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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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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晚面对向阿黄。

    透过那头湿漉漉的发丝,她看到他那双澄澈的眼神之中写满无助与委屈。云晚心中绞痛,很想伸出手摸一摸小动物的发顶,可是后面很多人都看着,就连安慰的话都不能说半句。

    阿黄好像读懂她的为难,没有失落,金黄色的睫毛对着她一眨,竟如同安慰那般。

    云晚压低嗓音问:“伤害柳渺渺的妖是哪只?你看见了吗?”

    阿黄点点头。

    他不会对主人有所隐瞒,“有……有其他妖族袭击她,我……我想保护她。”阿黄不怕鞭打,也无惧死亡,只是唯恐主人会误会他,不要他,这对他来说是比下黄泉还要残酷的惩罚。

    阿黄用力挤出一句:“我没有伤害她。”

    自从和云晚在一起,他们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修士与人类。

    每天还会偷偷地给山下的老人砍柴;小朋友的风筝飘到树上他们也会帮忙摘下来,还会假装小动物和小孩子们玩儿,再也没有做过一件恶事。

    那日柳渺渺穿的衣服和云晚的一模一样,见她遇险,阿黄便毫不犹豫出手帮忙,谁成想……

    阿黄的目光归于落寞。

    水牢空荡,他的话激起波浪。

    一名弟子听不下去,当即站出来,神情显出暴躁:“师妹莫要相信他的话!他们妖族满嘴谎言,见你心善,便扯谎博你心软,要我看直接给他施加坠心咒,看这妖物说还是不说!”

    坠心咒乃刑咒,在受刑者心口处种下咒虫,之后每时每刻都要忍受嗜魂之苦,若受刑者撒谎,咒虫将直接撕裂心脉,不管是妖还是魔,都承受不住此等酷刑。

    柳渺渺那边耽误不得,弟子也懒得多费口舌,当下上前准备施咒。

    云晚横拦在阿黄面前,眼神透出杀意,从牙缝挤出两个字:“你敢!”

    见她还在袒护,弟子便也咄咄逼人:“妖族善惑,你若轻信正如他们的意。师妹你也不想想,这等顽劣低下的种族怎会偏袒我等。分明是怕死捏造而出的说辞!”

    妖族制造杀戮,每刻都有无辜者血泼洒在这片土地,他们难以相信他半句。

    “师妹,你要是想救柳师姐就快些让开,莫要耽误我们时间。”

    “正因为我想救我师姐,才更要拦着。”云晚掷地有声,“倘若他所言是真,坠心咒不起效果,他却因此死去,我师姐要如何?”

    弟子无比笃定:“他们绝对是一伙的!”

    云晚冷笑:“所以你没有证据,只凭他的种族就认定他在说谎?”

    弟子道:“少咸都紧连着崖山鬼域,他一个半妖不可能独自出现在那里,分明是还有同类,师妹别啰嗦,你快让开!”

    崖山鬼域为鬼界主城,鬼界又向来和妖族不和,他一个半妖没理由独自出现在少咸都,由此推断,其中务必有诈。

    云晚拦得更紧:“你们谁也不准过来!”

    两方僵持不下,只有被云晚护在身后的阿黄满是安静。

    身下的冥渊水冷到骨缝,他却忽然不怕了。

    在这为妖的百年里,他们受尽欺辱嘲笑,他们时刻忍尤含垢,对半妖来说,活着已是难事,哪还会在乎清白二字。

    阿黄忽地抬直脖颈,自嘲一笑:“若我自愿承受坠心咒,你们可会信我?”

    云晚震然。

    她深知阿黄没有撒谎,可是坠心咒至毒,哪怕能证明他所言是真,也有可能会在受刑过程中被活活折磨死。

    “我没有伤人。”他颤着齿,“倘若坠心咒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你大可用罢。”

    幽冷之中,他的那双竖瞳竟闪烁起灿色的明火。

    水牢倏然陷入沉寂,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知是惊愕于他的不羁;还是惊愕于这番咬牙而出的话语。

    沉默并未维持太久,为首剑修拂袖唤出坠心咒虫,一步一步向阿黄走来。

    坠心咒是刺目的黄色,和阿黄的眼神如出一辙。

    他毫不畏惧,云晚的心头却一阵一阵冒出火气,云晚无法忍耐,咬紧牙关,抬手命玄灵化作一道灵障,屏障似冲波般将弟子弹飞到几尺之外,最后滚落下阶梯,半晌都没有爬起来。

    任谁也没想到云晚会忽然出手,众人静默半晌,看守,剑修,六七人全部提剑向云晚冲来。

    云晚没有躲开的意思,神色愈发坚韧。

    郁无涯身形未动,站在阶梯处,表情居高临下。

    玄灵护障可以抵挡一会儿,云晚趁此机会想把阿黄从柱子上抠下来。

    可是上面的钉子为定魂钉,越往出拔,钉子越会向肉里收紧,直到完全穿透肺腑。

    她不敢再贸然涉险,可也想不到合适的办法把他从上面救下来,慌张让她四肢冰冷,一边护着阿黄,一边加固玄灵屏障。

    “师妹,你快让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再执意袒护,与之同罪!”

    云晚不为所动:“我何罪之有?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施加酷刑,剥夺他人性命,难道这就不是罪吗?”

    她的着急全被阿黄看在眼里,瞳孔震颤,张了张嘴,主人那两个字始终没有发出。

    耳畔传来玄灵之音:[有一道很强的剑息,我怕是支撑不了太久了。]

    话音刚落,就听某个贱嗖嗖的声音强行加入对话:[宝贝,你再夸我强?]

    玄灵:[……??]

    日你仙人板板哦~

    玄灵没有犹豫,果断收手。

    下一刻,凌厉摄魂的剑息裹挟着狂风席卷而来,冥渊水形成水墙,把云晚和杀过来的剑修完全隔阂开来。

    冥渊水有损修为低,弟子们即使止步才没被水浪卷入其中。

    只见眼前闪过两道银白剑气,身后的刑柱就从中腰斩,定魂钉稀稀拉拉地掉落在水中。还没等云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腰部便落入到某个结实而熟悉的怀抱。

    云晚一愣,抬眸对上男人有一双清冷的眼眸。

    谢听云什么也没说,一手护着云晚,一手拽起站立不稳的阿黄,施展传送咒,在水帘屏障消失的瞬间离开水牢。

    哗啦——!

    冥渊水重新落回凹处,留给众人的是碎掉的刑柱和光秃秃的地面。

    弟子们面面相觑,久久不能平静。

    好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高喊响彻地下,“晚晚劫狱了!!!!”

    刹那间,水牢乱作一团,被关在其他牢房的妖魔鬼怪听到风声,立马□□,整间水牢乱作一团。

    在场者都觉得云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混账事。

    嫦曦捻了捻柔白玉指,不禁看向郁无涯:“师兄……”

    他面色沉沉的转身,背影流露出几分躁郁。

    无数黑影在墙壁上飘忽,嘐嘐的怪叫声接连从墙壁处传出,全都是些不老实的妖鬼。

    郁无涯边走边抬起左臂,红色术法自掌心发出,直接穿入墙壁,再一收拳,头顶又多出一片怨云。

    鬼哭狼嚎瞬间消失。

    郁无涯双手背后,表情乌沉:“梁玺。”

    “大师兄。”

    “召集弟子,追拿晚晚。”

    “是。”

    “一童。”

    “弟子在。”

    “前往太极殿,禀报长老。”

    “是。”

    已出水牢,郁无涯召赤影于脚下,转眼消失在天边。

    原地只剩下嫦曦和其他两名太初院的女医。

    女医有点不知所措:“师姐,我们怎么办?”

    嫦曦望了眼天边,拎起裙摆:“去玉徽院。”

    **

    昆山明灯接连亮起,映照山城仿若白昼。

    云晚和阿黄都坐在绝世剑上,绝世剑御行快如疾风,不多时便行出昆山之境。

    云晚还被谢听云搂着,他耷着眼:“能站稳吗?”

    她有点惊魂未定,点点头,谢听云的手慢慢从她腰上抽离。

    云晚腿软,坐下来缓神,突然好奇谢听云是怎么闯过层层看守抵达水牢的,“你怎么进来的?”

    谢听云平静的语气之中隐约透一丝轻蔑:“昆山结阵,形同虚设。”

    绝世剑和玄灵嘀嘀咕咕:[他吹牛逼,他顺着排水口游进来的。]

    玄灵顿了会儿,也和云晚嘀嘀咕咕:[他很英勇,他顺着排水口闯进来救你。]

    绝世剑:“……??”

    云晚震惊得倒吸口凉气。

    没记错的话那个排水口同时也是接水口,冥渊水就是从那个口子引入的,他就……这么游过来??

    云晚上下打量他一番,眉心拧紧:“你没事吧?”听说冥渊水会伤及躯体,有损修为,那么……

    “有没有伤到哪里?”

    谢听云喉间溢出一声轻嗤。

    笑话。

    他连鬼界的渡魂河都淌过,更别提这小小的冥渊水了,根本对他造成不了影响,就是多少损失了那么一点点,几乎不值一提的修为。

    “无事。”谢听云沉吟片刻,但还是说,“回头补偿我。”

    云晚愣住。

    哪、哪种补偿?

    那……那种补偿?

    云晚的脸有点红。

    绝世剑看不下去,又忍不住和玄灵加密通话:[他之前强行拿了琉尘的银霜玄花,有神物护体,根本不怕。]

    玄灵又把这话添油加醋地对云晚重复一边:[他有神物护身才能安全地出现在你面前,感不感动,想不想哭?你不得补偿一下吗?]

    绝世剑:“??”

    云晚:“……”

    她移开视线,看见阿黄虚弱地坐在一边,冥渊之水将他腰部以下的皮毛全部腐蚀,金黄色的羽毛粘连在烂肉上,云晚心疼得不行,连忙从储物袋取出灵药洒在了伤患处。

    阿黄见此急忙阻拦:“气味难闻,主人还是离我远些。”怕血污溅到云晚的裙摆上,小心翼翼地往后面躲了一下。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云晚一阵心酸,强行拉过阿黄给他上药。

    阿黄还想继续阻拦,开口却吐出一口稠血。

    “定魂钉还有部分残留在他的体内。“谢听云抬掌放在阿黄脊背处,施加灵力向外逼使,就见几根断在里面的钉子从脊背处抽离而出。

    没了定魂钉,阿黄这才松了口气。

    谢听云又静坐在后头。

    高处严寒凌厉似刀,阿黄抖起肩膀遮护住云晚,为她挡去寒风。

    她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云晚胡乱地摸了一把脸,定了定神,攥紧阿黄冻得冰冷的手,“你告诉我,是谁欺负的你们?”

    她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