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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红绵刚被沈之鹤抱回府时,黄毛及肩,两个发髻高低不平,脸颊被冷风吹透,又红又干,身上灰色的粗布衣衫满是脏污,隐隐一股子怪味。
趁她睡了,十岁的沈盛站在床旁,打量完,掩住口鼻,不由的后退了两步。
沈之鹤的手还被床上的小怪物抓着,抬头笑道“你躲什么?”
沈盛道“她丑的很!脏的很!”
“呵,”沈之鹤笑出声,将沈盛拉在怀里,那时沈盛才及他胸口,他侧低头道“盛儿莫怕,养养便能干净又好看了!”
沈盛自小生的玲珑心,听了此话,便知道沈之鹤要将这“小怪物”常留府上,是以惊恐道“父亲!不可啊!”
沈之鹤笑的胸腔嗡动,更显俊郎,道“为何不可,你平日自己在府上,不也常常觉得孤单麽?”
沈盛自幼丧母,沈之鹤每日忙于公事,自然无瑕顾他,他自小是个面皮薄,从来不曾将这心事说给旁人听,故此,听沈之鹤问了,疑惑道“父亲是如何知晓的?”
沈之鹤左手被床上的“小怪物”拽着,动弹不得,只好用右手抚他后脑两下,不重不轻地,意思便是,我是你父亲,有何不知!
沈盛面皮泛红,只低头道“这么难看,养不养的好呀?”
许是沈府伙食好,沈红绵住了些日子,气色逐渐好起来,小孩子嘛,身上有些肉,脸蛋圆润了,便可爱些,再过一年,好似眼睛都大了些,夏季穿着薄纱衣裙,在大槐树下荡秋千,银铃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再落地时,冲廊子上的沈盛娇呼“哥哥!哥哥!你来啦!!”
沈盛自是越瞧她越顺眼,秋天,端宁帝下旨,她奉旨入宫,沈盛便在那秋千上也荡了几回,总觉得她的笑声还在耳边似的。
她在宫里三年,只有重要的四节能出来,每次回府,都要从得的赏赐里找出一两样,送给沈盛,沈盛得了,也不见高兴,倒是转头便收在柜子里,来在她十三岁,端午回来,沈盛提笔写扇面,终于回赠给她,她得了礼物欢喜的不得了,又是给沈之鹤瞧,又是给下人瞧,连晚间睡觉都要抱着,后来,还是经丫鬟提醒,这扇子竹骨制成,总这么搂着,只怕没两个月便坏啦,她听了,才恋恋不舍的叫人收好了。
后来她出宫来,自由了,沈之鹤也宠着,她便散漫许多,整日和夏双燕还有林慕姝玩在一起,沈盛课业也忙碌,那一年似是很平淡的过去了。
再后来,沈之鹤突然过世了,沈盛也常病不起,她便做主,带他到处寻访名医,那时兄妹二人,从马车下来,到客栈,找医馆,看大夫,大失所望,再去另一个地方,周而复始的循环,仿佛没有尽头。
到江洲后,正值中秋节,家家合乐,月升柳梢头,他与她在院子里坐着,咳嗽不止,沈红绵起身给他倒水,手忙脚乱地将茶壶打碎了,割破了手指,他咳的双眼泛红,忽的觉得很没意思,便提议想回兴安,是沈红绵又哭又哄,劝他留下了。
再不久,去了半程庙,他的病也治好了。
所以说起来,沈盛自小便是面皮薄,因着后来沈之鹤突然暴毙,他自身又病了,性子变的越发阴沉,是以,在江洲这五年,常是沈红绵哄着他,他自己只是受用,却也觉察不出。
待二人回了兴安,沈红绵被管束着不能出门,他自然知道她不高兴,他听说大良街的李裁缝有名,便将他请来,上门来为她制衣,后来林慕姝死了,他又怕她伤心,不惜拆穿夏双燕用和罗香装病的事实,只为了唤她前来,陪着沈红绵。
今时,夏双燕也死了,她的至交好友,一个两个都没了。
沈盛微微叹气,道“你伤心归伤心,饭还是要吃的。”
沈红绵眼尾泛红,挪动小身子,到炕几前,将筷子拿了,深吸口气,开始吃饭。
沈盛坐在对面,舀了花生当归乌鸡汤到碗里,送到她面前,她喝了一口,抬头看沈盛,还是笑着,道“有点咸哦……”
“是吗?”
“嗯。”沈红绵点点头,又问“哥哥你用饭了吗?”
沈盛道“还没有。”
她将木勺子放回碗里,拿起筷子道“那哥哥也去用饭吧,我在这里自吃便好。”
沈盛皱眉,垂眸将袖口抻平,道“你吃你的,无需管我。”
沈红绵嘻嘻一笑,道“那好吧。”
说罢,低头吃起来,也不再言语了。
约是一刻钟,吃完了,沈盛唤来冬葵将矮几撤了,看她躺下,又将维帐落了,嘱咐冬葵好生守着沈红绵,便也回了卧房。
来在半夜,沈红绵睡不着,只觉得胃口难受,冬葵睡在床下,听见她动静,去厨房做了甘草酸梅汤端来,伺候她喝了,后半夜她才安生了。
连着几日,冬葵年纪小便熬不住,沈红绵打发她回去睡了,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床维帐,心里尽是从达蒙回来的每一幕。
那时,她早已想好了整个计划,抑息丸也做好了,可她却不敢告诉夏双燕,只是每隔两日,便去大良街闲逛,顺带观察郭绍的酒摊子生意如何,后来礼部将婚期定了,她才敢把整个计划对夏双燕说了。
九月初七,礼部的人到夏府宣读圣旨,夏双燕便偷偷将药丸吃了,发作起来,片刻不到,人便假死了。
因沈红绵嘱咐她前几日装作头晕,是以夏渊早请了大夫在府上,今日正好在旁验她鼻息脉搏,便确认了。
虽未礼成,她到底是有了圣旨的王妃,夏渊上报端宁帝,端宁帝特赐了她贤静郡主名号,九月初八,送去松山埋了。
那日,沈红绵照常赖床,吃甜碗子,看话本子,累了便在藤椅上小憩,待傍晚沈盛归府,她便早早等在饭厅,与他边吃边说。
实际上,嘴里吃食什么味道,她都品尝不出,吃完了,回了闺房,因怕冬葵看出破绽,还要笑,直到爬回床上,维帐落了,她才发觉,脸颊都笑酸了。
绕是如此,仍不敢掉以轻心,熬到亥时,轻手轻脚的换了胡服短打,翻墙而出,与李锐骞接了头,二人穿过竹林子,直奔松山,到了地方,她心中急迫,拿了铁锨,也挖起土来,好在后来墓道通了,夏双燕被带了出来。
连日来的经历盘旋脑海,停在此刻,沈红绵合目,翻身侧躺,蜷缩起小身子,再不敢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