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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川走的时候餐厅正好把餐送到,他把所有事宜安排妥当了才开车回家,那时正好晚上十点。
快入秋整个A市都在慢慢降温,这个点路上几乎没什么人走动,偶尔一两辆汽车驶过。街对面的路灯昏黄,他紧了紧西装外套拉开车门,忽然,身旁绿化带里传来窸窸窣窣一阵响,等他回头时,已经有道戴着鸭舌帽的身影冲着人行道狂奔出去。
原地愣了片刻,他骂了句脏话,抬脚去追。
公司当时选址考虑到办公环境跟交通等问题,所以周臣选在市中心偏安静的地方,这一带除了餐馆办公楼,大型商场很少,故而绿化方面就做得比较好。
其实刚刚那个位置,借着夜色藏个人根本不会发现,但不知是不是李延川在车旁徘徊的时间久了,让他做贼心虚自己跳了出来。
晚风料峭,边跑边能听见自己喘得厉害的呼吸声,前面那道身影还是一刻不停留,卯足劲儿地狂跑,眼看身后公司越来越看不见,李延川赶紧刹下脚步,他停顿的空档,那人已经撑着路中心护栏跃起,翻到了马路那一边。
等一辆卡车经过,再看过去,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李延川擦了把额头跑出来的汗水,叉腰缓了会儿气,拿手机拨打周斯臣的电话。
办公室里,周斯臣刚解决完一小块寿司卷,声音听起来没了刚刚那股疲倦。
李延川:“小周总,公司下面有人盯梢,没追得上。”
周斯臣放下东西,擦了擦手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从六楼往下看,其实只能窥见这座城市一隅,可能所有人印象里他这样的人理应站在最高的大厦顶端,从上而下俯瞰这座城市。可是他不以为然,他认为只有站在最合适的位置,才能把这座城市地底下不为人知的暗潮涌动一一纳入眼底。
他是孤高倨傲的,但又足够敏锐谨慎。
“我知道了。”
玻璃窗前上映出男人紧抿的唇线,周斯臣一丝不苟地站立着,手机放在耳侧,目光依旧镇定如初。
周斯臣:“临江别墅那边最近多派几个人,你回家路上也小心点。”
李延川应着:“知道了小周总。”
被掩盖了一年多的故事,好像在此时此刻隐隐有从黑暗里探头的趋势,背后的人不知道怎么嗅到了他们的行动,但这也证明,从此以后一切就被摊在了太阳底下,平衡至此被打破。
*
一晚上周斯臣果然没回来,苏想早上起床时还问了刘嫂一句,刘嫂说刚刚李秘书过来拿了小周总换洗衣服,估计今天上午也没得什么空。
苏想嚼着干巴巴的面包,没什么精神地表示知道了。
中午十点多她开车去赌黎落成的约,约的是家环境还不错的茶餐厅,每到周末人流不少,苏想定这样的地方存了自己的目的。
到的时候刚过点,她一推门就看见靠里位置等候多时的男人了。
苏想走过去,“等了很久?”
今天的黎落成一身休闲装,头发也是松松软软,一眼看过去险些让苏想有种回到大学校园的错觉。
不过上次目睹了他对赵宜人那番没有底线的纵容,今天再见面,多少心理上都有些尴尬与不适。
于是在刚刚的问话基础上,她又说了一句,“这家茶餐厅我跟朋友经常来,学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黎落成接过菜单,慢条斯理翻着页。
“多年不见你变化真的不小,我记得以前从你嘴里可怎么也讨不到学长两个字。”
他语气轻松地调侃,翻了几页后给旁边侍者报了几道菜,转头来看着苏想道:“上次你走之前结了账,这回我来,否则下次你别想再约到我。”
“也行。”苏想大大方方接受。
吃饭的前半段还是愉快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瞎聊,在黎落成面前苏想很容易时不时被拉回到学生时代,倒不是对过去时光多念念不忘,只是当初的快乐跟难过都是纯粹且简单的,这点上,很多人都愿意一遍一遍去回忆,揣摩。
笑完当时一个班级老爱装逼的中二男青年,苏想拿纸擦了擦嘴,将笑意微微敛起来些,打算正式切入今天这顿饭的主题。
“学长,前不久我去了一场珠宝秀,看见里头有样东西挺有意思的,后来问过负责人,他说你是藏者。”
黎落成剥虾的动作停下,抬眼看向她,“唔...是蓝色多瑙河?”
他最近兴致上来参加的珠宝秀,只有这么一场。
“对,那条项链很漂亮,你知道的,我大学修的是珠宝设计,所以对好看的东西就忍不住好奇心去探究,看它的设计风格,不像是国内的设计师。”
黎落成看着她眼里的期盼,抬手将剥好的虾肉搁进她面前把白瓷碟上,笑道:“我猜猜你的想法,是不是要听一听它背景,有可能的话再亲手摸一摸它?”
苏想心里活动被窥探得一点底裤不留,不好意思地干笑道:“哈哈哈...可以吗?”
“当然。”黎落成毫不介意。
“其实对于蓝色多瑙河我知道得也不多,那是院长奶奶交给我的,从小就留着了,后来跟我一起出了福利院,大概是故去的父母的遗物——”
“抱歉......”苏想轻声。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黎落成的家庭情况,不过这也是当初在学校里,她一眼看中他的原因,一个看着有着凄惨难堪身世的人,黎落成却成长地比周边父母健在的大多数人要优秀太多。
“这有什么,都是过去太久的事,早记不得了。”黎落成安慰一笑,“后来我也去查过项链的来历,比对过很多资料,大概是什么英国王室的旧物吧...”
说到这儿他自己讲笑了,“看不出来,我故去的父母,有可能曾十分有钱。”
英国王室旧物,这背景听起来跟她那条玄学极了的项链再次撞车,种种迹象,真的很难让人不往其中关联上想。
苏想:“这条项链你是一直戴在身上吗?”
“男孩子戴项链像什么话,小时候年纪小会戴着,长大后就取下来收着了——对了,说起收着,我今天有样东西要还给你。”
苏想想起来他电话里也说过,有一些东西要交还给她,可她又实在不记得有什么东西落他这里过,虽然当时谈恋爱时期关系亲密,但因为黎落成身世敏感,她几乎从不主动买东西给他。
“你当年好厚一叠学习笔记,刚刚闲来无事坐这儿翻了会儿,还被周围吃饭的客人偷笑。”
他从身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东西搁在桌上。
苏想看过去,入目就是不同颜色记号笔写的大大的几个字——
语文笔记。
英语笔记。
数学笔记。
物化综合笔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