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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靠南方的边陲小镇,背靠正发展的经济带,又因为连续空降好几位领导大拿,一时间整座城市上空都漂浮着“国家冲GDP大业重点培育对象”“未来国际之光”“发展老大哥”的粉色泡泡。
可惜,土生土长了好几十年来的当地人并不这么认为,但耐不住旗号打得响,全国各地人才络绎不绝往人均工资三千五的小旮旯里使劲跑。
其中,自然包括不少对自家孩子无限庇护,又渴望外界风浪代自己去磨砺下一代的豪门大佬,据说江城一中的升学率已经快飙到全市第一,今年又得来好几位学术界的顶级人物做战略指导,那岂不是还有希望飙升到全国第一?
江城人民表示这种谣言真不知道怎么传成这样的,明明一发展中建设中的小破城啊?但架不住外头的人贼信。
而苏国超就是坚信不疑队伍里的头号人物,马不停蹄将苏想塞进未来的精英同行里。
下课铃响了三声,靠窗座位上一身一中宽大校服的小姑娘先是揉了揉眼,陆续又伸了个懒腰,才懒洋洋望向她记了整堂课笔记的好学生同桌。
“吴棠,现在几点了?”
戴着厚厚镜片的女生抬起头,推了把镜框,一板一眼回复:“十一点了,他们都去吃饭了。你不去吗苏想?”
“这不是睡过头了嘛。”她起身从吴棠身后过去,拎起水壶去接水,顺带扫了一眼女生桌上摊开的习题册。
“这题错了,结果是三。”虚虚点了下某一题的题号,人已经随着微不可查带起的气流一同出了教室的门。
吴棠转回头重新进行运算,片刻后拿橡皮擦将原答案擦去,改成了端端正正的数字三。
她这个新同桌真的很奇怪,明明一直不听课,但好像什么题目都会做的样子,昨天的小考也直接拿了满分,可她的记忆里,苏想之前好像并不这样。
走廊里没什么人,大部分学生都去吃饭了,极少数的自己带了便当盒在教室里吃,苏想是住校的,平常吃饭努力冲在第一线,但最近,她在别人眼里变得不太有食欲。
水流咕嘟咕嘟往杯子里涌,苏想心不在焉地看着水蒸气发呆。
这已经是穿越过来的第三天了。
有了之前那次经验,这回突如其来在课堂上醒来她并不感到惊惧,只有种“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哦”的艹·蛋感。但这次穿越的时间跨度更久,竟然直接回到高中时期,身体也相应的变小了。
熟悉环境并不难,毕竟是曾经真实生活过的地方,很多人虽然已经消失在记忆里,但经过刻意的辨认,又从落了灰的匣子中重新存档归位。
可这不是最让苏想焦虑的,她摊开手心——
里头一条已经碎成一半的蓝色宝石项链,另一半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当时湖边质问赵宜人,她完全没料到蓝色多瑙河也可以作为穿越媒介,最后要跌下去时下意识一抓,就抓着项链一块儿掉水里了。
事实证明,这蓝色,真他妈撞鬼啊。
她竟然又穿了!
最严重的问题也随之出现,项链碎了,她会不会再也回不去了啊?这十几年的人生真要让她重新再来一遍?
这三天来,苏想脑袋里一头的官司,还要应付老师交作业考试,配合花季少女碎碎念哪个班哪个年纪有帅哥,说起帅哥——
她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去见周斯臣一面。
她这便宜老公不知道在哪个班泡着,竟然以前从来没遇见过。
打完了水苏想往教室里走,还没到门口背后就生扑上一个人,是她高中时期玩得挺好的朋友赵念璟。
小姑娘个头不高力气倒不小,苏想被带着差点半杯水扬出去,遥想当年她也是这种咋咋呼呼的调调,不由得站在二十多岁的沉稳中年人角度将人扒拉下来教训。
“怎么跑得这么急,摔倒了怎么办?”
赵念璟歪了下脑袋,更显得可爱了,她说:“苏想,你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说话跟我妈一样。”
苏想闭了嘴,边喝水边往教室走。旁边的人还在唧唧喳喳,从上午成绩放榜单到下午的体育课,忽然的她插了一嘴道:“对了,你的信我送出去了。”
正推门进教室的苏想愣住了,转身:“什么信?”
赵念璟一脸惊奇:“你忘记了?上周升旗仪式上你说看上高三十四班那个护旗手,正好我哥在那个班,就拜托我去送信的事啊。”
她一拍胸脯:“姐妹,我出马,绝对到位!”
推门的苏想险些一个没站稳整个栽进去,随即直起身,连拉带拎把人领到走廊尽头厕所门口,深呼吸完,她问:“你说的,是不是高三十四的黎落成?”
“对啊,你念叨了人家好几个星期,就差直接堵门口表白了,关键时刻不能怂啊姐妹!我挺你!我的心我的身,都挺你!”
被鼓励勇敢追爱的苏想只想两眼一抹黑倒地不起。
她终于明白穿回的结点在哪里了,这事在记忆里其实是有印象的,当初升旗仪式上惊鸿一瞥,她趁着新鲜劲儿兴冲冲追了人家大半个学期,后来终于成功入主东宫。
可这回不同了,她明白自己真心实意喜欢的其实只有周斯臣一个,就算了为了这个平行世界的苏想,她都得守住已婚妇女的自觉,坚决不跟老公以外的男人扯上关系。
于是,她坚决地,果断地,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赵念璟的好意:“不用了,我发现我没那么喜欢黎落成了,他长得压根儿不是我喜欢的模样,我还是喜欢硬气一点的帅,黎落成太清汤寡水了。”
“哇噻......”赵念璟简直叹为观止,“你前两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就喜欢温柔型的,那种时时刻刻哄着你,从来不抬杠的。”
“我反思了一下,谈恋爱怎么能没有点波澜呢,所以我还是喜欢自恋,腹黑,闷骚一点的,那样比较有挑战力。”
“那你还说黎落成学习好又宽容,为人正正经经从不出错,不像其他长得稍微有点姿色就神经病一样的男生。”
“哦,我这么说过吗?那真是天大的误解啊......其实吧,我就喜欢长得好看又有病的,如果爱计较小心眼又龟毛那就更好了。”
赵念璟:“?”
女生一脸震惊地伸手过去探她额头,“你没事吧苏想?”
等手被一把拍掉,赵念璟又想起来另一个问题:“可现在怎么办啊?我信都送出去了。”
是啊,现在可怎么办啊,她本意完全不想将之前的事重演一遍,但同时她又无比清楚时空的尿性,决不能出现大幅度改变原有事件走向的举动,否则不止有可能被强制修正,她还可能彻底困在这里无法回去。
也就是,重要的事件她作为高中时期的苏想注定是要办的,但说不定可以在其中调整一些微小的细节。
想到这儿,她立马问道:“对了,你在学校里听说过周斯臣这个名字吗?”
赵念璟想也不想:“知道啊,高三十班的,长相跟成绩都挺有名,不过吧性格不怎么样,在学校基本没朋友。”
听到没朋友那块儿,苏想整个人都敏感了,她严肃道:“被孤立?”
“有点吧?”提起这人赵念璟小脸迅速皱成一团,“毕竟性格实在是太糟糕了,糟糕到我完全可以忽视他的高冷美颜。”
听到自己老公被孤立,苏想恨不得跳起来原地爆炸会儿,但一听到这后半句,她又按捺住火气重新坐下,没好气道:“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独特,但这么独特的性格,有时候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哇!很可爱吗?”赵念璟一脸吃惊,“把女同学写的情书转手交给风纪委,登分什么成绩就什么成绩,同学差一两分及格也不知道捞一下,考场上看见作弊现场直接上报,小组作业恨不得做成展览品一样精细,反复考究,更重要的是,他从来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苏想听完思索了片刻,提问:“可他做的这些,的的确确没有任何错误呀,你们就没有想过,或许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周围一直是敷衍、随意、不严谨、不诚信的作风,某一天突然有一个冷硬到不讲情面,严谨到有些龟毛的人站出来,他就变成了过错?”
苏想忽然有些动容,她喜欢,爱慕的周斯臣原来从始至终都是这副模样的,他并没有因为今后十多年的岁月改变什么,他坦荡到好像一道光束,倏地照进苏想的心间。
赵念璟看着面前突然挺直腰板一副要宣誓般表情郑重的人,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苏想目光炯炯有神,像天边的星宿,她看着对面高三教学楼,一字一句用力宣布道:“从现在开始,我喜欢的人是高三十班的周斯臣,我要努力把他追到手,而未来,他一定会是我苏想的老公!”
空荡的走廊里,是苏想雄赳赳气昂昂的呼声,赵念璟不可置信地反复喃喃:“疯了,疯了,这人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