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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柔慌怒问:“你你你想做什么?”
顾珩慢条斯理地答:“我想做的很多,只是,有一些可以稍等一等,待到月黑风高洞房花烛之时,会与夫人一一实践。现在,我想……”他低下头,在她额上啄了下,唇往下移,嗓音沙哑地说,“想吻你……”话间已覆上她的唇。
他动作轻柔,吮着她的唇瓣,舌尖扫过,撩得桑柔心尖直颤,她少在这种事上违他的意,此刻心意既已确定,更不会拒绝。她闭上眼,双手紧抓着他腰侧的衣布,闭着眼,任他索予。顾珩眼梢收罗窗外一个人急来又疾去的人影,唇角勾起,全身心地投入这场缠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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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其他人而言,桑柔这个准新娘简直闲得发慌。从定了婚期开始,各人皆忙碌起来,筹备各项事宜。顾珩仍想在能力之内做到最好,心中觉得如此仓促怠慢,已十分愧责。陆虚顾琦先后赶到,顾瑜由于怀有身孕,和煦留在章临照顾她,都不能来,但托了陆虚送上贺礼。名澄也到了,这让桑柔颇惊喜。从知道顾珩就是穆止之后,桑柔也差不多能猜到名澄与他的关系。顾珩的假死,与将她骗得团团转,他从中出了不少力,这下见到桑柔好是心虚斛。
桑柔这样在大事上通情达理,小事上锱铢必较的人来说,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好好报复一番。
于是名澄被派了一项任务,于婚礼上唱贺词,从迎亲到酒宴,每个环节都不能少。名澄欲哭无泪,他五音不全,这简直廷尉府牢房中的十大酷刑还折磨他餐。
他向顾珩求救,但如今喜上眉梢的顾珩哪还顾及旧时患难与共的兄弟情谊,一边担忧着时间紧迫筹备不全,一边又心焦难耐,盼着婚礼快些到来,眼中只入得了桑柔一人的喜怒欢嗔,他人皆为浮云。名澄只得哭着蹲墙角背贺词。
待这日终于来临,顾珩天还未明便起来洗漱。
昨夜还淅淅零零下了场小雨,所幸今日天朗气清放了大晴。
顾珩上玄下纁,头冠无毓之冕,胯骑白马,领着众人,往桑梓住处去。
桑柔早于前几日住到了桑梓的竹楼,此处当做娘家。
傅笙牵着桑柔从屋内缓缓走出,婚服繁复,她步伐细碎,额前珠帘遮掩,流苏摇曳,眉目隐隐可见,清丽动人。
踏出门槛之时,名澄从一旁走上来,朗声道: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
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唯祷以祝,和乐无忧。”1
名澄倒是聪明,换唱为颂,字正腔圆,倒是有板有眼。
唱词毕,傅笙将桑柔的手交给顾珩。
“阿柔,望往后你和乐无忧!”傅笙道,声有恻然,这样低低一句,蓦地勾起桑柔无限心绪,她挣开顾珩的手,反身抱住傅笙,说:“哥哥,你也要无忧无恙!”
“嗯。”傅笙拍拍桑柔的肩,心中喜忧参半,任她抱了会儿,将她重又交到顾珩手里。
顾珩与他一对视,沉默间,一眼胜过千万言语。
顾珩郑重地点头,重诺无声。
山风娆娆,绿枝梭梭,明阳耀耀,没有锣鼓喧明,没有民众夹道相迎,这样的闲静更让觉得岁月静好,难能珍贵。
桑柔坐在马车内,透过车幔薄纱,看到前方一个肩背挺立,为她御马而行。似是感受到她的注视,顾珩转过身来,两人视线穿过纱幔对接,顿觉心头满涨柔情蜜意。
名澄的声音恰如其时传来。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2
到了竹坞,桑柔被顾珩直接报下马车。
“你的伤……”桑柔心里不放心,想要下去自己走,却被顾珩抱得更紧。
“无妨。”他在她耳边低声语道。
大堂里,亲友齐聚,高堂之上,坐着鹤枳与陆虚,分别代表两家长辈。婚礼由桑梓主持。
“一拜天地……”
两人叩拜天地赠此姻缘。
“二拜高堂……”
敬叩高堂养育之恩。
“夫妻对拜……”
承蒙青睐不离不弃。
“顾氏子牧,傅氏女柔,两姓姻缘,佳偶得成。相敬如宾,永结同好。”
两人互戴琼佩。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3
酒宴开席,桑柔并未进房内等候,都是熟识,有些礼数都无需死板恪守。名澄吼了一天,嗓子都哑了,耿耿于怀,早等着这一刻了。顾珩先前放话说了,此处无君臣之分,他便上来便给他递了一壶酒,说:“新郎官,这酒不喝,今日就妄想我们放你入洞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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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珩倒没跟他计较,爽快接过酒壶,仰头就要喝,动作却忽然被人胡来的一格挡止住。
他低头,便看到桑柔微微愠怒的双眸。
桑柔夺过他手中的酒壶,捧在手里,瞪了他一眼后,又转看向名澄。
“穆止他有伤在身,不如你跟我喝,看谁先喝趴下,以后见到对方先高呼十声祖宗,如何?”
名澄哪有那个狗胆敢跟桑柔喝。倒不是她酒量多好他比不过,而是,今儿个,他敢让桑柔喝趴下,来日,必定会被顾珩打趴下。
名澄讪讪笑道:“呵呵,我这不是开玩笑嘛?这大喜的日子,讲两个笑话活跃活跃气氛。”
桑柔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说:“嗯,保持幽默,挺好。”
名澄心中只得委委屈屈地抱着酒自己喝,心里暗暗唾骂这对阴险夫妻。
顾珩桑柔两人相携,以水代酒,敬谢众宾友。
桑柔首先走向鹤枳。
鹤枳比往日都要安静许多,一杯复一杯,饮得酣畅,三叶本劝他节制一些,却根本劝不住。
“怕别人跟你抢吗?今日破天荒将自己珍藏的梨花酿都拿出来了,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桑柔含笑的声音蓦然插进来,鹤枳饮酒的动作一顿,瞥了她一眼,哼了声,不说话。
桑柔走近一步,将杯中的水倒掉,斟上酒。
“阿柔……”顾珩出声,桑柔却将手中的杯子交给他,将他的杯盏拿过来,同样满上酒。
她说:“夫君,这是我的师傅,十年光阴,恩重如山,就此一杯,我们以酒相敬,好不好?”
顾珩看着她,点头。
鹤枳却怔愣住,全然没反应过来。
直至桑柔将酒杯举起,恭恭敬敬地再叫了声师傅,他才倏然觉得眼角酸涩,竟泛起了湿意,连连应了声,回了他们的敬酒。
自跟了鹤枳学琴,十年来,她从未唤过他一声师傅。两人倒仿若冤家,整日争吵不停。
席上,郁郁不乐的除了鹤枳,还有一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桑柔敬了一圈酒,终到了他面前。
“仲清寒。”她唤,一如往昔那般带着几分调皮的语气。
仲清寒抬头看她。
她本就倾城容色,今日着盛装,点了脂粉,眼中更有无数流光婉转,美丽地让他炫目。
仲清寒眼里有血丝密布,直直地盯着她看,桑柔心头微紧。
顾珩在她身后微微揽住她,一边对仲清寒扬杯说道:“阿柔说你往日对她照顾颇多,我谢谢你!”
仲清寒冷笑一声,说:“那是我与她的岁月记忆,与你何干,又何须你来致谢!”
这般挑衅的言语,于这样的场合,已是十分不当。仲清寒何时有这般失态的时刻,不过是伤到极致,智亦亏损。三叶在一旁看着甚至着急。
顾珩倒是一点不恼火,如今桑柔已是他的人,旁人酸言刺语不过都是求而不得的苦涩心理,不值一觑。
他道:“阿柔的一切,过往来日,与我干系密不可分。过去你将她照顾的好,我才能相遇安然无恙的她,我自然是要与你道谢的。”
仲清寒脸色顿时暗下来,猛地站起来,说:“安然无恙……什么才是无恙?你知不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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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取自诗经《燕燕》,此诗由多解,取兄长的送妹妹出嫁致辞一义。
2取自诗经《有女同车》,迎亲时,主将新郎欣喜之情
3取自诗经《木瓜》,互赠玉石,有定情,表达心如磐石之意。但婚礼互赠玉佩纯属我臆想之举,并无考证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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