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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等苏想发完消息将手机收好,再抬头时,湖边岸上的两人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苏想好奇地从树后走出去,赵宜人跟李兰芝站的位置确实空无一人,而周斯臣这家伙也是毫无动静,包括昨晚发的都没回复。
她正准备往回,身后突然有人喊住她。
“苏想。”
赵宜人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今天她还是一身白色礼服,苏想发现这世上大部分绝世大白莲都钟爱这种颜色,不过赵宜人长得确实不错,小脸精精致致,没表情时像极了清清冷冷的瓷器娃娃。
作为背后被嚼舌根的对象,苏想丝毫不为偷听被抓包而尴尬,她淡定无比收了手机,回视过去,“赵小姐有新鲜话要说,还是对刚刚那番话有个说明补充?”
赵宜人大概平生没遇到过这种直球选手,愣怔了会儿,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她就自我调整完毕,抬脚走上前来。
这里距离人员众多的大厅还有一段距离,通常也不会有人散步到这儿,所以赵宜人完全没料到她跟李兰芝身后跟了人,且还是话题中心人物,她现在过来是因为刚刚摸了下耳朵,发现有只耳坠不见了,急匆匆到湖边来找。
但既然被听到了,也就没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了。
赵宜人看向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冷意:“李兰芝年纪大了很多事想不清楚,但我比她拎得清,周家的家业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我需要的只有周斯臣这个人。”
“哦,你还对我老公图谋不轨哦?”苏想笑了。
“你心里比我清楚你跟周斯臣的婚姻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你这样的我见过很多,后来都选择和离了,你还年轻,未来有许许多多的选择,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苏想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
“据我所知,你大学时候有个还不错的恋人,叫黎落成。”赵宜人看向她,“或者你愿不愿意考虑跟他重新在一起,如果你同意......”
苏想却突然打断她,“你最近新换了香水?”
赵宜人不明白突然扯这个做什么,她下意识嗅了嗅面前空气,早上出门时她确实换了瓶新开封的,清淡的甘橘后调。
只是不等她反问,苏想迅速跳入下一个问题:“你跟黎落成在谈恋爱。”
这是句肯定。
自从上次看秀撞见他俩,苏想早默认了两人暧昧不清的关系,虽然中间隔着她是黎落成前女友的身份略尴尬,赵宜人又瞧不上自己,但谈恋爱嘛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其实没必要顾虑这么多。
而她也不关心黎落成到底喜欢赵宜人哪里,赵宜人是否身在曹营心在汉。
可她刚一说完,面前的人就像只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脸色差得吓人,赵宜人声音陡然提高,暴露了此刻的不镇定与心慌。
“我跟他没关系!我不认识他!”
苏想表情就跟看戏一样,摊手道:“姐姐,不是你先提的吗,现在说你们不认识?”
“我不认识!”赵宜人的反应显然过激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即使苏想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到了赵宜人此刻情绪的不对劲,她上前一步,眉头皱起:“你怎么了?”
“我没事。”赵宜人敏感地后退一步躲开苏想的视线,不自然地别开脸,也是因为这么一个动作,女人脖颈处挂着的项链滑落出来,吊坠在光线下折射出微渺的蓝光。
苏想双眸一凛,快步过去抓住她的手,“你的项链哪里来的?”
赵宜人慌不择路挣扎着,一边用力推开苏想的桎梏,一边把滑出来的项链往衣领里塞。
“跟你没关系。”
“黎落成送你的?”
赵宜人简直在崩溃的边缘,她用尽全力把苏想推出去,大声道:“跟你没关系!”
可随即她僵在原地。
因为用力过大,苏想一个踉跄往后直退,可脚下地面砖块凹凸不平,连稳了几次也没找到定住身子的支点,于是,赵宜人眼看着苏想像一只黑色的鸟类,在风中动了两动,就像断了翅膀一样直栽进了湖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整个人一动不动呆住了。
下一秒她猛地摸向自己的脖子——
糟糕,苏想把项链一块儿扯下去了。
*
李延川做了有史以来最有胆气的一件事——
连挂周振年十三个电话。
小周总要是没挺过来,他大概跟着一起翘辫子,挺过来了,按这做法也得被老爷子扒掉三层皮。行走在血雨腥风里的李秘书毅然决然愿意为小周总献身,总之,老宅那边绝不能惊动。
好在小周总的确福大命大——
红灯亮了整整一夜,等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啪嗒”一声响,抢救室的门开了。
先走出来五六个蓝色防护服的医生,护目镜上还沾着几滴明晃晃的血珠子。
“中途大出血了一次,本来是要下病危通知书的,没想到后半段情况好了不少,硬是挺了过来。”
医生边脱着手套边把文件夹递过去,“麻醉得几个小时后才消,人保不住今晚能不能醒,你先去住院部那边缴个费,等会儿送监护室观察。”
李延川连忙交代给旁边候着的保镖去办。
医生左右看了一眼,“你跟病人什么关系?”
李延川回道:“他是我老板。”
“家属呢?这种时候家属不在等人没气了再来抹几滴泪珠子吗?赶紧着联系一下家属,后面陪床看护,拿药换药事多着呢。”
等医生走远,李延川原地思忖了一下:确实,他一个人肯定不能把小周总照顾得周全,现在又是术后关键时候,按着小周总吩咐,只要不惊动老宅跟夫人就可以了。
拿出手机翻了一圈联系人,他默默拨通其中一串电话。
“喂,沈总吗,我是李延川——能不能麻烦您来医院一趟?”
“医院?你把地址发我一下,正好我也有事跟他说。”
此刻距离医院十几公里外的白马会所三层,沈知行一脸严峻地挂了电话。
背后鱼游道:“你现在过去?”
“不能再拖了,他这次到底查了个什么样的人,这么**烦不能再沾了,我得去说说他。”手一摊,“照片给我。”
鱼游一耸肩,将两张黑白照片一齐夹进文件夹里递过去,只叮嘱道:“这事看起来不小,你最近也注意点安全。”
男人急匆匆出了门,抛下一句:“这事先谢过你局里的兄弟啊,改天我请他们喝酒吃饭!”
沈知行按照地址赶到医院的时候,李延川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两人边进门边说。
“小周总昨晚路上出了车祸,今早刚抢救过来,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躺着。”
沈知行看了眼他,脚下却不停,“这事你瞒得可真够好的,老宅那边呢?”
李延川摇头:“没说。”
“别说,今天老爷子生日宴,太触霉头了,老年人比较信这个,等会儿我找个看护来。对了,我还有事要问你。”
两人出了电梯直接往病房方向走,这一层是vip看护室,一路基本没遇上其他病患,沈知行在走廊尽头窗户那儿拉住他,“在这儿说吧,我先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他将手里文件夹递过去。
“周斯臣调查黎落成的事,你应该都知情的吧?”
文件夹打开,滑出两张小女孩的半身照片。
沈知行不急,等他先看,自己在旁边摸出烟来点,等刚吸了一口想起来这是医院,又老老实实在手里掐灭了。
“周斯臣托我查一查黎落成老家背景,于是我往前挖了十多年的档案,这两人——”他手在照片上一点,“就是挖出来的炸天雷啊!”
八十年代的老照片,底片都有些微微泛黄,但人像还是清楚的,此刻上面笑语吟吟的女孩,一个扎着双马尾,一个一头利落的短发。
神情眉眼,李延川只看了一眼就定住了,他指向其中一张,“这不是赵小姐吗?”
沈知行:“你翻过来看看。”
于是李延川将照片翻过来了,背面是一串黑色马克笔标注的出生年份,而底下,写着三个字——
“黎羊羊?”李延川迷惑了,“这确确实实是赵宜人啊,她同黎落成的妹妹有什么关系?”
“问得好,”沈知行缓声,“你再看另外一张。”
另外一张照片上的女孩就显得没那么英气了,马尾辫软软垂在身后,虽然也是看着镜头笑,但目光里又有躲闪不及的娇羞跟胆怯,于是她的笑,更像一个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神态。
李延川翻开照片,之间背面也写着三个字。
黎羊羊。
他彻底迷惑了,到底怎么一回事,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黎羊羊,可他也没听说过赵宜人改名这回事啊。
“档案显示,当初黎爸黎妈一共就生了两个,一男一女,男的家里看重,送去看书学习,盼望以后学有所成,所以取名叫黎落成,女孩子可有可无,将来随便嫁个人能活下来就好,羊年生的,直接取名叫黎羊羊了。”
李延川:“这又跟赵宜人有什么关系?”
“我这不是继续在说嘛。”沈知行靠在窗台,抬眼看向灰蒙蒙的天际,“永县那边记载的资料是,黎羊羊家门口被拐后就一直没找回来,没过半个月,黎爸黎妈厂里出现事故,液化气爆炸,两人一同烧死在了火海里,黎落成就成了孤儿。”
“但我查到的资料是,黎羊羊是后来一同去了福利院后才丢失的,如果在液化气爆炸之前黎羊羊就丢了,那福利院生活的那个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知行从他手里抽出照片,光线下,黑白照上的短发女孩眉眼清冷,即使在笑,那笑容也显得虚假极了,沈知行初见时一直觉得她笑起来像样东西,现在他想明白了到底像什么。
展览柜上漂亮的瓷器娃娃。
清冷漂亮,但易碎又空洞。
“黎羊羊从头到尾就是指两个人,一开始被贩卖的那个,是黎落成的亲妹妹黎羊羊,后来福利院的那个,是李代桃僵的赵宜人,不过奇怪的是,‘黎羊羊’后来再次走失,是怎么摇身一变,变成如今赵家小姐赵宜人的呢?”
李延川震惊到忘了说话。
这一场李代桃僵的真相是什么,黎落成为什么会承认“黎羊羊”的身份以及赵家究竟知不知情,一切都是疑问,但显然已经很不适合再继续深挖下去。
鱼游把资料给他时叮嘱了一句,“十多年的事了,早尘归尘土归土,也没呈现任何人控诉受到不公正待遇,所以你们这么调查下去没有实在意义,它是一桩没有受害人的陈年旧事,你们没办法插手,刑侦跟法律的力量更无法插手。”
“一切等周斯臣醒来再说。”沈知行道:“现在我不知道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可光资料显示的这些,就已经是块大难题了。”
“对了——”他忽然想起来,“听说今天老爷子生日宴是苏想一手操办的,你们没留个人在那儿看着点?老宅那些个成年精怪,她可一个人应付不来啊。”
说着,李延川的手机响了,他示意先接个电话。
沈知行点点头,退到旁边把玩打火机。
可才过了几秒钟,就听到李延川一声大叫。
“什么?夫人落水了?”
沈知行抬起头。
李延川一脸严峻:“行,我知道了。”挂断电话他扭头道:“能不能麻烦沈总先替我看着点小周总,我得回老宅一趟。”
沈知行:“苏想落水了?老宅里人工湖?那个倒不深,老爷子应该也做了相关防护措施的......”
“人找不到了。”李延川面无表情。
“什么叫找不到了?”
“从掉进湖里到现在一直没捞到人,现在正在放水,我先回去看看,小周总就拜托你了沈总。”
李延川抬脚就走,很快人就消失在走廊拐角口。沈知行原地思忖了会儿,一把收起打火机,自言自语:“这都什么事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