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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吗……”
……
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杜雪在一边坐着也没有多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听,她此刻脑子里也有些乱,总觉得事情怎么会变的这样快,这个节骨眼上,章东远过来探视姚曼笙也都是不合适的,会授人以话柄,可不可能不过来得。
没有多久章东远就从里面出来,杜雪站起来迎着,章东远拉了杜雪往外面走,两个警察这才看见杜雪,互相看一眼,面色都讪讪的,客气的送了杜雪和章东远出门罗。
“怎么样?”杜雪问。
章东远去开了车门:“你想去看看林岩川吗?我们现在过去,上市公司的事情都是透明的,今晚还能压得住,明天一定满城风雨,你想去也去不了了。”
杜雪想了想,说:“你送我过去吧。”
林岩川听说情况很不好,如果是这样子,她应该去看一眼,就当是为了过去逝去的那些青春。
章东远说:“好。”
车子开起来,两个人脸上都有些沉重,章东远开口打破了空气里沉闷的氛围:“姚曼笙情绪很稳定,我进去的时候她都淡淡的跟我说话,她说她没关系,是欠我的,她现在只是想还,出来的时候我问了警察,姚曼笙投毒,罪行很重,她是到以前的厂房找了厂长说是要检查一下,偷着带出来的,她全都供认。我叮嘱了别让姚曼笙受委屈。”
杜雪点头:“我知道了,可是怎么这样了,变得太快,我觉得都怕。”
“大哥那边今天太晚了,明天我通知到,跟思思说一下,明天不能去香港,一定有很多事要处理,发布会是至少的,中间的流程还有外面那么多人盯着,一步步都要重新来,郭雯雯的婚礼是下周,下周我尽量分出时间来跟你过去,不然你先带思思过去也可以,订婚典礼的时候我赶过去。”章东远声音低低的。
杜雪摇头:“我还是在这里吧。”
章东远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伸过来,在杜雪面前,杜雪把手放在他手心里,章东远握住了,紧紧的握住,有那么一些说不清楚的东西从交握的手心里传递过来,杜雪觉得满足,这时候的章东远需要一点她的力量,她也需要章东远给她一点关于勇气之类的东西。
这样大的变化谁都不曾预料到,大起大落更需要小心谨慎步步扎实,她这种时候不可能去香港,不可能离开他,她只会陪着在他身边,也许帮不上别的忙,可至少在他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她还在这里,给他一个拥抱。
***
医院几乎已经熟悉到麻木,杜雪问了楼层就上楼去,门口有人盘查,看见章东远才是脸色讪讪的放他们过去,章东远没走的太近,杜雪自己过去。
隔着玻璃窗,里面是林岩川,有护士拦着,杜雪知道里面是无菌环境,自己不可能进去,只站在窗户外面看。
“他现在怎么样?”杜雪问护士。
护士说:“我不清楚,具体要问医生,一直昏迷呢,应该是植物人没错。”
经理过太多事情,已经没办法像从前一样一下子想到校园里面那个拉着她的手的少年,她这样看过去,他脸上带着呼吸机,说不清的惆怅,也会难过,可只是站在看到别人受伤会觉得不好受的基础上,如果说有别的任何更多的感情,那么真的是没有……
林岩川早已经不是记忆里的人,她知道的清清楚楚,从林岩川欺骗所有人,从林岩川意图强、奸她,从林岩川伪造遗嘱,从林岩川找人绑架了思思,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她没办法有更多的同情……
章东远从那边远处过来,到她身边站定:“我过去医生那里,他的建议是可以拔掉管子。”
杜雪猛然的抬头起来,看向章东远,又扭头看屋里病床上的人,心一下子的收缩,不是不知道严重性,可是这样听到还是另外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受,屋里的这个人已经是植物人,已经没有几率醒过来,于是拔掉管子,感觉更像是一场谋杀,毕竟那个人的心跳还在,墙上的仪器里面还都是心跳的波浪……
“你要拔掉吗?”杜雪问。
章东远也透过玻璃窗看过去,眉头微微的皱:“你觉得呢?”
“别拔了吧?就这样下去。”杜雪拽着章东远的衣袖。
章东远看她一眼,眼底平静无波,可杜雪知道一定是已经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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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如果林岩川知道有一天他的生命掌握在我手里,他会更难受,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变成施舍,你如果觉得残忍也可以,我没有太多意见,只是他如果知道,一定会宁愿死。”章东远一字一句的说,说的很坦陈。
如果林岩川知道他机关算尽不惜一切得到的家产最后以这样一种方式全都又回到章东远手里,如果林岩川知道他需要靠他最恨的人的同情才能活下去,他应该真的是宁愿死了。
“林岩川他其实很可怜……”杜雪看着玻璃窗里面,想到以前她跟林岩川逛街,林岩川看着对面高楼时候眼底那种异样的光亮,可是顿了一下又说:“他也真的是走的太远。”
“他很难让我同情的起来,这点我需要承认,可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好,我没有意见。”章东远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她抬头对上章东远眼底的光亮,略微的点点头,什么都没再多说。
章东远拉着她沿着走廊往外走,拐弯的时候杜雪最后看一眼林岩川病房的位子,扭头跟着章东远往外面。
外面夜色冰凉。
***
有些话,在黑夜里,如同是冰冷的手术刀一样锋利,切入人心里,安静,快速,一下子刺穿汩汩的血液就会流淌出来。
“你还爱我对不对?”
这样的句子,章念心觉得熟悉,她常常也会想这样问邵一佳,只是邵一佳一早就要她离婚跟他在一起,她那时候还坚持着不肯,还一力推他到更远的地方,丝毫没有想过,原来这世上就一个邵一佳,原来这世上她只会爱一次,如果错过了,一生都会不幸。
只可惜在心里逐渐笃定了这个念头的时候,邵一佳跟她吵翻,不听她解释。
章念心在黑暗的角落里,看房间里昏暗的那么一点灯光映照在大嫂莫婉和大哥章炎彬脸孔上面,章炎彬的脸孔在半明半灭之间,看起来那样的笔挺而俊朗,正是三十多岁的好年纪,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举手投足带着那么一点说不出的优雅,绝对是致命的吸引力。
那么,爱不爱呢?
大哥章炎彬早前跟郭雯雯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大嫂家里一怒之下毙掉了不少郭雯雯家的产业,弄的郭家也出了问题,她当时以为大哥是破釜沉舟了,毕竟不是年轻人,毕竟她大哥她很明白,从来不是一个一时意气就做什么事的人,可没料到大哥最后忽然回来。
日子按部就班,变化的只有“郭雯雯”三个字变成了不能提的人名。
黑暗里面,章炎彬低头看莫婉,声音还是一样的温柔,伸手拉了拉莫婉身上的被子,说:“你好好休息,待会儿药来了就喝掉,对身体好。”
等来的是这样一句话,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这样不关风月的一句,莫婉登时恼怒了,尖利的声音一下子响起来,似乎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大声:“章炎彬!你还是不是人!我家里给你多少!没有我你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从来没爱过我!你竟然从来没爱过我!你只爱郭雯雯那个小贱人!”
章炎彬不说话,莫婉尖利的声音更大:“我要杀了你!我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我要看着你死!”
说的急了,莫婉忽然大口的呼吸,几乎是喘不上气那样的大口呼吸,身子都要抽噎,好像肺部不舒服,章炎彬急忙上前,扶着,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轻轻的给她顺气,问:“好一点吗?我叫医生过来……”
章念心略微探身过去看,看见床上半坐着的莫婉忽然开始大哭,眼泪不住的掉落下来,低低的抽噎声越来越大。
大哥根本不懂女人,这时候,章念心反而更能理解大嫂的想法,如果要她遇上这样一个男人,深深爱着,对方一点不爱她,一定也会绝望挣扎,可偏偏对方还这样温柔的对待,再温柔,只要不是爱情,就不是女人心中所想……
女人要的是独一无二,要的是在自己所爱的人心里独一份的低位,如果根本不在,那么这些温柔只能是残忍的刀子。
外面佣人过来,端着药,脚步声传过来,屋里莫婉的哭声缓慢的停下来,等到佣人走到近前已经完全听不到哭声,佣人看站在门口的章念心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端着药就进去。
***
“大哥,你累吗?”回到书房里,章念心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
书房里安静,只有章炎彬坐着的地方有一站小台灯,刚才跟章炎彬一起从楼上下来,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章炎
彬坐回座位上的一瞬,脸上露出那样疲惫的神情。
仿佛是所有的工作,所有棘手的事情,也都比不上照顾大嫂要来的辛苦。
章炎彬看她,低低的说一句,只一句,快的一闪而过:“很累,累的我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章念心看着这样的大哥,觉得心疼,觉得自己的感情问题挣扎来去,根本也就没什么,说到底不过是她自己不肯过一道门槛,从现在看,说到底也就那么一点小事,比起大哥面对的,简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她可以死缠烂打,可以纠结,可以难受,可至少还有一个能用到力气的地方,不像大哥这样,只能自己承受。
过去的几年,她都觉得自己是最委屈的人,委屈得不得了,可是看到大哥,才发觉有人比她辛苦一万倍。
“你找我什么事?”章炎彬静了一下,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看着章念心问。
章念心低头想了想,说:“大哥,我本来是来跟你说,我想明白我要什么了,我要的是他,所以我现在就要回去找他,我还打算说服你,用郭雯雯的例子,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会去跟他说明白,清清楚楚的说明白,他如果选择我,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他坚持不能原谅我,我知道怎么做了,就算我舍不得分开,也只能是分开。”
章炎彬略一点头:“做自己想做的事,别让自己受委屈,任何事都想想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天塌下来还有我。”
章念心重重的点头。
***
每到这种时候,章炎彬都会到窗口去,从这里看出去,刚好能看到天上的一轮明月。
然后耳边就仿佛能听到那种吱吱呀呀的声响,一下一下,活像是民、国戏里弄堂里才有的竹子摇椅的声响……
在哪里的窗户,他看不见月光,只能在很少很少的时候,从高楼的间隙一撇看见,她说她喜欢看见月亮的,很喜欢,刚好有个摇椅,是他所喜欢的,小时候看爷爷就有这么一个物件,一晃一晃,于是留下来。
就算是最理智的时候,他也这样坚定的认为,他认为,他的人生总是可以疯狂一次,因为他从来都是按部就班,从来都是在所有人的期望之下,从来都对人生有各种详细的规划,那么他总是可以疯狂一次,不然心里会空。
可偏偏,他就是这样冷静的人,什么事都想了所有可能,细致的厉害,最后导致他所有预期里可以疯狂的事情都没有成行,比方独自一个人驾车游美国西海岸,住黑人区,到南美攀岩,去珠穆朗玛跟登山队登顶……
凡此种种,只要想到身上背负着的担子,最后都偃旗息鼓。
跟莫婉结婚是最自然而然的事情,他对从政还是从商都没有兴趣,公司一开始就打算让给弟弟,刚好遇到了莫婉,莫家的女儿,莫婉优秀、光彩夺目、有能力,也爱他,那么就是她了。
哪怕是莫婉后来风湿病的重,他也觉得就是她了,他陪着她就是,年复一年,最后连他的老丈人莫婉的父亲也都开始劝他:炎彬,你再找一个吧,生个孩子,先放在外面,莫婉撑不了几年,你这么照顾她我很满意了,别拖累了你。
他当时还拒绝,说没关系,心里清楚的知道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专注的起来,可谁想到,在那宴会结束,在马路边遇到郭雯雯。
年轻、漂亮、有正义感,活像个正义卫士的郭雯雯……
他那天请她吃饭,看她吃牛排明明恨不得都吞掉可也还坐姿笔挺,手下刀子划的飞快,分明是良好教养下的女孩子,又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调皮,眼睛里被灯光映的闪亮的时候,一下子心里就“轰”的一声,闷的心跳跟着重起来。
种子破土之后,生根发芽总是格外的快。
她还是个孩子,他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跟这样的一个孩子谈恋爱,他对于年轻女孩子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一直以来欣赏的也是高贵优雅的类型,可偏偏,郭雯雯一样都不符合还是占据了他的心……
明月光辉,总会让人忍不住的难受,相思一寸一寸的啃噬人心,她是不是也在看着这样的一轮月色?
章炎彬回去电脑前面,订一张去香港的往返机票……
***
郭雯雯在山顶,手上戴着潘辰见刚刚送给她的钻石戒指,硕大的一颗,潘辰见说是定制的,看着就价格不菲,她
说不用,只要一颗小的就够,潘辰见笑的灿烂如同暖阳:“你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贵我也开心,只要你喜欢。”
郭雯雯只想到当初在章炎彬车上主驾驶位一个抽屉里面找到的小盒子,里面是章炎彬的结婚戒指,每次来见她,他就先摘掉。
小小的一枚,铂金圈,很是漂亮。
自己真是一个好笑的人……竟然还是执迷不悟,在任何时候,想到的都是他……
潘辰见过来吻她的唇瓣,她想到的也是章炎彬,少了烟草的香气,她不喜欢人抽烟,潘辰见就戒了,他俯身过来,她抬头看见头顶上的月,眼泪忽的就落下来,有些受不住的往下掉。
潘辰见犹然不知,以为她就激动,连声劝:“你别哭啊,你别哭……我跟你求婚可不是为了看你哭,早知道你要掉眼泪,我真是不求婚了……”
“是开心的。”郭雯雯开口说一句。
看见对面潘辰见脸上大大的笑容,潘辰见过来搂她的肩膀:“雯雯,我可幸福死了……”
郭雯雯什么都不说,看着那圆月,抿了唇。
***
新闻铺天盖地的过来,满世界的传开,从娱乐八股到财经版面,简直都是为了这件事而活,所有的网络论坛也都是这条消息,豪门本来就是人们关注的对象,何况是这么峰回路转吸引眼球。
传言里面说章东远雇凶杀人的也有,都是小道消息,来的快删的也快,只等着下午的记者招待会开。
“跟我一起去吧。”章东远一边任由杜雪给他整理领带,一边说。
“我可不去,肯定很多人很多相机,我不喜欢被人说。”杜雪回答。
小道杂志说话一向是狠辣,她不想让人评头论足,而且相机底下,拍的黑一点被人说太黑,拍的胖一点也再说难免又被人说是肥婆,她还想安安静静的过生活,这种事交给章东远就好,不用她来,她也帮不上什么忙,顶多是添乱。
“我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太太。”章东远伸手握住杜雪的手。
杜雪抽手出来:“别了,我今天去接纪恪,他学校卫铭都给安排好了,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本来我要去香港找人接他,现在也不去了,就先接了他一起吃个饭再说,生意上的事你冲在前面就好,别拉着我,我可怕这些事。”
给章东远打好领带,杜雪送着章东远往外走,到放门口,章东远换了鞋直起身,忽的又拉过她,一下子俯身吻在她的唇上,缠绵火热,她堪堪的受了,他松开,在她耳侧低喃:“一想到以后又是忙,连吻你的时间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