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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竹轩给他激起了豪气,一时热血上涌道:“兄弟你是性情中人,四哥没请错人。”
“四哥啊,道上混的都是血性汉子,冲动是肯定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最看不起那些反覆无常,口是心非,说话当放屁的家伙,还有一种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江湖上行走,招子不亮迟早得栽跟头呀,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撑不起天就不要去戳它,惹了祸自已连屁股也擦不了,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龙崇九说到这里朝顾夫人和云青雅二人歉然一笑道:“四嫂,青雅,奉钦说话直了些,流氓成性,一时改不了,还望两位海量包容啊,我不光是粗人,还是个很绅士的粗人。”
顾夫人和云青雅同时抱以微笑,前者道:“奉钦兄弟言过了,江湖人都痛快,嫂子理解。”
“哈,理解万岁。”龙崇九转头又对云青雅这美女道:“青雅,你可别被我外相所惑啊,一般那个驴粪蛋儿都是表面上光,里边是一团糟,我就和它差不多。”
这话让气氛为之一松,同时他们也觉得这个人有种放荡不羁的气质。
“龙先生话粗却在理,青雅虽不识多少字,但也听的出来。”云青雅深深了他一眼道。
“四哥,又一个理解万岁,你也别怪兄弟捋了你面子,就你那个兄弟盛气凌人的样儿,我也真给他搞毛了,枪都露外面了,人家眼珠子还瞪这么大?就因为他姓顾,又有这股子盛气,我猜着他和上海姓顾的大人物多有一些关糸吧,换做姓了张王李赵,估计他这阵就得在华德路开工当苦力了,四哥,说句真心话,我没准备惹江北大亨,但是中央捕房门前的闹剧却惹火了陆督察长,这件事工部局追查下来谁也兜不起,陆督察长降成探长的可能性都有,如果真是那样,四哥,你说这梁子是不是结定了?”
顾竹轩给他一顿长谈却是大失面子,但反过来一想,确实是个这个理。自已和工部局硬撼,开玩笑,那就是蜻蜓撼柱啊,陆连奎虽不愿惹自已,一但结下梁子就难说了,他也不是吃素的,手下也有数千门徒,论黑势力陆连奎在公共租界是数一数二,和自已绝对有的一拼。
“奉钦兄弟,道上混也都是求财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是再好不过了,又不是有杀父夺妻之恨,有什么解不开的呢?长顺,十万票子给奉钦兄弟回去交差。”
顾长顺忙从怀内掏出了准备好的银行大票一张,恭敬的递给了马德荣,马德荣又给了龙崇九。
“哈,四哥又骂我了。”龙崇九接过票子看都不看一眼,两把就撕了个粉碎道:“四哥啊,兄弟我承认自已是个坏种,但我求财有道,我不是土匪,也不怕你笑话我,十万保金是当时的气话,你那个兄弟苏良太比我还冲动啊,站在捕房前厅捋我的面子,让外面的黄包车兄弟喊着让我送顾金顺出来,泥人也有三分土气,四哥你不会认为我龙崇九软的谁都能捏吧?”
顾竹轩也真没话可说,这龙崇九轻软兼施,恩威并用,自已还真的架不住了。
“兄弟,和记浴场你赤手崩刀,这事上海滩知道的人不少,你要是泥人,那上海就乱不成这样了,为了这件事,我也是深感头疼,金顺自小娇惯,惹了祸出来,我顾竹轩认这帐,奉钦兄弟,花钱我不怕,一句话,给四哥个面子,饶他这一次。”
“来喝酒,四哥,尽顾着说话了,菜都凉了,大家动手。”龙崇九深深笑,没有回答。
这闹的众人也不知他是何态度,但这酒席的气氛却完全在他控制之中。
一时间大家又换了话题,暂时抛开了不愉快,缓解一下嘛,别谈的崩了。
“龙先生,青雅敬你和四爷四嫂一杯,风尘女子难登大雅之堂,诸位赏个薄面。”她娇音婉转,话意隐含凄楚,自怜身世的不幸,这也难免啊。
“妹子虽身在泥潭,却洁身自好,秀雅之名淞沪无人不闻,嫂子绝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青雅艺业双绝,竹轩也是闻名已久,今日有幸相聚,当饮此杯。”
马德荣,许福宝等人也纷纷附合。龙崇九端起了杯道:“青雅,不要妄自菲薄,能在这个环境中保留不染之身你更让人敬佩,清王朝腐败无能,割地赔款,统治了江山几百年却不能给老百姓一个安身立命的好环境,乱世让弱者更难生存,求生的意念会把我们迫上绝路,受辱卖身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仅仅为了混这一口饭,有的人连命都得赔进去,国不兴则民不强,而民不强国又怎么能兴呢?甘做汉奸走狗,这辈子也别想着翻身,我现在也算个汉奸,不过我这个汉奸不欺负那些穷人苦人,我专干黑吃黑的勾当,嘿嘿。”
“龙先生说笑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青雅恨不能为男儿身,轰轰烈烈干一场,也好过这醉生梦死的虚渡光阴,有些事也许不是我们自已把握的,有些想法也永远也无法现实。”
云青雅感慨之言让在坐的几位都心有戚戚感,而那位许福宝大律师这时笑道:“青雅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令我等佩服无比,只是清王朝积弱多年,空有百万雄兵,却打不过几万洋人,不然的话我们现在还用看他们脸色做人吗?也不知几时才能算是个头儿?”
龙崇九看了他一眼道:“许大律师,你的大名龙某也有过耳闻,对阁下的作为兄弟心下甚寒,人穷不能志短,那些街上游荡没饭吃的全是我们自已的同胞,全是华夏神州龙的子孙,你得给自已留条后路呀,别等这些穷苦人翻了身你才后悔,那就迟了。”
龙崇九话里有话,许福宝脸红脖子粗,明知他在说自已坑害穷人,却又不敢反驳他。
“龙爷说的是,鄙人记下了,”他一边陪笑一连掏出手绢拭汗。
“但愿你真的记下了,嘿嘿,来,大家共饮一杯,龙某人今天话多了,也许我高兴吧。”
“奉钦兄弟是爽快汉子,来,我们干了此杯,你这个朋友我顾竹轩交定了。”
杯碗交击,响声轻脆,酒过三旬,菜过五味。
龙崇九和顾竹轩都没少喝,顾长顺顾良顺两个人也和马德荣许福宝推杯换盏喝的红光满面。
就在这时,贵宾室的门开了,一个侍者在门边恭敬道:“有捕房的人找龙先生,哪位是?”
龙崇九知道是谁来了,扬了扬下巴道:“叫他们进来吧。”
众人诧异中林志雄首先迈进来,接着是垂头丧气的顾金顺和情妇,再后面是苏良太,刘振海。
“九哥,人给您送来了,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林志雄道。
“嗯,你们先回吧。”龙崇九待他们走后才朝一脸诧异的顾竹轩道:“四哥,冲着今天这顿酒,我怎么都得卖你个薄面,顾金顺,苏良太都在这里了,上午抓的那些人下午也会都出来的,我龙崇九与顾四哥你的旧帐从此揭过,至于谁心里咽不下这口气,龙某人随时奉陪。”
顾金顺这时一见有顾竹轩在场不由大喜,他以为大哥出面这小子在这里摆宴给赔罪呢。不由心下旧怨涌起,冷哼了一声道:“姓龙的,你不是狂吗?现在还不是放了老子,怕了?”
这话出口,知道情况的人无不脸色尽变,顾竹轩猛的站了起来,右手猛的回抽。
‘啪’一个大耳光子甩在顾金顺的脸上,瞪着他道:“小畜生,明天你就给我滚回乡下去。”
顾金顺让一耳光打晕头了,惨叫一声跌退两步,抚着脸手指着龙崇九道:“大哥,他、他。”
狠狠瞪了他一眼,顾竹轩才对龙崇九道:“奉钦兄弟,这件事顾竹轩算是欠你的了。”
“四哥见外了,龙崇九自拿你当朋友看待就不会计较这些小节。”
“良太,给我奉钦兄弟赔礼认错,”顾竹轩转头对一旁不明所以的苏良太道。
苏良太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不是自已想象的那回事了,忙上前道:“龙爷,良太……,”
“兄弟,什么都不讲了,我们不打不成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何必斤斤计较呢。”
“奉钦兄弟,四哥我想和你私下里谈谈,你给不给四哥我这个面子?”
“哈,四哥严重了,明天正午,兄弟一定登门拜访。”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不定。”
“来,我们干这杯酒,这是我和奉钦你的定结酒,以后我们就是兄弟。”顾竹轩还真够客气。
“四哥,为了这点小事这么快给我下结论是不是早了点?我们明天再谈此事如何?”
“兄弟,你太小看你四哥了,中央捕房的事可大可小,兄弟你敢兜下来,我就得领情。”
“四哥是条汉子,奉钦今天没白来,干。”两个人撞杯同饮。
“好了,四哥,四嫂,今天这酒我喝的高兴,改天我请你们,就此告辞了。”
“我送送兄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