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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想了想:“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但是,他需要利益集团为他提供经济基础,来支撑统治,因此,他的妥协是必然的,要想改变这种状况,就必须彻底摧毁这个利益集团,在三零年中原大战之后,他其实有这个机会,但他错过了,这些年下来,利益集团已经根深蒂固,反而是他要担心被利益集团摧毁,这种局面,已经无力回天,我自然不会上这艘船。”
“你继续说。”
“反观你们,你们并不依靠这样的利益集团,在经济上的压力就小了很多,但也带来一个弊端,缺乏经济基础。”
“是的,这段时间听你说了很多,我们也觉得在经济方面非常薄弱,严重的限制了我们的发展。”
“问题就在这里,重庆的利益集团是为了自身的贪婪,将民众推到对立面,而这里,是因为宣传,把一些人推到了对立面,由此带来一些负面影响,比如身份问题,出生在资本家的人就一定有问题,一贫如洗的人,就是好汉,比如这无产者的一些说法,就有待商榷,有的无产者确实是因为地主、资本家的剥削造成的,但有的无产者,完全是自己造成的。”
“而真正让我会担心的地方,就是你们如何建立自己的经济基础,靠劳苦大众无产者?恐怕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唯一的借鉴是苏联,也正因为有这个例子,所有有产者都知道,他们是你们铲除的对象,在这种情况下,周公以为,他们会束手待毙还是拼死一搏呢?”
周公沉思,赵子赟继续道:“其实对于西方列强来说,**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苏联模式,它直接造成了两大阶级的绝对对立,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周公看着他,心中震惊,他不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何会有如此深的认识。“还有什么,你尽管说。”
“还有就是人性和你们所说的党性问题,人总是有差异的,追求美好生活是人的本性,谁会愿意过猪狗不如的生活?可追求这些,是不是就和你们的思想要求有差异?我曾经听宋处长说过一些事情,这里我和周公简单交流,举个例子,一个人的父亲是恶霸,这个人为了民众,将父亲杀死,在你们这里应该属于大义灭亲的英雄吧?”
周公点头:“是的,因为他为了劳苦大众做出了贡献。”
“但在我这里,就不可理解,一个人连父亲都敢杀,只能说明他没有人性,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如果他只是揭露父亲的罪行,默默在一边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这才是我能接受的。”
周公愣了下:“那你想表达的意思是…..”
“党性不能凌驾在人性之上,更不能成为泯灭人性的工具,最好的方式是两者结合,相互制约,简单说,对于你们的人来说,就是双重要求。”
“这一点还有待思考,赵主席对我们的工作还有何看法?”
赵子赟再次犹豫了下:“你们对自己人有些狠。”
“此话怎讲?”
“容不得一点点错,人总会犯错,只是在你们这,一旦犯错,必然和思想觉悟有关,难保还有戴上顶隐藏的敌人的帽子,以后再出事,还有可能翻出来一并算账,而且仅凭几个人嘴说说,就能决定人的生死,周公,以我为例,如果我想加入你们,只要听听这些,我就心虚了,原因很简单,任何时候只要翻出我曾经和日本人合作的事情,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周公听了,微微有些冒汗,赵子赟说的确实有可能,如果有一天中央想争取察省的人,恐怕都会面临这个问题。
“在你看来,如何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其实很简单,首先是不能把你们党内的标准套在其他非党人士身上,也就是说要允许别人批评和指责,这是一种监督,也是一种权利,其次,在你们内部要允许不同声音,任何人不能决定别人的生死,当然,敌人除外,你说我有问题,好,拿出证据来,让法律来评判,尤其要避免拿虚无缥缈的事情来说事,比如什么思想有问题,我怎么想的,谁知道,难不成从我说过的一两句话就判定?那从此以后,天下人都不要说话了。”
周公微微露出笑容,赵子赟也笑道:“周公,我看你们的思想教育也挺有意思,不过我不大理解的是,这思想能天天进步么?要是这样,不出一年,都成圣人了,再说了,人人都这么进步,不知周公要进步到什么境界去?”
周公指着他:“都说你嘴厉害,我看一点不假,说你说死人我都信!”
眼见到了中午,周公提议回去,二人朝回走,猛然,周公问道:“你有这么深的看法,为何不考虑成了一个政党呢?”
赵子赟目视前方,“周公,一来这不好弄,二来有两个问题我始终想不出解决之道。”
不好弄的含义清楚,周公对他所说的解决不了的问题很好奇:“什么问题?可以说么?”
“可以说,我始终想不出这政党领袖和政府领导人的关系如何处置,另一个是这政党活动必须要有经费,钱从何处而来?”
这两个问题周公还真没考虑过,当时也只是听听,回到赵子赟住所,他便离开,准备将今早的谈话做一个汇报。
后面的事情在中午之后变得怪异起来,周公没再来,而是安排其他人陪同赵子赟再四处看看,而且这一安排就是两天,察省随同人员百无聊赖,赵子赟知道一定是那天和周公的谈话引起了麻烦,思来想去,这也不是短期能够解决的事情,有了开头,慢慢再说,横竖这对日作战还有好几年,有时间磨合。
随即,叫来赵振,让他去沟通,说察省事务繁多,也临近春节,他准备返回察省。
赵振去了没多久,周公匆匆赶来,进门就道:“赵主席是不是对我们招待不周有意见了?”
“周公,确实是出来时间长了,该回去了。”
“赵主席可否再耽搁些时日,我们还有不少事情可以商谈。”
“周公,来日方长,此次来延安我收获良多,我想,我们双方也都需要时间消化,有些事**速则不达。”
周公想了想:“也行,还有两件事要和赵主席商量。”
“周公请说。”
“我们双方是否能建立直接联系的电台,便于及时沟通?”
“可以,回到张恒,我将波段交给办事处,具体的事咱们再定。”
“好的,还有一件事,赵主席对外蒙、苏联一事,对我们有什么建议?”
这个有些麻烦,赵子赟看着周公好一会,“鉴于你们的难处,我主张不要过激,但要有所反应。”
“可否说细一点?”
“强烈谴责乔巴山和日本勾结的行径,尽量将派往苏联的人撤回来,如果难办,可撤回一部分,但不要向苏联说明任何原因,也不要对日苏密约做任何评述。”
周公不是等闲之辈,一听就暗竖大拇指,谴责乔巴山的由头是他和日本人勾结,完全说得通,也回避了乔巴山攻击的问题,而对于苏联,则是以撤人的方式表示不满,不做评述,其含义也有不赞同的味道,避免国内人做文章。
这个结果也打开了一个通道,周公低声道:“今夜请赵主席再做一次商议,范围很小。”
赵子赟明白,这是高层秘密会晤,这一夜,延安有个窑洞的灯火亮了一个晚上。
赵子赟走后,延安回复了往日的气氛,表面上好像没变化,但有些细节在慢慢转变,首先是经常挂在会议室的头像消失了,其次是有些说错话的人发现,没人在意,而更深层次的变化只有少数人知道,比如开春将建立的制药厂,光华集团占了一半的股份,一批抗大毕业的学员,也在秘密选拔后,前往张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