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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五章 杨涵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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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记得那是五月的一天。

    和往常一样,自己五点起了床,做早饭和收拾家务,忙到了六点左右,之后是叫儿子起来吃饭准备上学。

    “妈,我吃好了!”

    “你这怎么又剩下,不知道我早起做饭菜有多辛苦……”

    她的牢骚还没说完,就看套着黑黄外套的儿子冲回小房间,拽出书包甩在肩上:

    “妈!我赶时间,不然上学要迟到了!”

    丢下一句后他就匆匆摔门而出,杨涵奈也只能看着桌上被吃了四分之三的炒饭摇头,把他喝光的牛奶盒扔进垃圾桶。

    儿子一天天长大,现在也到了初三的年纪,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想到这,她抚摸起围裙下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不由露出柔和的微笑。

    咚咚咚!

    快速砸门声在身后响起,她的笑容瞬间收敛,深呼吸两三口气,沉着脸快步走到房门前,手按在门把上微微颤抖。

    拉开门时,一股浓郁酒气扑面而来。

    “让开,老婊子,以为你娘家有钱就了不起。”

    门外的丈夫满脸通红,骂骂咧咧地一掌推开了她。

    “怎么了不起?”

    杨涵奈被推得倒退几步,脸色惨白地吼道:“听着!我警告过你再这样下去就和你离婚!”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直接扇在她脸上,她捂着脸倒退几步,却见丈夫步步紧逼。

    “我已经联系好律师了。”她颤抖着继续后退,从鞋架上拎起一双鞋护在身前,“我怀孕了,你别过来!”

    “喂喂,涵儿,冷静点嘛,我这是喝醉了。”

    醉醺醺的人张开双臂,似笑非笑地安抚着自己,然后举起了背在身后的右手。

    咚!

    她一瞬间蒙了,但酒瓶又一次砸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自己只有一米六出头,赤手空拳根本无法应对高两个头的壮年男性。

    之后的一段印象有些模糊了,自己在他施暴的过程中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血肉模糊的身体正倒在脚下。

    而丈夫正把碎裂的碎酒瓶上端插在自己被剖开的腹腔,一手掐着那具躯体的脖子。

    为什么?自己为了爱情和他结婚,辛辛苦苦养家,为什么就会得到如此结果?

    “停下!”

    她凄厉叫着,流泪向前伸出手,想要制止丈夫的行凶,半透明的手臂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他也丝毫没听到呼喊。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本来是想告诉他自己怀孕的好消息,却就这样和自己肚中的孩子一同死去。

    为什么?

    “哇啊啊啊啊!”

    婴儿的哭声在肚中沸腾,杨涵奈睁大眼睛,一手缓缓摸着自己的肚子,却摸到了一团柔软肉块,它柔软地缠上了她的手指。

    一只双眼通红,全身皱巴的婴儿缩在自己被破开的腹中,它哇哇大哭着,裹在液体中的小手勾着自己的小指。

    至少……至少有它。

    腹部流出的鲜血浸透了残留的围裙,她看向逐渐清醒的男人,缓缓张开嘴,全身上下的衣物都仿佛与自己融为一体,黏潮赤红。

    从不解和震惊的情绪中脱离后,她心底涌出了无数愤怒与不甘。

    如果不是他,自己不会受那么多苦,甚至与娘家人断绝关系。

    如果不是他,自己腹中的孩子本能出生。

    如果不是他,自己能亲自养育两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们!

    只是她现在根本无法触碰到他,不过在以前听的传闻中,人到头七才有一次回魂的机会。

    所以,她带着满腔仇恨等着。

    杨涵奈看着曾经的丈夫,他发现自己死了后瞬间酒醒,打电话向公婆告了状,他们在一天之内就赶到,三人一同确定不报警,相互商量怎么处理尸体和现场。

    她听到了,这样的死状没法获得保险,他们是想把自己名下的房产和存款倾吞。

    那天,以及后面的六天,她就守在自己的家中,

    雾气在白墙上凝结成白霜,正好聚成四个大字:

    “杀人偿命”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她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阿宝”。

    只要看着他,自己心中的愤怒与痛苦就会暂时消减,像是黑暗中透下的一缕阳光。

    “头七之后,鬼应该就要下地府了吧,我有这样的预感。”

    杨涵奈对着阿宝喃喃,她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无形事物在拉扯自己,催促自己向某一个方向前进。

    方向每天都在变化,时上时下,随着时间过去越来强烈。

    “阿宝,回来吧。”

    她喊了一声,阿宝手脚并用,叼着一长条肠子爬回自己肚中。

    “我们最后见庆儿一次,你也想见一眼哥哥吧?”把手探入肚腹中,她温和感受着孩子的吮吸抓稳,心情逐渐放松,“在之后,我们就走吧。”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杨涵奈猛然抬头。

    有人来了?会是庆儿吗?

    嘭!

    本来上锁的门一下敞开,一穿着怪异的人站在门框中。

    “捅大窝了,果然是个鬼母!”

    脑门正中贴着八卦阵的道士面露激动之色,他左手担着拂尘,右手转着佛珠,两指间夹着一张黄符:

    “小秋,过来看经典案例!”

    她认得这人,正是三天前被雇来驱邪的道士!

    “哇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宝哭闹起来,杨涵奈冷起脸,对他裂开下巴,飞快上浮离地,却见那道人指间黄纸一挥,其上歪扭的墨迹突然活了,霎时金光大作。

    她被金光照到时就只觉一阵刺痛,仿佛皮肤全烧了起来,身体却又动弹不得。

    “哇哇哇哇哇!!!”

    孩子的哭声更加凄厉,她也一同尖啸出声,充斥胸膛的痛楚挟裹着严寒向前蔓延,道士呼出的气体一瞬便化作水雾,下一秒则凝结成冰晶向下飘落。

    一只小手揭住了黄纸,利牙手脚并用,阿宝一下就撕碎了黄符,囫囵吞入肚中。

    “阿宝!回来!”

    杨涵奈恢复了动作,她赶忙拽住脐带,阿宝立即手脚并用退回身旁。

    这人是有真本事的。

    她冰冷扫了眼他,没必要和他耗着冒险,更没必要让阿宝冒险!

    道士毫不在意地几步走进室内,露出他身后涂着浓妆、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女。

    她的脸颊扑了两团诡异的腮红,穿着着淡绿的长裙古装,手腕挂着琳琅满目的香囊玉坠,看着就不像常人。

    她紧张地看着自己,声音倒是又柔弱又磕巴:

    “老……老师,这鬼母……”

    “和我们平时见的不一样很正常,现实又不会按教科书来。”他表现得云淡风轻,“好好看,学着点。”

    道士几步走近了自己,她又把嘴张大了几分,准备马上飞出房间,离开这纷争之地。

    “我们是专业组织,负责处理异常的特殊组织,不会因为你那小小的‘复仇’做什么斩草除根或怪罪之事,毕竟这种事什么时候都在发生。”

    他手中白絮轻轻一挥,语气亲切起来:

    “而且,你难道不管你的庆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