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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这一年春季,滕国、薛国两国国君来朝,还对应该谁先参拜鲁君的问题发生争执,最后靠鲁隐公居中调解才罢。
实际上薛国、滕国都是很古老的国度。居史料记载,殷商时期就存在的古国部落。商代滕国毁于武王伐商前后,周武王得了天下之后,将在食采错邑的弟弟叔绣改封到旧滕国故地。建立西周滕国,并封为侯爵。所以滕国为姬姓国,周成王时,天下又发生了一场动荡,那就是著名的“东夷叛乱”,周公旦代表周成王平定叛乱后重新划分了天下,格局大变,许多诸侯国被重封,滕国就是其中之一。滕国被分封到了鲁国之南,与宋国、邾国、薛国成了邻居。滕国虽然弱小,但受到同宗国鲁国的庇护,滕国也愿意与鲁国亲近,整个春秋这段历史中,滕国国君朝觐鲁国的记载从未间断。而薛国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国,居记载夏禹在位时,奚仲担任车正。后来因为发明车这种交通工具有功,而被封于薛地。历史文献可以考证,奚仲是黄帝的十二世玄孙,所以薛国是黄帝的后裔。而其爵位为侯爵。薛国历经夏、商、周三朝共传六十四代,到战国中期为齐国所灭。是一个任姓侯爵国。
薛侯与滕侯两人同时来鲁国朝觐,便开始为谁先觐见鲁隐公而发生争执。因为两国都是侯爵部分高低,于是,薛候说:“薛国受封于夏商时期,比你的滕早了几百年,应该是我薛侯先来觐见。”
滕侯并不想让,他不跟他谈资历,却跟薛侯谈血统:“滕国是周王室的卜正(当年的叔绣可是周成王的占卜官),是姬氏宗亲,你薛国可是外姓国,滕国不可以排在你薛国的后面。”两人争执不下,下人禀报给鲁隐公,鲁隐公只能拿个决断,便以宗亲为近,把先觐见的权力给了滕侯。
这一年夏季,鲁隐公和郑庄公、齐釐公在郲地会见,策划进攻许国。
这一年秋季,七月初一,鲁隐公会合齐釐公、郑庄公汇聚许国国都城外,并进攻许国。虽然城破后应该三国瓜分成果,鲁隐公还是分毫不取,率军回国。
鲁国在鲁隐公即位后的十年,周边小国自动来拜成为附庸国,基本上是国富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这一年冬季,就让这位低调勤政的国君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这一天公子姬翚求见,鲁隐公允见。姬翚进了国君正殿,向鲁隐公施了君臣礼。然后眼光迅速地扫了一周,便神秘地凑近鲁隐公,耳语让其屏退左右。鲁隐公不知姬翚有什么秘密话要说,只能让左右退下。
这时姬翚仍然悄悄地对鲁隐公说:“主公当了这么多年国君,国家治理的非常好,可以说与周边国家和睦相处,所有战事皆得胜凯旋,鲁国安定,老百姓也都非常富足,满朝文臣武将没有不听从您的。这个形势我不说主公也自己清楚。”
说到这里公子翚停顿下来,目光盯紧鲁隐公,观察其面部表情。
鲁隐公不知道姬翚要说什么,只是随便地点点头,“爱卿要说什么呢?”
姬翚犹豫了片刻说:“主公不会不知道吧,现在姬允已经长大了。您在即位时候说的话,朝中重臣都历历在目。这个时候姬允是不是对主公的君位有了威胁呢?依我看,我最好还是趁早为您把他除掉,您好安安稳稳地继续做您的国君。也让我当个太宰,主公看怎么样?”
姬翚的话声音不高,口气也很平常,却把鲁隐公震惊不小。鲁隐公听完姬翚的话,不禁非常惊愕地看着公子翚,半天才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世子要继位国君是先君父公的遗嘱!”鲁隐公有些激动,他对姬翚的情绪变化视而不见,站起来抚摸着国君座椅说“我姬息不是那种贪婪无度的人,国君虽然有权有势,一声号令,举国动容。不过不是我的终究就不是我的,只因为世子姬允年幼的缘故,寡人才代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国君,现在世子姬允确实已经长大了,所以我已经选择了颐养天年的地方,将来好在那里养老送终。至于国君之位,我已经决定还给世子姬允了。你要忠心辅佐,不可怠慢。更不能起弑君之心!”
随着鲁隐公的话,公子姬翚面色由苍白变得铁青,好在鲁隐公左右无人,否则他的狼子野心岂不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了吗?冷汗已经在公子翚的脸颊上恣意流淌着。
鲁隐公这才回头又看了姬翚一眼,见他表情骇然,无言以对,就安慰他说:“好了,你也是为我着想,但这种想法太荒谬,而且无视天理国法,朕希望不要产生如此歹念,至于太宰位置嘛,虽说太宰姬豫病重,毕竟尚健在,而且他本人推荐了臧僖伯,但只要姬豫尚在,太宰之位就不能异人,所以只能等世子姬允即位以后的事了,时候你自己和他说去吧。”
公子姬翚自己讨了个没趣儿,却让他胆大妄为的凶相暴露给了鲁隐公。他战战怯怯地说“主公人品崇高,乃吾祖周公再世也。”
这句话说到了鲁隐公的心上。十多年来,鲁隐公为继位、禅让深思熟虑,一种品格一直鼓舞着他,那就是太祖周公姬旦身上所体现出来的为后世称颂的做事与为人。周公旦辅佐年幼的成王,鞠躬尽瘁,却无任何贪图,居功显赫却不动任何贪念。在成王成人的时候毅然把权位移交给了成王。那种飘逸豁达的人生几次鼓舞他彻夜难眠,这一天就要来到了。鲁隐公想自己隐退的时候,举国上下兹念他的为人品行,缅怀他的高风亮节,会让他走上另一种人生的高度。然而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的仁慈为怀却被势力小人钻了空子。
姬翚回到家里,想着自己觐见鲁隐公的事情坐卧不安、心绪难定。他想这个愚昧笨拙的鲁隐公做人诚实,耿直不阿,会不会把他姬翚的狼子野心吐露给世子姬呢?如果世子姬允知道了他想做太宰动过杀他的想法,岂不是没有他姬翚的活路了吗?但怎么能阻止姬息不把这个信息暴露给姬姬允呢?再和鲁隐公密谈已经是不可能,而且真的密谈了更会引起鲁隐公的怀疑。不找鲁隐公密谈吧,凭借鲁隐公的为人,他会在不经意间把他姬翚的隐私述说给姬允,到那时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姬允与姬息比绝非是善良之辈,他姬翚就会毁于一旦。思前想后唯有一条路子,就是杀掉鲁隐公灭口。姬翚经过几天几夜的琢磨,咬牙选定这条弑君之路,也是他姬翚的唯一一条通向太宰之路。
可是现在鲁隐公身边戒备森严,尤其是这次谈话之后,鲁隐公会对他公子翚有了戒备。再说即使他不戒备,姬翚亲自杀了鲁隐公也逃脱不了众人耳目,到那时候也是要身败名裂,更谈不上太宰之职了。这一夜,公子翚翻来覆去一直到天亮不能入睡。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借刀杀人。
于是天一亮,他赶紧梳洗打扮了一番,让身边侍从认真检点自己的服饰衣帽,然后搭车直奔世子府。
姬允接到门卫来报说姬翚将军求见。姬允知道自己的身事,未来的鲁国应该是他的天下。而欲为国君就必须有军权,公子姬翚的到来无疑是姬允求之不得的。他忙令请进。自己也稍加整理衣冠走出殿堂迎接。
此时的姬允儒冠秀容,看上去一个翩翩少年。由于自幼又太傅辅导,有先天修养,举止投足之间流露出不凡的防范。姬允见到公子姬翚笑脸迎接:“翚将军别来无恙?”
公子翚赶紧应答:“托世子鸿福,一切安好。”然后与世子携手进殿。
进了世子宫殿,公子姬翚的脸色马上变得阴沉凝重:“臣有一要事禀报。”然后左右看殿内侍从。太子理解姬翚的用意,就挥手让身边侍从退下。
世子姬允急问:“翚将军有何要事?”
姬翚压低声音说:“世子已成人,到了改即位继的时候了。怎么不见世子有什么想法?”
世子见姬翚问道了自己最关注的问题,便沉默不语。姬翚进一步说道:“世子不急,可有人急啊。”姬翚装出一份淡定来,以咄咄逼人的气势上道出自己思考许久的话来:“和世子明说了吧,我这次来就是奉鲁隐公之命——杀世子来的。”
姬翚的大话一出,姬允立时惊愕异常,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面色由鹅黄转而惨白,端起茶杯的手不由地颤抖起来,而且越来越厉害。
公子翚见状,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就把话拉回来,缓和了口气说:”世子勿怕,我不是那种恶人,也不会真的杀世子,向姬息讨功封赏。那就愧对了先君对某家的一片厚爱,只是姬息这小子看上去为人忠厚,骨子里却是心狠手辣,贪图鲁国的千秋大业。”此时的世子年方儒冠,虽没有明媒正娶却也有了子嗣。于是公子翚就借势发挥。“姬息的想法很清楚,杀了世子他就会稳坐江山,而后将公位传给他的儿子,千秋大业都成了姬息的门庭所属。而真正的鲁国公位从此名断西山与嫡系无缘。”
姬息惶惑间清醒过来,“翚将军有何想法?”
姬翚终于得到了世子的信赖,于是就顺水推舟地向世子姬允抛出自己的诡计:“世子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说到这里公子翚停下来视察太子姬允的反应。
姬允叹了口气说:“姬允虽身为世子,却无国政之兵权,怎么可以刺杀国君?”
姬翚说:“殿下何必犯愁,杀了姬息您就是当朝的鲁国国君。翚臣会誓死保卫殿下并成全殿下继位。翚臣手下千万兵马都等着殿下调遣啊!”说到这里,公子姬翚离开座位,扑通跪在姬允的面前。以示自己忠诚于世子。
这一下世子不知所措了。他站起来向搀扶公子姬翚又觉得不对,他坐下来想发布命令,又无从谈起,就在姬允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姬翚说话了:“如果世子信任翚臣,臣愿意为殿下扑汤蹈火,万死不辞。”
姬允已经急出热汗了,搓着手,“可是?……”
姬翚向世子抱拳说:“以臣之见,殿下应先下手为强。?可以,命臣刺杀姬息,殿下即可继位,事不宜迟,如果殿下犹豫不决,不仅翚臣性命难保,恐殿下亦无生路可选了。”
见姬允还在迟疑,公子姬翚挥泪而下,呜咽起来。“世子再犹豫姬翚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姬允已完全陷入公子姬翚设好的全套里了。面对这主臣的唯一出路,他无法不选择,只能按照姬翚的套路行事了。他上前扶起公子姬翚,为其拭去脸上的泪水,说“就依翚将军之意。”
姬翚一脸的乌云全散尽了。于是他与世子姬允周密地研究了一套杀鲁隐公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