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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污染并非完全不可逆，只是我从未告知过他人这一路径。”
在一那瞬，他似乎又回到了小巷中，对面人漆黑面具上的“11”幽幽泛着蓝光。
那家伙早就想到了，不能让他得逞！
吴冬临攥紧双拳，努力克制面部肌肉，以免自己的不安和紧张显露在外，尽可能自然地叹了口气，选择把话说一半：
“如果真有那么简单的方法，组织也不会一直监视着我们，以至于派出这么多人费心陪我们演戏。”
一只冰凉苍白的手抵住他的下巴，强行扭过他的头，他在惊愕之余没能挣脱，直接对上了青茉灵的眼睛。
两人视线交汇时，吴冬临身体一僵，根本没有反抗机会。
“你没有否认。”
青茉灵的声音愈发柔和，黑眸仿佛黑洞般牵引着他的视线：
“回答我的问题。”
漆黑瞳孔不断放大，他能看到其中有一条路，不知通向何处的漫漫长路。
他想往更深处凝望，但有一片模糊不清的东西悬在半空，阻碍了他的窥探，让他不由眯起眼，在漆黑中隐隐看见一副照片。
那照片上有八条人影，只是未等他看清，一道遥远声音在脑中响起。
“约定，由你告诉她真相。”
听不出是男是女，甚至不是他已知的任何语言，那并不是一句真切说出话，而是一道被投入思维的概念，最终形成了一句可被自己理解的话语。
不是青茉灵，对我说话的是什么？！
他猛一个恍惚，身体仿佛被排斥般莫名向后退了一步。
他还在与青茉灵对视，但眼前只有那双漆黑眼眸，不再有其中的通道，可他依然无法摆脱。
吴冬临本能地咽了口唾沫，话语自然而然地从口中溜出：
“梦境教团拥有另外的污染途径，但不清楚情况，不过11提到有逆转污染的方法，只是……”
发自心底的不悦让他的脸皮抽了下，却无法阻止他的述说：
“他希望我与他达成交易，遵循他的指示做一些事，而他会透露特殊异常处理部门接下来的安排一类的情报。”
“11。”青茉灵放下悬在空中的手，小声嘀咕了句，“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他肯定对你有所企图。”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沙哑，心底涌动的浓郁冲动使他想把这句怒吼出声，但那双漆黑眼睛让他无法反抗。
即使达成交易，自己的目的也只会是让11离她远点。
青茉灵眯起眼睛，声音倒是变回正常：
“不用你去达成交易，我想和他见一次面，你应该还能联系上他吧？”
“可以是可以，但那是必须避开组织的间接联系，他愿意联络时才能交流，我只在小巷里见过他本人。”
“小巷？”
“倪彤曾目击过的那条小巷，就像是……”
就像是这虚拟世界中的一个漏洞。
吴冬临猛然捏紧拳头，一只庞大的眼睛在脑中睁开。
它是一团概念，却在自己的理解中被具象化，仿佛能看到那幽蓝鬼魅的边缘，以及中央那死死凝视自己的猩红竖瞳。
只是这一眼，他的思绪就直接炸开，一股信息奔涌进其中。
凉意从脖颈一圈蔓延爬满全身，胸口翻涌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他瞬间挣脱出了青茉灵的操控。
“停！我不都说别对我用异能了吗？！”
他立即双手按住对面少女的肩膀，低头不与那漆黑眼眸对视，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算我求你了，我现在的情况不对劲！”
在刚才，他在涌入脑内的信息中意识到了“容器”的真正含义。
青茉灵是污染的容器，但污染并非来源于她自身，也不是她产生了污染，而是她成为了连接污染的通道！
那眼睛和它之后的东西才是一切之源！
“你……”
青茉灵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挣脱了异能影响，但她的下一句却让吴冬临愣了下：
“我刚才有用异能吗？”
她满脸困惑，双手抱在胸前：“你不是说我用异能会造成污染吗？倪彤都在这，我怎么可能用异能，那会造成二次伤害吧！”
“你……”吴冬临也接不下去，从口袋中缓缓掏出蓝盒，“我先问你个问题，你看我脖子上有东西吗？”
“没有，很正常，你问这干嘛？”她摇了摇头。
“之前你和我在房间交谈时，提到过我脖子上的伤，我当时也确实因为失控抓伤了颈部。”
他往嘴里灌了口液体，擦了擦嘴：“你还记得吗？”
“不……”她托着下巴，迷茫道，“我记得在房间你说了污染的事，但对这没印象。”
这下又有问题了，她记忆中的细节被动过，和消失的“微型摄像头”一样。
也是在此时，青茉灵突然抬起头，双眉立起，加重了语气：
“所以，我的记忆又被人动手脚了？”
“这就是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
吴冬临叹了口气，慢慢退到床脚：“你还没有‘清醒’，没法自己意识到身上的变化和真正的处境，我虽然意识到并能看到，但没法让别人一同‘清醒’。”
他产生了一种可怕的猜想，如果特殊异常处理部门能调整这些细节，他们是否能以某种方式直接看到虚拟世界中人的记忆？
一旦这猜想成真，那就说明自己到现在经历的一切，从污染到清醒，都只是组织所构建“剧本”的一部分。
为何原来一直没能意识到这些？
难不成组织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在现在“清醒”，然后继续探寻下去？
不能再想下去。
啪！
他抬手一拍脑门，勉强对青茉灵挤出笑脸：
“你之前说想找真相，那你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
“我的身世，我也不怨他们对我的监视，但我想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以及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低下头，指尖探向床铺上平摊的卷发时停在半空，又缓缓收回：
“还有，怎么解决这所谓的‘污染’。”
倒是有不少与自己的目的吻合之处，只是先后顺序要调换下。
先解决污染，知道她的身世之后，才能在不引爆她的情况下让她知道真相。
无论怎样，至少值得尝试。
吴冬临望向床上胸口微弱起伏的倪彤，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想法。
不是怜悯和同情，反而有种隐隐的幸灾乐祸，希望她能就这么瘫在床上，希望对面能早点意识到她是个拖油瓶。
即使意识到不对，他也非常认同这样的观点，但出于对青茉灵对自己的看法考虑，他放缓看向倪彤的目光，轻声道：
“我之后找机会从11那套些消息，但话说在前面，我绝对不会和他做那所谓的交易。”
他抬起头，见青茉灵还举着左手：“你那只眼睛还能维持多久？”
“我只要想让它睁着，好像会一直睁着。”
她转过左手，用小拇指挠了挠手掌心，苍白皮肤在白光的照明下呈现出半透明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她作为容器也可能有与污染相同的表现。
吴冬临挠了挠发痒的胳膊，整理了下语句：“你待会儿让它闭上后，千万别提我们的交流内容，就当我们一直在照顾倪彤。”
“马上就闭眼吗？”
“我得让脑子休息下，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还有危险。”
他叹了口气，伸了个拦腰拉伸后背，揉了揉脸：
“如果组织要你交出倪彤，一定要硬气些，他们不敢轻易对你下手。”
“他们都动我的记忆了，还不叫不敢下手吗？”
青茉灵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手心中的眼睛逐渐合拢，吴冬临立即调整好严肃表情，一本正经地站在门边，在那眼睛完全闭合时开口道：
“我也不确定她的情况，最好是问下81，这次任务有梦境教团参与，很可能与他们有关。”
“你先正常照顾她吧，我再去请示下上面。”
“行吧。”她垂下眼睛，看向床上的倪彤，“再见。”
他点了点头，转身推开卧室的木门。
刺眼白光瞬间溢满门框，如同烈阳般吞噬了他的身形，吴冬临的脑中轰然一响。
在思绪散失前，他冒出了最后一个念头。
妈的，我们根本没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