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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头怪物的两只手臂抱着一具鲜血淋漓的躯体，停止了所有行动，连蔓延的黑丝都随着它的平静缓缓后退。
那躯体虽然被切割的面目全非，血肉和衣服黏成一团，四肢也全都不见踪影，但勉强能看到胸口的微弱起伏。
“他还活着！快去救他啊！”王九菊猛一把提住柳雨泽的衣领，指着血肉模糊的杨庆光大吼出声。
“这是唯一能救我们的办法，只是……”
她一手扯开被拽住的衣领，神情复杂地看向黑丝覆盖的肉块，那一只只眼珠同时盯着自己：
“我不确定这方法是否安全，或者是会造成什么。”
“妈的，79他们干什么去了！”
柳雨泽暗骂一声，提高了些音量，几步向后跟上后撤的丝状物，对他们催促道：
“那鬼母不会再伤害我们，趁着机会赶紧走，这次的事完全不是我们能处理的，涉及到了很危险的东西！”
见眼眶泛红的王九菊死死站在原地，她心里更是急：“你过去只会激怒她，反而会害死我们！”
“那你们就快滚！我不走！”
王九菊双手紧握，柳雨泽一咬牙，转身拽上已经被吓傻在原地的倪彤：
“别管他们了，我们走！”
“可……可可可你不是受伤了吗？”
“小伤罢了！”
她脱口而出的瞬间，一股剧痛就从胸腹传来，痛得她全身颤抖，连抓着倪彤的手都在剧痛中松开。
“草！到底是想要我怎么办！”
仿佛用打蛋器在胸口不断搅拌，柳雨泽痛苦跪倒在地，嗓中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她清楚自己痛苦的来源，那些大小眼珠从未停止对自己的注视，只要它存在，一切手段都没法作用在自己身上。
一只手突然扶住了自己，柳雨泽惊讶抬头，却看到眼眶泪花打转的倪彤，她虽然恐惧，但还是努力拽着想带自己一同离开。
但只要身体一动，她就感觉内脏仿佛要在剧痛中碎裂。
灼热火光摇晃，木材和烤肉的焦糊味钻入鼻中，倪彤毛绒的头发颤动着向后退去，柳雨泽艰难抬起头，却看到一副炼狱般的景象。
火焰熊熊窜起，燃烧的人如同一道火墙拦在退缩的黑丝前，虚化不定的身形逐渐固定为实体。
它们像是融化的蜡烛，脂肪和皮肤在炙烤下熠熠发光，焦黑如碳地贴附在骨头上，摇晃着向中央逼近。
哦豁，完蛋。
不该存在于这次剧情的邪物，早该想到是那群邪教徒搞的鬼！
眼睛寄生在黑丝肉上，吞噬同化了杨佳奈，即使这样，它还有后手。
柳雨泽果断闭上眼，尝试强行退出，但倪彤慌张的晃动和呼喊一直在身旁，直到被热量烤得不得不睁开眼，冷汗直接从她的额头滑过。
无法退出！没有手机的情况下更是无法申请支援！
81警告过如此情况，但79可是没提会在这次任务中遭遇！
她瞥了眼依然守在身旁的倪彤，又看向不断逼近的焦尸，手缓缓摸向口袋：
“倪彤，你马上闭上眼睛，不要看。”
“为什么？”
“不要看就行！”
留下的汗珠越来越多，一部分是因为火焰的高温，一部分是因为紧张。
柳雨泽清楚，一旦用出了那样东西，自己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啊啊啊啊啊啊！”
回应她的是倪彤的惨叫，她似乎是转身想跑，但一只缠绕着火焰、被烧得只剩枯骨的手从火墙中伸出，一把拽住了她毛茸的头发。
仿佛火星掉落在柳絮之上，倪彤的头发瞬间被点燃，柳雨泽毫不犹豫地将口袋中的冰冷物件掏出。
咔擦！
一道清脆的破裂声从火墙中传来，似乎有什么脆弱的东西碎了。
噗！噗！噗！
在下一瞬，冒着火光的焦尸爬上了条条裂纹，随着一声声轻响炸为漫天白尘。
而在那白尘之中，逐渐显露出一条人影。
倪彤头上的火焰也熄灭了，但她并没有看向白尘中的人影，而是愣愣注视着自己的影子，少了一半的蓬松头发微微摇晃。
火焰蔓延的速度太快，自己本来应该是和周自珩一副模样，但有东西从自己的影子里窜出来，瞬间割掉了着火的头发。
咔嚓，咔嚓，咔嚓
人影在缓步逼近，每走一步就会发出晶石破碎之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凄厉的惨嚎声从背后传来，是那鬼母的哀嚎。
“不，不是这样！孩子！我的孩子啊！！！”
白尘弥漫，柳雨泽看不到杨佳奈现在的状态，肚腹中再次传来的阵阵剧痛让她不由缩起身体。
人影越来越近了，倪彤却在这时对那条人影欣喜喊道：
“青茉灵！”
不好！
柳雨泽立即把头按到地面上，拿着那物件的手缓缓松开，死死闭上双眼。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卷起，寒风擦过脸颊，像是有锋利的结晶擦过般阵阵作痛。
“青……”
倪彤的话语停住了，声音因恐惧而微微颤抖：“青茉灵，是你吗？”
没有回应。
在漂浮的灰白尘中，人影睁开了眼睛，无数蜂窝般密集的瞳孔与她相对视。
“啊……”
倪彤的两眼瞬间失神，血泪从眼眶中流淌滴落，随身体无力地倾倒在地。
哒哒哒
缓慢的脚步声在逼近，最终停在身前，柳雨泽坚决闭着眼，感受着手上划过的冰冷结晶，直至它抽走了自己手中的东西。
“青茉灵！怎么了？”
男生的呼喊突然插入，笼罩在头顶的凉气霎时退去，胸口的闷痛也在同时缓解，一只带有体温的手扶住了她：
“柳雨泽！这出什么事了？那东西是什么？”
“吴冬临？等等，我要确认下情况。”
看着面前双眼紧闭的柳雨泽，吴冬临不由皱起眉，环视了一圈周围情况。
王九菊和倪彤倒在地上，两人都瞪着血红双眼，无神地倒在人行道上，似乎是受到了冲击而陷入昏迷，青茉灵正着急护着倪彤，视线中没看到杨庆光。
长着杨佳奈脸的庞大怪物站在巷口，双手抱着一个勉强能称作人的肉块。
不难看出她的身体是黑丝肉，虽然大小是个“未成年”，但对付起来估计够呛，而且都不是重点。
他的视线停在黑色毛发间转动眼珠上。
它们像是堆积成团的蜘蛛卵，眼白瞳孔一应俱全，比起生长，更像是镶嵌在血肉中，密集眼睛的最中心、也是最大的眼珠中央是一条狭窄漆黑、仿佛猫科动物的竖瞳。
心里已经对是哪方造成的有了个大概，他认真道：
“这是除科迪公司外的第三方动手了？”
青茉灵在场，虽然她已经知道梦境教团的存在，但在组织人员面前不能直接说，毕竟他们警告过自己，而在他们的概念中青茉灵并不知道此事。
柳雨泽没有回答，而是拉开话：“吴冬临，青茉灵现在怎么样？”
“你睁开眼睛不就能看到吗？”吴冬临一皱眉，他注意到柳雨泽左手少了四根手指，虽然不流血，但可不算什么小伤。
在结束套话后的第一时间就跑回了现场，充其量也就不到十分钟，这里却仿佛遭遇了一场大战。
而且她的话似乎有深意，让她到现在都不敢睁眼的原因，难不成是青茉灵？
他猛一转头，却见短发少女焦急地跪在倪彤身旁，一直呼喊着她的声音，看不出任何异状。
刚才她是和自己一起过来的，充其量因为着急比自己先到了一步。
“她刚才才和我一起过来，现在也没什么异常，至少我看着是这样。”
吴冬临微微眯起眼，确实在感知中没有什么多余东西，反而是小巷中的一块黑团吸引了他。
一个球形物体悬在半空，镶嵌在黑丝肉的肚腹之中，感知扫过就像是探入了无底深坑，像是黑洞般描摹不出轮廓。
这感觉可太熟悉了，在浅层鬼域的台灯里感知到过一次。
记忆几乎自动浮现在脑海中，他能清晰体会和回忆起当时看到它时的感觉。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联系！
“青茉灵，别尝试了，她没有生命危险。”
柳雨泽的话把他拉回眼前，她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神情复杂地盯着青茉灵：
“现在情况她先晕着更好，尤其是先天高灵感的人，不然容易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她又看向吴冬临，无奈一笑：“还是你厉害，我之前还想怪你要带她乱跑，没想到没有你我们都可能死在这。”
“什么意思？”
吴冬临抓着她的肩膀，把柳雨泽从地上拽起。
她的话很有深意，但现在显然不是套话的时候，小巷中诡异的融合体还在虎视眈眈。
“杨佳奈”的部分面露恐惧，两只插在黑丝间的手臂紧紧攥着人形血肉，由黑丝托举的人头不断向后退。
黑丝肉也蠕动着挤出更多淡红黏液，黑丝纷纷缩回本体，像一大条鼻涕虫般收缩，似乎是想躲回小巷中。
它们在害怕，却无法逃走。
长满血肉前端的眼珠全部转向同一方向，竖瞳紧盯着它们的目标。
而沿着它们的视线看去，吴冬临看到了青茉灵，他瞬间捏紧拳：
“青茉灵，你照顾好晕倒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过去。”
无论杨佳奈还是黑丝肉，它们实际都是在这眼睛，或者说梦境教团的控制下，最好别让她和它接触。
青茉灵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两人视线相交，她会心地点了点头。
吴冬临舒了口气，重新看向扭动的肉团，摸了摸口袋里的镜子刀，再看向两层楼高的东西，即使自己有镰刀在手，也解决不了这么离谱的差距。
“这东西光靠我们太难了，79他们呢？”
“妈的。”柳雨泽爆了句粗口，他也明白她不清楚，不然场面不至于成这样。
在虚拟世界死亡可是真正会死，就像如今这“杨佳奈”一样。
“没事，我能看到它的弱点，你试试用高木槌压制，我尝试把那东西取……”
“没用，那些眼睛会让普通异能和特殊物品失效，我现在连‘弹力’都没法用。”她的脸更白了一分，“而且我用了一次很危险的自保物品，它们已经盯牢了。”
危险的自保物品？她从没提过啊，应该是后手，或者是组织脱离虚拟世界的措施？
眼睛、梦境教团和清醒相联系，尤其是梦境教团对虚拟世界更得心应手。
黏液中的大小眼睛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或者说是顿在一旁的青茉灵，吴冬临心中噌一下窜起无形怒火：
“那就把它身上的眼睛刺瞎！”
“你帮我掩护，反正有青茉灵存在就能压制它们！”
吴冬临大步冲向庞大的怪物，但黑丝和女人头不断往后退缩，丝毫没有攻击意思，他清楚自己赌对了。
它们和曾经遇到的鬼魂一样畏惧青茉灵，只是被那些眼睛强控着不许逃跑。
他一下就拉近了距离，
眼球纷纷转而看向自己，阵阵瘙痒从背后传来，似乎有蜈蚣沿着脊背攀爬，但最中央的竖瞳依然看着青茉灵的方向。
“还他妈敢看是吧！”
腐臭味和橙子味一并钻入鼻中，吴冬临已经快要冲到手臂捧着的人形躯体前，口袋中摸着镜子刀的手蓄力将出。
“不许抢走庆儿！”
女声从头顶传来，他脑中瞬间闪过一副画面。
黑发从上方垂下，像蟒蛇般缠住自己的脖颈，杨佳奈的眼珠通红，嘴如蛇般张大，由黑丝挂着的下巴中残留着零星牙齿，一口就吞下了自己的头。
这攻击方式似曾相识……
吴冬临向右一个闪身，躲开了女人头的扑咬，但黑丝肉上的丝状物瞬间缠住了他的左臂，柔韧丝线在绕上时立即收缩绷紧。
嘣！
黑丝绷断了，只在他手肘的皮肤上留下了几道红痕。
“咦？”
他预想过这黑丝有多厉害，怎么就直接断了？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
吴冬临眼神一凝，果断拔出口袋中的镜子刀，一阵刺耳尖啸顿时打断了他的动作。
全身仿佛被利刀由内而外一刀刀活剐，他本能地抬手捂住耳朵，但只是这根本无法制止尖啸源源不断地钻入脑子，搅拌得他无法思考，手中一抖，镜子刀叮当摔落在地。
不是单纯的尖锐声音引起的不适，那声音中含着有韵律的音符，只是自己无法理解。
柳雨泽的闷哼声在背后响起，他的本能突然一颤。
后面出事了，不能往后看！不然会死！
出事的唯一可能是……
“青茉灵……”
艰难从口中挤出话语，吴冬临的瞳孔瞬间放大，在剧痛中颤动的身体一下流畅起来，他向前一个前滚翻躲过女人头的又一咬，对着近在两臂远的竖瞳眼睛举起右手，左手摸至后脑一按。
他看着自己右臂皮肤下不断凸起的不规则块状物，表情愈发狰狞：
“想比精神攻击是吧！”
右手一沉，一本厚重的书摞在手心，他狞笑着猛然把敞开的黑皮书扔向那只眼睛：
“那就给我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