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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走回头路
“小青，你爸爸真好！”
一个差不多七八岁、披头散发的女孩在面前蹦来蹦去，淡黄裙子随着动作飘动，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布娃娃，两个酒窝和布娃娃的腮红一样红彤彤的。
阳光洒在树林间的一小片草地上，为女孩蜷曲的褐卷发镀上一层金黄，青茉灵开心地看着她抱着玩偶来回奔跑。
“喂，你们小声点，疯子家就在附近。”
一个脸圆乎乎的、嘴角有颗痣的胖男孩蹲在树根旁，另一个更矮更瘦的小男孩站在他边上，两人手中抓着三五张圆纸卡片。
男孩们总是喜欢收集卡片和弹珠，他们现在在玩打卡片，把对面的卡片打翻就算赢得一局，能拿到对面人的卡，虽然胖小子总输，但他依然乐此不疲。
“我明明也有很多卡的，怎么没人和我打。”
她坐在对面，远远看着男孩们打牌，心里身临其境地气鼓鼓。
“男生女生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啦，咱们就做咱们的！”
抱着布娃娃的女孩笑嘻嘻地凑到身旁，毛绒绒的头发垂落在肩膀上，她忍不住捞住一丛搓了搓。
没有看上去那么柔软，但依然很蓬松，是自己喜欢的手感。
“青茉灵！”
呼喊声有些距离，听得不太真切，青茉灵放开咯咯窃笑的女孩，抓着粗糙树皮起身。
“青茉灵！”
她听出来了，是爸爸的声音，现在也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听到啦！”
她抬高声音喊了声，对身旁女孩眨眨眼：“下次换身方便点的衣服，我再教你爬树，上面的风景可好看了。”
“青茉灵！”
声音逐渐接近，她拍了拍屁股后的尘土，张嘴想向伙伴们道别，话在嘴中却卡住了。
青茉灵愣愣看着三个小孩，他们身上鲜艳的色彩像褪色的老照片一样发黄，就和……就和这段被忘却的记忆一样。
他们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
“青茉灵！”
呼叫声在一瞬间放大，几乎贴着耳畔响起，林中的树木在阴影中拉伸扭曲，乌云吞没了太阳，连同三个孩子的面容一并被黑暗吞没。
“不……”
她努力从喉咙中挤出话语，却听到一条焦急的男声：“青茉灵！”
白光像太阳般刺目，直接将出口外一圈的黑暗驱散干净，她不适应地眯起眼。
面前紧张书生模样的少年映入眼中，青茉灵抬手揉了揉酸涩的左眼，喊出了他的名字：“吴冬临？”
“谢天谢地，你刚才状态太怪了。”
吴冬临长出一口气，虽然她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但还好没多出什么异常。
他刚想继续寒暄几句，身后79的声音便传来：“你刚才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咦？”她愣了下，瞬间从迷茫中脱离，看向自己的目光一下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不对，不是看向我。
吴冬临侧头瞄向身后，右手提着探照手电的79正站在身后，银色数字在过亮的白光中反而显得黯淡。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你的记忆和异能有一定联系，未完全觉醒的异能者会因各种原因导致异变，我们知道越多，你身边的人就越有安全保障。”
话说的这么平稳，谁知道你们连她带有“污染”都没告知我们，甚至她自己都对此毫无察觉。
无名的愤懑涌上心头，他不敢在表情上展露出来，只能捏紧拳头。
青茉灵皱着眉盯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温和，似乎故意放慢了语调：
“我看到三个孩子在和我一起玩，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差不多也就七八岁的模样，然后父亲叫我回家吃饭。”
“我记得的大概就这么多，之后就看到了你们。”
她停顿了下，脸色突然不妙起来：“等等，我想这些之前周自珩被一个模糊人影撞倒了，他……”
吴冬临已经冷静了些，看着眼前一地圆形雪白配上中央的少女，仔细看去总觉得不太对劲，似乎是和记忆有偏差。
她的衣服看着太干净了。
不管脑中怎么思考，他还是得装出惊诧的样子：“周自衡？他也卷进来了？”
“对，你……”
“队长！”
柳雨泽的声音中断了对话，她扶着浑浑噩噩的倪彤匆忙从货架间赶出，大口喘着气：“情况怎么样？”
“地下的东西暂时是不会醒了，但这次事件复杂很多。”79沉声回复，“有教团参与，不是我们能直接处理的范畴，必须尽快脱身。”
“明白了。”柳雨泽垂下眼帘，偷瞄了一眼青茉灵。
组织不希望青茉灵与梦境教团接触，不过结合11给的信息，他也已经知道了大致后果：
炸弹被引爆，容器内的污染倾泻而出。
但梦境教团本身似乎也不是那么希望直接引爆青茉灵，完全不清楚它们的目的……因为“钥匙”的性质？
一阵激动上涌，吴冬临意识到自己抓住了灵感！
正在他兴奋之时，一道男声好巧不巧地横插了进来：
“等等，你是……”
柳雨泽身后跟随的青年人面露惊愕，但吴冬临只想给他一个白眼。
杨庆光和王九菊，两个被困在虚拟世界的非组织人员，目前职位是警察，和周自珩一样被卷入了这次事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一条条信息在脑中飞流而过，他只是对杨庆光耸耸肩：“我说过你不要太深入调查。”
在经历过一次后，对这场面的情感也是有些麻木了。
一行人绕开地上的白尘埃，停在出口旁的墙边，青茉灵踩过灰烬，从柳雨泽怀中接过倪彤，带她一同蹲下，不断小声安抚着几乎精神崩溃的倪彤。
吴冬临站得离79远了些，扫过自己进来后就随手关上的木门，又看回眼前印出一个个脚印的灰烬。
已经过了对应记忆的时间，它们没有消散。
它们的存在也遮盖了周自珩的身体，现在没有一个人在意不远处的灰尘里躺着一具焦尸。
不过，除了青茉灵，到现在都没有人主动提到周自珩，79和柳雨泽就算了，那个脑子直愣的警察居然也没说。
在这虚拟世界死去的人，他们连灵魂都不剩，那么他们曾“存在”的本身是否也能被抹去呢？
组织中的叛徒是被怎么处理的？
知道越多，想的越多。
“请问您对之后有何安排，我们一定尽力配合。”
吴冬临从纠缠的想法中抽离，看向杨庆光后面的中年男子，他主动走到79前，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
“我们隶属于特殊部门，你们已经被卷入事件中，接下来请务必听从我们的安排。”
79声音平静：“出去后先去往超市，我们的人已经接管了超市和备用仓库，所有人一同行动。”
为了避免先前在备用仓库被梦境教团伏击吗？
但梦境教团里全是“清醒”的人，不可能就这么按部就班地重演。
他移动视线，却看到青茉灵按着倪彤的肩膀，她低垂着眼帘，隐约能望见她漆黑的眸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的状态不太对劲，比起顺畅的反应，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但有组织的人员在场，只能找机会和她交流。
柳雨泽一甩手臂，手中木槌便变魔术般收起，对79点了点头，她转而看向队伍中的两个陌生人，嘴角扯了扯，做出了一个职业性假笑：
“你们的名字是杨庆光和王九菊，职业是警察，对吧？”
“你怎么……”
杨庆光脱口而出的话被王九菊拍了回去，王九菊神情严肃地降低音量：
“小杨，我们老警员都知道有时候会有上层介入的案情，遇到时乖乖听从安排。”
“好啦，别那么悲观，我们又不是洪水猛兽。”
柳雨泽蹦跳着回到79身旁，对还在墙旁的四人招呼道：“都快过来吧，我们不会难为普通人。”
对话有些偏差，柳雨泽作为组织人员是知情人，她在配合79。
青茉灵扶着倪彤，警惕地扫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绕开柳雨泽和79，走到了自己身旁。
“怎么了？”吴冬临还是像模像样地对她问了一句，假装无意地将食指放在嘴中，做了个嘘声示意后，他立即换了动作，正常自然地挠了挠嘴角。
他不清楚青茉灵有没有看懂自己的示意，但她对自己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已经聚集到出口旁，手电光芒偏转，照射亮与墙壁格格不入的木门，79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的海报，语气依然平静：
“跟我来，马上我们去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