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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似乎习惯了自家姑娘趁着月黑风高之时翻墙而出,她守在墙里低声道:“姑娘可一定要小心呀!”
“你快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顾湘宜招了招手,转身跳下墙去,轻盈的脚步声落在墙的另一边,石榴听着放了心,转身回了屋里。
天幕黑沉,夜空点缀着暗淡的星子,月弯如钩,撒下凉凉月光。
顾湘宜拢了拢跑散的发髻,顾不得垂在肩上的几缕发丝,卯这劲儿的往宁安将军府跑。轻车熟路的跑到了角门处,那铁门依旧摇摇欲坠,一推就开。
再次回到这里,伤心再度席卷,顾湘宜湿润了眼眶,在泪珠滚落前她猛地一抹袖子,不让自己再没出息的哭出声来。
房屋烧的破败不堪,几乎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顾湘宜借助着暗淡月光找到了一面禁军的旗子,绕到宁远江的房间,顾湘宜用力想将房梁抬起,可她高估了自己,这房梁她抬不动。
别人不知,可她知晓,父亲房里有一处暗道,自门内的铜鹤尊下,一直走就能到一个房间。
那房间顾湘宜没去过,因为宁远江告诉他,很多隐秘都在那里,是他都不打算说出去的,那些秘密现世,朝中不知有多少权贵要丢脸,又不知有多少人家要因战火而家破人亡。
这其中事情有大有小,可能是谁家女儿在成亲前跟谁相好过,也可能是谁家公子养的狗抓破过哪个大人的裤子,这些无伤大雅,顾湘宜也不在乎,她想的是,万一能找到些其他的也好。
秘密这种东西,只有我知道别人却不知道的,才能叫做把柄,有把柄在手,她想利用一些人或是操控一些人也就有了资本。
她只知道这地方的存在,却不清楚里面究竟都有些什么,想来曾经只有哥哥和父亲才会进来,一时间心里酸涩不已。
费劲力气,顾湘宜擦了擦额角的汗,终于找到了那倒下一半的铜鹤尊,铜鹤的脖子被砸断,让人难以想象当时的惨状,铜制都说短就断,更别说人了。
打开暗道,顾湘宜手脚并用将那些木梁石块移开,四周看了看后钻进了密室。
唯一带来光亮的蜡烛被她死死护在手心,微弱的光亮映在墙上,这里的气味不是很好,一看便知很长时间没有被打开,上面又是塌屋又是着火的,灰烟味下面都能闻得见。
一本册子平放在架子上,顾湘宜眼中一亮,将蜡烛放好后直奔册子而去。
看着册子上的字眼,熟悉和陌生的名字在眼前翻过,顾湘宜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京城会如此阴暗,更想不到在战场之上为了获胜对手会使出多么无耻的招数。
宁远江替皇上做的事太多了,坏事他知道却没做过,好事做过后皇上也不会对外宣称他的功劳,最后的林林总总都被他记在了册子之上,可能早就想到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这册子到死也没被皇上发现。
至于皇上派人是如何翻找这些册子的,顾湘宜虽不知却能想象的到。
小心翼翼将册子揣起,顾湘宜原路返回,却在出暗道的一瞬间,感受到了温风吹来,蜡烛灭掉。
黑暗中顾湘宜看着眼前的废墟,多年习武的经验和直觉告诉她,身边不远处一定有人,且那人早就盯上她了。
“什么人?”顾湘宜深吸了一口气后问。
回答她的除了淡淡月光就是微风拂面,这种寂静的感觉就像是全世界只剩了顾湘宜一人。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呢?顾湘宜揣起蜡烛,小跑着离开了父亲的院子,绕过练武场来到了进来的角门。
手还未曾碰到角门,一个黑影自后面跳来,顾湘宜本能后退两步,手下意识的摸象腰间,那里并没带佩剑。
她忘记了,此刻宁初已死,顾湘宜哪里是用剑的?
抬手直奔那黑衣人的左肩而去,黑暗中她看不清那人的五官,也不知那人是谁,他貌似是个男人,身影高大的好像遮云蔽日一般。
躲过了顾湘宜的攻击,那人接过她的拳,往后用力一扯,她被迫向他的所在靠拢。简单的拳脚招呼几下,顾湘宜已是气喘吁吁。
这具身子当真是不成。
男人毫不费力就占了上风,长腿压在一旁的花坛之上,直接将顾湘宜的退路拦断,把她禁锢在了自己面前。
此刻天上的云恰到好处的被风吹开,月光重新洒下,让顾湘宜看清了对面的人长什么模样。
也就是这一眼,心跳似乎漏了半拍,顾湘宜几乎要将嘴捂住。
与她交手的是敬德公府嫡子易景枭,印象中宁初与他好像有个娃娃亲,那是小时候的事,她记得不真切。大了以后为了两家的名声,没人再提起此事,只有宁夙偶尔会拿此事打趣尚未定亲的妹妹。
宁家和易家没什么关系,除了两家都在朝为官且品级不低以外,不过就是两家均已过世的老人曾是战场好友,宁初和他的娃娃亲也就是那时候两位老人随口说下的,过世后无人提起,都觉得是个玩笑话,便罢了。
宁初为了避嫌和名声,几乎没同易景枭说过话,若说真正和他熟识的,还是哥哥宁夙。
“你是谁?”清冷的声音传来,顾湘宜被迫将他的面容再一次看了个仔细。
尚且不知他来宁家的目的,再说她又与他不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将重生一事讲给他听吧?
见她不语,易景枭又问:“你的功夫我识得,你和宁安将军府是什么关系?”
抬起头,面前的少年修眉凤目,神情湛湛,一身墨袍更衬得他多出几分漫不经心的风流。
“让开。”顾湘宜低声道。
“你可以走,把你怀里的东西留下。”
怎么着,合着他是冲着宁家这本册子?顾湘宜错愕的抬起头,知道可能逃不掉了,他定是看见了一切。
其实不然,易景枭刚到时,正瞧见她拿着蜡烛从暗道出来,若说没拿东西那一定是不可能的。见到少女瞳孔微缩,他深知自己猜对了。
顾湘宜的手捂紧了衣襟,猛地往他另一条腿旁撞去,可易景枭并非好对付的,单腿微微用力便拦住了她的去路,在她腾空而起打算翻过去时,更是伸出长臂将她揽入了怀中。
这是禁锢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可两人的状态若是被有心之人瞧了去,难免会误会。
顾湘宜又羞又恼,苍白的脸色翻出了几丝红润。
“我可以放你走,但东西你要留下。”易景枭又说了一遍。
“你做梦!”顾湘宜想从他怀中脱离,但奈何力气不够,后背贴着他的前襟,双手也被牢牢控制。
单手解开了顾湘宜的衣襟,易景枭并非有非分之想,只是不愿让宁家的密辛被外人偷了去。手探进衣衫,却并未摸到册子,顿时脸一红,手心也不知不觉间热了起来,好像摸到了烫手的烙铁。
用尽力气抽出一只手来,顾湘宜抬手就给了他一手肘,想打到他是不可能的,但借着这一瞬可以让她挣脱出来,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外面的街上,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亦无人知晓顾湘宜的气愤。
活了十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对待!
易景枭同样是第一次被人打脸,脸上火辣的疼好像在表明着眼前少女的愤怒。多年礼义廉耻学下来,他怎能不知为何对方要生气?随即他拱手道歉:“对不住,是我唐突了。”
顾湘宜愣了愣,见他无意再阻拦自己,便看都没再看他一眼,打开角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