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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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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苏梦落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生活。

    桥底,小帐篷,木板,还有破烂的棉垫。

    一无所有。

    没有家具,没有自来水,也没有电,更加别说是手机和电脑。

    在以前的这个时候,苏梦落都会在下班后,躺在床上然后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就是不愿起来。

    或许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坐在这样的地方的一天,苏梦落忽然感觉到过去的存在变得不真实了。

    记忆是不是也会骗人的呢?

    边胡思乱想着,苏梦落忽然看到了蜷着身体,在帐篷角落里的黑猫。它就像是睡着了般,紧闭着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起来处在什么环境对它都毫无影响。

    这个时候,苏梦落注意到,雨已经停了,停在黄昏之后。

    而叶雪的晚饭也弄得差不多。

    一碗清汤的小米粥和一个馒头,就是他们今天的晚上的食物。

    “是从附近摘来的野菜和别人不要的小米煮出来的粥,和今天吃剩的馒头,可惜了,今天下雨,而且你来的时候不好,前两天是节日,有很多吃不完的粽子,都放着烂了……还有还有,我跟你说,昨天,我捡到一个五毛钱的纸币,那可是五毛钱的纸币啊,在东北是那么少见……”

    叶雪一边小口吃着他的那份小米粥,一边笑着说道。或许是很久没有人陪他说话了,叶雪说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在观察了苏梦落的神色并没有不悦后,才继续打开话匣。

    他讲的话,并没有什么前后联系,大多是思维所致便信手拈来,基本都是与他生活相关的东西。

    叶雪很认真的讲,苏梦落也很认真的听。

    讲到最后,粥终于吃完了,馒头也终于啃完了。

    “还饿吗?”叶雪问道。

    苏梦落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碗粥,一块馒头。不饱,也不饿。

    其实这样或许就够了。

    走出到外面,这个时候,天空可以看到星星。雨后的星空,特别的美,特别的宁静,特别的吸引。

    如果不是周围的一切还是湿的,恐怕苏梦落会想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地像是儿童的时候,那样看着星星,那样数着星星,那样听着母亲说的星星的故事。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仰望起星空的苏梦落,忽然发觉了她想要的东西。

    “叶雪,你有目的吗?”苏梦落突然心血来潮地问道。

    “什么目的?”叶雪刚好走了出来。

    “活着不都是需要目的吗?”

    “需要那种东西的吗?”叶雪的神色现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你现在总得有些目标的吧?”

    “我想想……嗯,大概是凑够钱,然后离开这个城市,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然后……对了,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叶雪思索了一会,仿佛才找到答案般。

    “回家啊。”苏梦落笑着说道。

    “真是简单的回答。”

    “大概是因为回家……是我现在唯一的目的吧。”

    “那苏梦落你真是幸福啊,人们常说,有家的人才是有福的人。我很羡慕你呢,像我……连家都没有了。”叶雪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哀伤。

    “叶雪,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回家吗?”苏梦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果你被他们指着大骂说断绝关系,并什么都不给就被赶了出来,包括身份证和钱包,还有衣服……你还会想回去吗?”叶雪摇了摇头,随后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对了,你明天打算怎么办?”察觉到苏梦落的脸上的歉意,叶雪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大概……先去找份工作吧。”苏梦落一愣,随后回答道。

    很好,那我祝你一切顺利。不过……”

    这个时候,叶雪像是想到了一件事情,忽然对着苏梦落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她忽然缓缓问道: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你困了吗?”

    “嗯,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一个人在外面睡觉是很危险的,更不说像你这样还能看几眼的流□□,所以我们流浪在外的时候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比如说?”

    很快,叶雪带领苏梦落去到了附近的一个显眼的快餐连锁店。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吗?”

    苏梦落抬起了头,看到了上面大大的“KFC”数个字母,忽然觉得有些搞笑。她在平时,最喜欢吃的就是kfc之类的食物了。

    叶雪闻言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他解释道:

    “你想啊,肯德基和麦当劳,全天24小时开门,还有洗手间,有时候甚至可以偷偷洗个头,甚至拿一个小桶,都可以在厕所的隔间里洗澡咯。有什么比它还安全,还可靠的地方了吗?”

    苏梦落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同时,她用惊诧的眼神盯着叶雪,有些发虚地问道:“你……你平时都是这样干的么?”

    “是啊,都已经习惯了。”叶雪点了点头,同样笑了起来。

    在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活之前,苏梦落曾经遇到过很多大声喃喃着要去流浪的人。

    特别是在以前愚人梦想工作室的时候,那些文青,以及特别喜欢装作文青的一群艺术工作者,都有对苏梦落说过,那如诗歌般浪漫,如美酒般甘醇的流浪生活。

    特别是她以前的老板——苏一洛,曾经在苏梦落的耳边不断地念着那几句莫名奇妙的话语。

    什么诗与远方,什么说走就走,什么世界那么大,简直都是笑话嘛!

    此时,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苏梦落板着一副同样硬邦邦的脸,看着窗外已经逐渐变得安静的街道,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而这个时候,与她对着的叶雪,却是一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或许是早已习惯的关系。叶雪入睡得很快。

    在这个时候的KFC里,除了值夜班的员工,也就只有无家可归的浪子,或者像苏梦落这样的等待归家的旅人,坐在这里,沉思,睡觉,玩手机。

    “请让我明天顺利找到工作吧。”

    苏梦落拍了拍手掌像是祈祷,然后她也趴在桌子上,缓缓合上眼皮,努力地想要睡着。

    不过,越是想要睡着,反倒越是睡不着。

    这时候,她忽然记起了,苏一洛那时候经常挂在嘴巴的几句话。据他说,那是可以带来好运的祈祷诗。

    “待至英雄们在铁铸的摇篮中长成,勇敢的心像从前一样,去造访万能的神祗。而在此之前,我常感到,与其孤身独涉,不如安然沉睡。”

    其实……是骗人的吧?

    而在苏梦落的脚旁,黑猫鄙视地看了头上的苏梦落一眼,然后便开始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