长时间的缘由。它扑得既猛又准,而且不容万月躲闪,万月还在愣怔中,攻击便到。

    万月暗叫一声不好,她没想到野猪会把伤腿收起来,三条腿的野猪居然会扑出一个非常漂亮非常具有杀伤力的动作,她有些惊,欣赏的目光刚刚投过去,脸上便被猛地一击,万月没顾上护脸,这时候她握刀的手只要稍稍一偏移方向,就正好中了野猪的计,野猪的牙齿会毫不犹豫地咬住她的脖子,那样,纵是她使出浑身解数,也将毫无意义。

    万月往后一斜,身子跟野猪错开不到一巴掌的距离,这一巴掌很关键,野猪毕竟比人要笨,错开了这一巴掌,它的牙齿便只能咬住万月的肩,听不是咽喉。而它的喉部和腹部则正好成了万月攻击的两个目标,如果万月有两把刀,就能在瞬间扎入这两个要命的地方。

    野猪放弃了咬,纵身一跃,从万月身上腾空过去,落在了万月身后,不过它的屁股上还是挨了一刀。万月怎么能选择它的屁股呢,她是完全有机会扎中它腹部的。野猪边疑惑边转身,等它在相反的方向跟万月对视时,就发现,这女人其实是不想夺它命的!因为对搏了几次,女人都只用一只手,另一只手虽是准备着,却一直没把武器亮出来。野猪相信,女人是有更猛的武器的,枪或者其他的武器。

    她为什么不要我的命?野猪很茫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搏杀下去,如果谷里只有万月一人,相信野猪会放弃,但罗正雄来了。野猪一眼就望见了枪,乌黑的枪,凶残的枪,人类目前最残忍的杀生工具。野猪无法犹豫了,抢在罗正雄闯入灌木林前,再一次跃起,这是野猪最后一搏了,不管结局如何,这都是它一生最后一次表演。

    这一次表演真是空前绝后,野猪仿佛不再是野猪,而是万兽之王,那一跃也不像是跃,像什么呢,万月形容不出,罗正雄也形容不出,因为野猪腾起时,整个世界像是被它带了起来,风、沙、天空、灌木林,世界改变了方向,世界也打破了秩序,后来很长的日子里,罗正雄都震撼在那一跃里醒不过来,真是惊天动地啊。

    气吞万里如虎!

    罗正雄终于想到一句能形容野猪那一跃的话。

    万月呢,自那一跃后,她再也不相信人是最伟大的这句鬼话。骗谁啊,比起野猪那优美而凶悍的一跃,人类真是太笨拙太渺小,如果不是凭借枪啊刀啊这些硬邦邦的工具,单凭身体的力量,人类怕是……

    总之,那一跃以绝版的方式,永远定格在了万月和罗正雄脑子里。

    罗正雄甚至搞不清枪是怎样弄响的,子弹又是怎样穿透野猪脑袋以非常坚硬的方式结束这场博弈的。当野猪倒地很久,血染红整个灌木林以后罗正雄眼前还浮现着野猪无与伦比的绝杀姿势。那是怎样的一跃啊!

    临时宿营地陷入一片死默。古寨子发出一股死沉沉的味道。

    万月躺在地上,浑身已被血浸透,弄不清她身上哪是野猪的血,哪是她自己的,反正所有人的眼睛都染满了血。

    罗正雄长久的无话。

    他说不出,真是说不出。

    两壶水放在面前,血红的水。

    没有谁敢上去喝一口,两天没喝一口水的战士们谁也不觉得渴。

    政委于海终于按捺不住道:“我去过九景儿梁,那么奇特的沙梁,她是怎么上去的呢?”

    罗正雄没有回答。

    一营长江涛也按捺不住道:“她是不是迷了路,掉进死亡之谷了?”

    罗正雄轻轻扫了一眼江涛,还是没回答。

    田玉珍抱着万月,用眼泪为她清洗着脸上的血。

    第三天后,罗正雄带着一组全体成员,还有一水囊九龙泉的水,回到了营地。无论如何,他要把扎破水囊的人查出来。

    会议开了两天,除开于海已经在古寨子查出的那点儿线索,罗正雄一无所获。夜风再一次席卷营地时,罗正雄走出地窝子,望着挂满星星的苍穹,他忽然问自己,我是不是被什么假象迷惑了?

    政委于海跟出来,默立在他身后半天,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你说什么?”罗正雄被于海的话吓了一跳。

    于海赶忙说:“你别紧张,我也是瞎猜。”

    恰在这当儿,营地里突然闯进一峰驼,还未等哨兵发出声音,驼上重重栽下一个人。罗正雄跟于海几乎同时扑过去,他们看清了来人:驼五爷。

    “团长,出事了……”驼五爷从地上艰难地撑起身子,用最后一丝力气说。

    ……

    事情到底怪不怪驼五爷,没有人说得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只派两个年轻的士兵去取水,这是决策上的错误,为此,罗正雄和于海应该承担全部责任。

    驼五爷他们并没到二师八团去取水,按当初于海的指示,他们应该到八团。八团是于海曾经待过的地方,也是离营地最近的一个团。于海还给八团团长带了封信,让他在回来的路上护送一程。如果真是去了八团,一切有可能幸免。按于海跟八团的感情,八团就是全程护送也有可能。毕竟,特二团要做的事,关系到整个兵团的未来,在全兵团一盘棋的战略思想下,八团这样做也是以实际行动支持特二团。于海当初之所以轻率地决定只派两个战士跟着驼五爷,不能不说有这方面的依赖思想,事后的总结会上,他把自己狠批了一通,认为这是投机主义思想在作怪。这又能顶什么用呢?失去的生命再也不可能复活。那可是两条年轻的生命啊,其中年纪小的那位,刚刚满十七岁。更为凑巧的是,出事那天,正好是他十七岁生日。

    悲哀笼罩了大漠。

    驼五爷他们取水的地方,叫七垛儿梁,跟八团有将近四十公里的距离,按来回算,可以节省两天时间。驼五爷这样做应该是好心,他说七垛儿梁有他一个亲戚,是个老羊倌,在那寨子里很有威信,找到他取水没一点问题,甭说五峰驼,就是赶上一支驼队去驮,也不会说个不字。而且七垛儿梁不缺水,那儿有一口古井,越到旱时井里的水越旺,几辈子了都如此。惹得周围的寨子都当景儿看,三伏天赶着驼专门来取水,说古井的水喝了有灵气,还能祛百病。就连北疆的几个王爷,也都亲临过七垛儿梁,还送那么好的花帽给七垛儿人,说是让他们好好守着圣泉,千万别负了上天的一片好心。

    两个士兵当然想看看圣泉,再者省两天路程,对谁来说,也不能不考虑这点。

    七垛儿梁取水的过程果然顺利,老羊倌真是个热心肠的人,不但帮他们装好水,还烤了活羊招待,临出发时,又支援了部队两峰驼,驼上满是七垛儿人送的食品,说是七垛儿人对解放军的一点心意。“感谢解放军,感谢毛主席。”亲切的话语一直喊到了寨外十里处。

    驼五爷很得意,这一次他算是在两个年轻的士兵前露了脸。

    第一天走得很顺利,第二天也算是顺利。第三天,遇到一场风沙。

    无风沙以前,两个士兵的机灵和可爱真是让驼五爷很受用,驼五爷从没遇过这么开心的宝贝,开心死了,能说会唱,肚子里讲不尽的故事,听得驼五爷耳朵痒痒,心也痒痒。驼五爷说,早知道当兵这么好玩,年轻时就该去吃粮。

    风沙一来,年轻的劣势就显了出来,真是差劲得很,驼五爷这样评价两个年轻人。那风其实并不大,也没多险恶,唯一令人难受的,就是睁不开眼。这是典型的沙尘,漫天漫地,风携着稠密的沙,并不流动,就漫在天空里,世界污浊一片,你连呼吸都不敢有。驼五爷让两个年轻的士兵把帽子取下来,捂住嘴,这样就能接上气了。两个士兵照做了,可走了不到五十步,两个人就再也迈不动步子。这风不像厉风,厉风能把人吹起来,你想停都停不下,这风旋在天地间似一张网,目的就是把人网住,让你寸步难行。驼五爷艰难地驱赶着驼,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停,你要在原地停下,没准一个时辰后,你就被黄沙掩埋了。风看似不流动,其实它在拼命地往下降沙,这叫搬沙风,它能把几百公里外的沙子成吨成吨地搬过来,一夜间降下一座沙山是常有的事。过去有多少个古寨子,就被这样的风沙给埋了,当地人一遇到这种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牵上驼逃。驼有灵性,它知道这风朝哪个方向刮,从哪个方向逃就能把命保下。人不行,人让风沙迷住,是没有一点儿方向感的,感觉满世界都是风,都是沙,逃到哪儿都是死,再说你压根就没法逃。

    没办法,驼五爷拼上力气走近他们。这时候说话是听不到的,做手势也不行,耳不管用,眼又睁不开,互相间交流,完全凭的是经验,可这两个年轻人,偏偏缺的就是经验。驼五爷真是后悔,咋就要了两个年轻人,一路上尽顾着听他们说唱,反把正事儿忘了,应该提前给他们讲点经验,或者讲点应对办法。无奈之下,驼五爷用尽力气,将两个年轻人扛上驼,拿绳子捆在驼上,这样,驼走他们就走,驼不迷失他们就不迷失。

    可惜,两个人还是迷失了。

    驼五爷真是搞不清,咋就会迷失呢?明明是捆好在驼上的,一捆到驼上,驼五爷就顾不上他们了,他得设法让七峰驼尽快逃出风圈,按他的估计,要逃出这个风圈,至少得一天一夜的路程。他给自己的驼做番交代,那是头很灵性的驼,跟了驼五爷好些年,驼五爷每一巴掌,它都能领会出意思。果然,驼五爷拍完五掌后,这头叫做“老海儿”的驼便走在了最前面,其他的驼寻着它的声音,一步步地跟着它走。驼五爷这才跳上最后一峰驼,身子紧贴着驼背,有点被动地把命交到了驼手里。

    没想他们走了两天两夜。这个风圈比驼五爷估计得要大得多,幸亏有“老海儿”,幸亏是驼五爷,不然他们是走不出风圈的,有多少人就这样被风圈吞噬。逃出风圈,驼五爷庆幸地舒了口长气,这下他可以睁开眼睛了,他要好好看看,狗日的风圈到底有多大,天呀,比世界还大,比天还大,驼五爷活了大半辈子,真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风圈,了不得。

    驼五爷紧跟着又叫了,前前后后慢悠悠跟上来的驼上没了人影,水囊在,食物在,所有的东西都在,就是没了人影。哥哥,人哪去了,两个兵娃子哪去了?

    天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驼五爷立马揪起心,前前后后巴望起来。可前面的视线被黄沙牢牢遮挡了,风圈还在缓缓地移,往南,又像是往东,就像一个庞然大物,以极慢极震撼的速度,把还没吞食的地儿往风肚子里吞食。后面是烈日炎炎的黄滩。驼五爷仔细辨认了一番,才发现“老海儿”把他们带进了干驴皮滩。

    天呀,干驴皮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