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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般近距离的观察下,虞挽歌终究还是在此人的脸上发现了端倪,一层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东西粘在了面前男人的脸上。
虽然贴合的十分完美,但是因着耳边有着许多茸毛和碎发,终究还是露出了破绽。
盯着这层薄薄的东西许久,虞挽歌终于确认,面前这个人原本不是这副样貌,只是因为易容和乔装才会伪装的像是自己的哥哥歧。
虞挽歌攥紧了拳头,心中升起一抹怒气,只是一直忍着没有发作。
平息了心头的怒火之后,虞挽歌轻声开口道:“这几年...你..过的好么?骜”
“挺好的。”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没多久,青蛇主动打破了这份寂静:“你...认识我么?”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虞挽歌反问,因着一张脸已经花了,此刻倒是不必费力佯装出恳切情深的表情。
青蛇摇摇头,而后开口道:“我只是觉得很亲近,甚至你挨打的时候我也会感到心痛,却不知为何。”
虞挽歌心中冷笑,好大的本事,装的可是真像,若非她提前洞悉,到还真是要被面前之人的好演技给欺骗了呢。
“你姓虞,应该叫虞青城,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虞挽歌轻声开口,眸子中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青蛇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的女子开口道:“你说我是虞府的人?”
虞挽歌点点头:“已经没有什么虞府了。”
“之前南昭的皇帝不是说虞府的人没有死么?比如你...”青蛇目光灼灼,似乎对这件事也颇感兴趣。
虞挽歌心下发凉,面前的人果然不是她的哥哥,即便是他的哥哥失去了记忆,也不会将贪婪和***表现的这般刺目。
她没有说话,忍不住想到几年前的那个夜里,面具掉落的那一瞬间,她满心满眼都是震惊,至此以后,她更是一直在念念不忘,以为自己的哥哥还活在人世,甚至在她昏迷期间,竟然也还在想着面前这个脸上带着面具的男人,以为他会是自己的哥哥。
可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骗局!她怎能不怒,怎能不恼!她恨不得一把扯下面前男人脸上的这张伪装。
他到底凭什么和自己的哥哥长的一般模样!
而事实上,虞挽歌也那样去做了,她从‘青蛇’的肩头离开,单手撑着床铺,而后坐直了身子,距离青蛇有着一段距离。
青蛇的目光也随着她的动作变幻着,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看起来有几分迷茫,也有几分无助。
虞挽歌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抬手就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去!
青蛇整个人一愣,随即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没有惊慌,也没有恐惧,同那满身的冰冷和杀气不同的是,这个男人真正的容貌算的上温和,一双眼甚至带着几分没骨气的风流相。
虞挽歌厌恶的蹙起眉头,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这就是声名显赫的青蛇么,虽然一身的气势倒是不假,只是配上这样一幅有些风流的样貌,十足毁了七分。
其实男人的样貌还算不错,一双眼上挑,看起来有几分风流和媚态,旁的都算是清秀,给人感觉有些无害,最是讨女人的喜欢。
许是虞挽歌觉得她玷污了自己心目中神圣的哥哥,所以此刻看着他直觉得作呕。
“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哥哥!”虞挽歌抬手抓住了男人的衣领,沙哑的嗓子像是厉鬼。
青蛇拧紧了眉头,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气若游丝的丑八怪竟然丝毫不知道恐惧,反而这般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毛。
将虞挽歌的手掰开,甩下之后,青蛇移开目光开口道:“我只是忘记了一些东西,看到你时偶尔会想起罢了。”
虞挽歌冷笑出声,眼泪差点都要笑了出来:“够了!不要再在这里惺惺作态,你是把我当傻子么!用这种蹩脚的借口来敷衍我!”
青蛇的眉头反倒是松开了,有些淡漠的移开目光,抬手将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于我而言不会有任何改变。”
虞挽歌低着头没有看他,青蛇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出了石室。
待到他离开之后,虞挽歌有些愤怒的狠狠捶打着墙壁
,一双眸子里布满阴霾。
每当想起几年前那个夜里,她就忍不住要相信自己的哥哥还活着,他明明距离自己那么近,怎么会就不是呢?
过了一会,虞挽歌终于冷静了下来,难道说当年那个刺杀自己的杀手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可是为什么他要一直带着自己哥哥的面具呢?难道从几年前开始他就一直在刻意模仿自己的哥哥,想要迷了自己的眼?
虞挽歌有些想不通,不过从刚才青蛇口中的试探里大致也可以猜到,他不过是南昭帝手下的一条走狗,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所为的宗族秘法和虞府族人的名单。
心口传来一阵阵疼痛,浑身也像是虚脱一般的无力,让她来不及细想,便靠在了冰凉的墙壁上,轻喘着粗气。
才觉得气息顺了,便又察觉到肚子处传来一阵阵隐痛,惊的虞挽歌不敢再靠在过于冰冷的墙壁上,只能咬着牙硬挺着坐直了身子。这一番动作下来,身上不少的伤口又裂开了,干净的衣衫上再次沾满了不少的血迹。
抬起一只手放在自己已经微微有些隆起的肚子上,虞挽歌忍不住轻声开口:“苦了你了,不过宝宝我们不怕,娘一直都跟你在一起,娘和爹也一定会将坏人都杀光,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
怀中的孩子似乎听到了虞挽歌的安抚,那阵隐痛和不安竟然也渐渐消失不见。
虞挽歌继续轻声道:“宝宝,你说,你的大舅舅还活在人世么?娘好想念他。”
想起当初,虞挽歌不由得有些懊悔,为何自己当初整日风风火火,招摇过市,甚至没有好好留在家里陪陪父亲,陪陪自己的哥哥。
父亲政事繁忙,母亲身子又不大好,所以,其实从小开始,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虞青城陪着她度过。
在她还是个粉嫩一团的奶娃娃的时候,虞青城就已经每日背着小剑带着她玩耍。
后来,就连虞青城练功武剑的时候,都将小小的她背在自己的背上,众人远远的就能瞧见,一个俊朗温润的小公子,手中拿着一把虎虎生风的小剑,身后整日背着个精雕玉啄的小娃娃,走到哪也不忘带着。
后来,不大的她也越发开始黏着虞青城,就是自己的母亲想要从虞青城的怀中抱出,她都会挤出豆大的眼泪开始嚎啕大哭。
那时,哥哥时常板起的一张笑脸,便会变着花样的逗她开心,见着她一直哭嚎不止,便会将她从母亲的手中要下来,小心的摇晃着,着。
甚至等他长高了一些之后,虞青城会将她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带着她四处玩耍。
再后来,她蹒跚学步,哥哥便一直牵着她的手,指引着她走路,甚至还请人专门精心制作了一把小木剑,上面挂满了香包玉石,镶嵌着散散发光的宝石。
从此,国公府里,大大小小的人们便总是能瞧见这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无论走到哪,国公府这位小少爷的身后都会跟着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尾巴。
一人手中一把剑,一大一小,看起来十分有趣。
世人都知道,国公府里的小少爷和小小姐关系最好,这一点一直伴随着两人长大,几乎从未改变过。
只是后来,她长大了,心也大了,属于她的光彩越来越夺目,她就不再是哥哥的小尾巴了,而是开始闯荡起自己的一片天空,而从小卓越而出色的哥哥反倒是开始逐渐收敛了羽翼,似乎渐渐变得平凡了起来,再没有小时候那般惊艳和夺目。
只有她知道,哥哥所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她,在他眼中,似乎自己并不重要,只要她能够开心快乐也就足够了。
想到此处,虞挽歌的眼眶不由得酸涩起来。
只是,也许实在是太累了,也许是眼泪都干了,泪水最终只是在空气里转了个圈,最后就消失在空气里了。
虞挽歌从回忆中醒来,看着手中捏着的那张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人皮面具,眼中不由得变得凌厉起来。
江湖上会易容的人不少,大多都是依靠着一副人皮面具。
只不过,却很少有人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愿去易容,想要变成谁就能够变成谁,大多数人所能做到的只是遮掩住自己原本的面目,让人忍不住罢了。
可是回想自己被南昭帝从明瑞王府一直掳到这里,甚至利用一个假的自己蒙骗住北棠妖。
再看今日青蛇脸
上这张工艺超绝的面具,让她的心不由得再次沉了几分。
看来,南昭帝的手中有着一个易容高手,技艺精湛道足以以假乱真。
此刻她回想起来,青蛇脸上的面具能够如此轻易的被自己发现,似乎是因为脸上金色的面具,在那张人皮面具上压出了痕迹,这痕迹恰巧是之前遮挡茸发的地方,所以才会倒是有些微的凸起,否则,自己怕是很难发现。
如今看来,郝连城手中有一个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不说,还有一个善于养蛊的夏大师,而今南昭帝手中又有一个精通易容之术的高手,实在是危险至极。
虞挽歌重新将心思放在了手中的这张面具上,一直在思忖着为何青蛇会一直带着这张人皮面具,如果说因为想要从自己这里骗取虞府的秘法倒也算是合理,只是她却一直想不通为何青蛇会从几年前就开始带着这张面具。
事情错综复杂纷乱成一团,再加上怀着身子,虞挽歌不由得有些心浮气躁。
而此刻,外面的一切也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董大人怀中揣着所谓的解药,在青蛇和数名杀手的护卫之下,乘着夜色一路前往到郊外,前去交换六皇子。
而这个夜里,京中的守备格外森严,因为不少百姓都已经听到了风声。
一传十,十传百,总之,这天水城附近的百姓们都知道他们南昭的六皇子如今在大御的手里,被用来要求交换大御皇后中毒的解药。
百姓们一面感叹这大御皇帝对皇后用情至深,一面却又恐惧这些正与南昭交战的人马。
更是因为北棠妖的恶名,今日夜里,城中的百姓早早的收了摊子,一个个紧锁门庭,不敢随意在街上游走。
更有甚者,有人传闻前不久西郊又一次发生的灭口惨案,便是出自大御之手,一时间危言耸听者比比皆是,城内外的百姓草木皆兵,谁还敢在这种日子肆意出行。
董大人骑在马上,看着光秃秃的街道,心中也有些发毛,再看看自己身边由青蛇带队的这些近身杀手,一个个满身戾气,凶神恶煞,更是让他没由来的心中发堵。
不过不管怎样,他也是见过世面的朝中重臣,终究还是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打了退堂鼓。
一行人骑着马快步赶向城外,张良带着人藏身在郊外的暗处,押着小盛子早前准备好六皇子耐心等候着。
而此刻,北棠妖早已带着小盛子和一众精锐的人马不声不响的潜伏在了城中。
有了赵姨娘的帮忙和掩护之后,他想要带着这些人暗中潜入城中可以说是简单了不少,否则,如何能够彻底避开所有人的眼线,不让消息传到南昭帝的耳中,简直就可以让他费尽心思。
毕竟,这里是南昭的都城,没有内应,想要在这里浑水摸鱼,将虞挽歌救出,无异于难如登天。
小盛子此刻心中对北棠妖多了几分叹服,当初他始终弄不懂北棠妖到底为什么让他去救冯宏,一直到这几日,赵姨娘的掩护和情报所显示出来的力量,才让小盛子彻底体会到一个濒死的冯宏到底有多大的用处。
而自从同赵姨娘搭上线之后,他便一直向城中安插着人手,想要快点建立起属于猎人的情报网。
一直到今日,北棠妖带着他们悄然潜伏到城中,他才知道,营帐里那个他日日精心照料的女人,竟然不是他主子!
这简直要把他鼻子气的冒烟了,跑去质问北棠妖,他倒是以为了保护主子安全为由,一时间将他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过不管怎样,他还是信服的,毕竟自己若是真的知道了,难保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再者,自己这么久竟然没能发现床上的那个女人不是自家主子,倒是也怨不得别人。
此刻,北棠妖的心情有些激动,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挽挽了,这两年,皇城喋血,乱世烽烟,他同挽挽可以说是聚少离多,除此之外,更多的,则是九死一生的艰难跋涉。
他不知道这条路还有多远,不过,只要有她在,他便会一直走下去,他相信,无论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都会有她在身边,这就是他想要的世界。
看了看时间,距离青蛇已经离开了一盏茶左右。
北棠妖对着众人点点头,看了一眼小盛子后,自暗处飞驰而出,几个跳跃之间,便翻身进了那座被他盯了许久的宅子。
宅
子里比较寂静,除了几名巡逻守卫的壮汉和杀手之外,院子里便没有什么人。
北棠妖藏身在一片砖瓦之后,一双狭长的眼打量着院子的结构。
院子中间是一片沙地,似乎是用做比武的校场,两旁是一排兵器架,刀叉剑戟,想必原来应该是摆满的,只是此刻少了许多。
北棠妖抬起手臂,手腕处的袖口里露出一把小巧精致的袖箭,这是他此前特意命人打造的,每一把袖箭上都涂满了剧毒,为的,就是万一遇上了南昭帝,也好趁机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啪!”一柄袖箭射出,直接射在了一名壮汉的后脖子处。
原本来回巡视的壮汉应声倒地,迅速引得一旁的两人跑过去查看。
北棠妖就地一滚,趁此机会,从半开的窗子一跃而进,稳稳的落在了地面。
门外的几人反应过来之后,迅速站起身来四处搜索,而这时,一队黑衣人已经顺着绳索匍匐在了墙头上,不等守备的几人反应过来,便已经拉弓射箭!
“来人...”
话还没有说完,几人眉心就分别中了一箭,接连倒地。
这一处的动静虽小,却终究还是引起了旁的杀手的警觉,屋子里的石门忽然被打开,大批杀手手持利器冲了出来。
待到一众人全部冲了出去,藏身在暗处的北棠妖迅速顺着石门走了下去。
石门下是一条幽深的地道,他忧心虞挽歌,根本来不及查看是否有什么暗器,便一路飞奔。
他那点一直克制着的仅有的理智,早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狗吃了。
走到尽头之后,视野便开阔了起来,一间偌大的石厅里透着阴森的血腥气。
“什么人!”石厅中留下守备的几人瞧见北棠妖,抬起手中的长刀就招呼了过来。
北棠妖还未站稳,便下腰一闪,双手倒撑,一脚踢飞了一人。
几个闪身之后,北棠妖并未恋战,只是匆忙的闪躲着,同时像逼向一个角落。
走到角落尽头,便开始在墙壁上摸索起机关,好在机关并不难找,很快他就触动了几扇石门的机关。
机关一被触动,石门便缓缓被打开。
数道利箭飞射而出,其攻势完全可以媲美机关弩,一根根像是长了眼睛的蛇,紧追着北棠妖不放。
“晦气!”
北棠妖骂了一声,整个人绕着石厅的墙壁上飞速的跑着。
这石门里不仅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反倒是一个进行生死格斗的决斗场,可恨这石室隔音太好,他在外面竟然没有察觉半点,如今这石门一被打开,里面的杀手也纷纷察觉出了不对,一个个都提着家伙冲了出来。
“妈的,这地下的石室到底是谁建的,建的大不说,竟然跟迷宫似的!”北棠妖有些暴躁。
最终,北棠妖又以身上添了几个口子为代价,成功打开了角落里的另外几扇石门。
确信石室里没有他的女人之后,使出吃奶的劲,一脚踹在了最外端的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