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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周遭的一切,卢玉荣不禁叹息。看来,小兰的父亲仍然住在这里。
如果单从普通的陈设,生活设施之类来看,或许还能理解为,这房子已然租了出去,租住在这里的,是刚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不过刚毕业的大学生,通常来说,也不会这么清贫。更何况,现在有能力自己做饭,还能把这间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大学生,真的实际存在么?就算是女生,也做不到吧?
更何况,如果真的租出去了,那这里的房客,还可能挂着那一只相框么?虽然只是看了两眼,但卢玉荣仍然能够看出,那个笑得温温柔柔的女子,在面容上,和小兰有很多相似之处。而那个小女孩,就肯定是小兰小时候的样子了,别说,还挺可爱。
不过,这位父亲的日子,看来真是难过。整套房子里,除了几盏灯泡,唯一的电器,就是那个电风扇了。看来,十年之间,他也曾经经历了一些变故,把一个殷实之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结果?酗酒?赌博?毒?
卢玉荣摇了摇头,将那些靠谱不靠谱的猜测,统统甩在一边。看起来,今天估计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或许,他应该带着小姑娘,先找一家酒店住下,然后再打听打听,小兰的父亲近些年的经历,再决定之后怎么办吧。
正在这时,一阵悦耳的钢琴声,传进了卢玉荣的耳朵。他循声走到了先前那间主卧,才发现,小兰已经抱着那只小钢琴来了这边。
只见,那只相框被小姑娘摘了下来,放在那只椅子上,而电风扇只能屈尊蹲在床边。小兰坐在床边,小钢琴放在她大腿上,一串琴声正从她的指尖缓缓流淌。
那是著名钢琴曲《献给爱丽丝》,卢玉荣听过不知多少次了。他也有个女儿,现在只有十岁,也在学钢琴。对钢琴初学者来说,这首曲子几乎算是必学的。当初在家,听着女儿弹这首曲子,他的耳朵都快生出茧子了。可是,现在看着小兰,抱着那只玩具钢琴,双眼望着那只相框,双手弹着琴,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鼻子酸酸的。
一曲终了,小兰轻轻叹了口气,将小钢琴放在一边,拿起了那只相框,伸手轻轻擦了擦,又贴在脸上,轻轻蹭了蹭,抱在怀里,站起身来,转头就看到,卢玉荣正站在房间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啊……卢叔叔……”小兰原本苍白的脸上,忽然升起了一丝丝红晕,“不好意思,我……耽误卢叔叔时间了。要不……我先给爸爸留个字条,咱们……咱们先离开吧。或许……或许爸爸有事,当年他就是很忙的,工厂里事情有很多,他总是忙来忙去……”
卢玉荣笑了笑,轻声说:“好啊,正好,我带着纸笔。”
说着,他打开随身的手包,打算找他常备的笔和记事本。
正在这时,忽然,大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一声声沉重的脚步从楼道中来到门前的时候,忽然有些踟蹰,然后,忽然加快,随之有一个男声响了起来:“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
卢玉荣闻声回头,只见大门口,有一位老人,正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塑料袋,衣着很是朴素。
仔细一看,他似乎也不是什么老人,脸上虽然刻着沧桑,但似乎年纪并不太大,但似乎也不小了。一头花白的头发,仿佛也在表述着他的年迈。所谓花白,并不是黑发中掺杂着白发,而是白发中掺杂着几根黑发。那一张典型的国字脸上,岁月刻下了细碎的痕迹,但最为触目惊心的,却是从额头上,一直延伸到嘴角的,那一条狰狞的巨大疤痕,让这个原本相貌普通的男人,平添了几分严厉。
“啊……我……”卢玉荣愣住了,这张脸,如果不考虑发色以及那道疤痕,然后再年轻一些的话,他倒是认得。就在不久前,他还在一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上,见过这个人。可是,当这张脸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下意识地,他转头望向房间里的小兰。
小兰也呆住了,原本刚刚浮起一丝红晕的脸蛋上,瞬间再次苍白起来。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十年了,在十年前,她几乎每天都要听到这个声音!可是,可是……从到什么时候开始,她只能在梦中,在梦中才能听到呢?
“爸爸!”不禁地,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字眼,从她的唇间猛地迸发出来,瞬间,她的手一软,怀中的相框,沿着她的身体,朝地面滑落下去。但,就在它经过她的腹部的时候,她下意识伸手接住,但她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相框上了。
小姑娘一手抓着相框,踉踉跄跄地奔出房间,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门框,仿佛是为了不让自己摔倒。她怔怔地望着门前,那个显得无比苍老的男人,泪水,瞬间迸发出来……
“爸爸……我……我回来了……”小兰的唇,剧烈地颤抖着,那模糊的泪眼中,仿佛看到,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慈祥的父亲,一只手端着茶盏,一只手揣在裤袋里,笑眯眯地看着她……
“啊……”那位貌似老人的男人,也顿时呆住了,他怔怔地望着泪眼模糊的小兰,手中的塑料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在地上,从塑料袋里,滚出了半只不大的冬瓜,以及装在一只更小一些的塑料袋里面的豆芽。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你……”白发人举起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小兰,语无伦次地说着:“你是……你是……小兰?你真是小兰?”
说着,他又眨了眨眼,仔细看了看小兰,忽然,那一张写满沧桑的脸上,浮现出狂喜的色彩:“真的……你真是小兰!我的女儿,你总算回家了……”
“爸爸!”小姑娘再也憋不住了,她猛地从卢玉荣身边略过,朝父亲扑了过去,直直地扑进了父亲的怀抱,甚至,都带得父亲也踉跄后退几步。但显然,两个人都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小姑娘的一双手臂紧紧地环住父亲的脖颈,她的小脸儿深深埋在父亲的肩窝中,而父亲也用双臂箍住女儿的肩头,那呜呜的,仿佛受伤的野兽一般,低沉的呜咽,令见惯了世事的卢玉荣,也不禁转过头去,不忍直视。
“依兰……依兰……你看到了吗……女儿回来了……女儿终于回家来了……”虽然转过头去,但,那位父亲低沉的,甚至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仍然混杂着小姑娘的嚎啕大哭,不断涌入卢玉荣的那双耳朵。他转过身,走到主卧外面的阳台,点燃了一支烟。
父女两人相拥了好久,小姑娘才忽然回过神,从父亲的怀中挣扎出来,呆呆地望着父亲的脸,伸手轻轻抚着父亲的脸庞,大眼睛之中闪现着震惊:“爸爸……你……你脸上这是怎么弄的?还疼么?还有你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
仿佛是根本没听到女儿的话,老父亲也用他粗糙的手,轻轻抚着女儿小脸儿,颤颤的唇间,吐露着为人父的关怀:“啊……果然已经十年了啊,女儿都已经这么大了……这十年,女儿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人欺负?能吃饱饭么?冬天有没有受冻?你……”
父女两人,各自抚摸着对方的脸庞,鬓角,各自询问着对方,在过去的这十年,究竟经历着什么,却没有谁顾得上回答对方,只能是相互语无伦次的问着,却都没有答案……
终于,还是更为年长的父亲先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望了望女儿手中的相框,轻声说:“哎……女儿啊,十年……十年了,当年那场车祸,你妈妈……你妈妈当时就走了,爸爸脸上这道疤痕,也是当年留下的。说起来,这十年,爸爸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找你,到处地找你,你……你究竟在哪儿啊……这十年,你究竟过得怎么样?”
小兰也平静了一些,哽咽着,轻声回答:“爸爸,小兰……小兰运气不错,遇到了几个好人,这十年没受过什么苦。你看看,你女儿的个头都快赶上你了。我还记得,当年,总觉得爸爸好高好高,现在怎么忽然觉得,爸爸都快没我高了?”
说着,小姑娘抬头望了望天,当然,她能看到的,也只有天花板而已。
“要是……要是妈妈也在,那该多好啊……”
瞬间,已经微微有些干涸的泪水,再次涌现出来。
父亲也不禁抿紧了唇,半晌,才终于吐出一句:“妈妈一定是在天上保佑着我们父女。要不,都十年了,爸爸都快撑不下去了,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要不是依兰在天之灵的保佑,你怎么可能顺顺利利的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