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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叽里呱啦的鸟语过后,山下的鬼子分为了两组,位置靠前的一半就地与机枪僵持,不时向山顶猥琐的打冷枪,吸引山上的火力;位置靠后的一半鬼子,利用前面的火力吸引,小心翼翼地交替向后撤出去,撤出威胁射程后,他们爬上小路侧边的山梁,迂回向山顶的南面。战术简单而有效,你要是一直压着西,那南边一会就上去了,你要是调转枪口朝南,那西面就往上挪,你死定了。
一直在隐蔽观察的马良注意到这个情况,立刻意识到不妙,这才是鬼子的标准打法,九班终于被鬼子们重视起来了,掩体里的机枪一直在压着西边,根本没空往南照顾,这活儿必须得由自己和刘坚强来做。
马良四下里快速观察了一下,发现东边不远有个小矮丘,鬼子如果想从南边上山,那个矮丘的位置刚好可以打他们侧面,效果应该比在这山顶上硬抗要好,立刻朝刘坚强道:“流鼻涕,鬼子想从南边抄咱们,你跟我到那个矮丘上去,在那里把鬼子拖住。”
“我不去!阵地就在这,不管鬼子从哪来,我就在这打,你少扯没用的。”刘坚强的回答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你——”看着刘坚强的木头样,马良恨不能冲过去踢他一脚:“这南坡不比其他三面,地势崎岖不平坦,不好打,卡在这早晚得让鬼子爬上来!”
“马良,你小子要是怕死你就直说,别跟我来这些弯弯绕。就算鬼子上来,这还有我呢,人在阵地在!”
马良气得直翻白眼,跟这个木头说不清道理:“行行,你是英雄,我是胆小鬼,你比鬼子厉害!”说完了话,马良提枪爬起来,猫着腰,甩开长腿就奔向南坡侧边的矮丘。
南边迂回的鬼子有六个,已经到了半山坡,距离山顶不到二百米;鬼子选择这个方向的理由正如马良所说,崎岖不平更方便往山顶上摸。
啪——冷不丁从侧面响起了枪,一个正在猫腰爬坡的鬼子被击中了,捂着后腰倒在地上,疼得直蹬腿。其余五个鬼子立刻隐蔽,把目光投向东面不远的小矮丘。啪——又一枪飞来,那个正在地上蹬腿的鬼子不能动了。
五个鬼子确定了矮丘上的射击位置,立刻举枪还击,噼噼啪啪的一阵乱响,打得马良紧缩在石头后不敢出来。
鬼子们冷静下来,没想到侧边藏了一个,但是并不打算调转进攻方向,因为山顶的机枪位才是关键,西边的队友还被压着呢,必须先拔,于是果断留下两个人,瞄着矮丘的偷袭位置,交替着压制射击,掩护另外三个鬼子继续前进。
藏身的石头边缘被子弹打得一蓬一蓬跳着土灰,五声枪响过后,马良试图探头回击,另一支枪却响了,把马良打得再次缩回来。两个鬼子交替射击交替装填,配合默契熟练,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
马良被打得无奈了,躲在石头后咬着牙一拳砸在地上,心中大骂刘坚强不长脑袋,如果是两个人在这边拉开位置交替射击的话,也许能杀伤更多,怎么可能被两个鬼子就压住,恨啊。
没有了侧翼的威胁,三个鬼子加快速度,终于接近了山顶。
刘坚强适当地挪动了一点位置,躲进个土坑里,改为监视南坡。马良从侧翼跟鬼子开火的时候,他看到了,马良好像干掉了一个鬼子,随后就被打得抬不起头。但是他没开枪,虽然如今手里不再是那支破旧的汉阳造,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枪法不咋样,距离远,障碍多,角度又不好,估计打了也是白打,平白暴露自己的目标,不值。
刘坚强是个木头脑袋不假,但是他同样有自己的主意,如果班长在这,他会毫不犹豫服从命令,现在班长不在,九班这几头烂蒜没有一个他能看上眼的,自然是我想怎么打我就怎么打,谁也管不着。
刘坚强不像马良那样能够判断形势,懂得捕捉战机,可是他也不会草率地乱打一通,他过去整天和高一刀的二连厮混在一起,也在高一刀的指挥下参加了无名村的战斗,所以,不知不觉间,他学会了一些二连的战斗风格,近战。
此刻,刘坚强努力的回忆着,高一刀对二连的那些战斗指挥,总结起来,似乎有三步:排子枪,手榴弹,拼刺刀。木头脑袋的刘坚强决定生搬硬套,把二连的战法运用到眼前的战斗中来,所以,他一直静静躲在坑里,偷偷观察距离,一直不开枪。
目标一百米了,刘坚强把四颗手榴弹扯出来,拧开盖子,在跟前仔细摆好;二连的战士都这么做,那现在我也这么做。
目标五十米了,刘坚强将枪栓拉开推弹上膛,做好了准备起身的姿势;高连长说过,鬼子的枪再好,咱和他打个脸贴脸,那就谁都好不了!
目标三十米,木头脑袋的刘坚强横下一条心,对自己大声地喊了一声:“打!”噌地猛站起来,整个上半身都探出了坑,肩膀顶住枪托,枪口直指最近的一个鬼子,太近了,几乎不用瞄准了,鬼子那吃惊的表情都清晰可辨;也不知道鬼子究竟是吃惊于那一声‘打’,还是吃惊于眼前猛地窜出一个人。
啪——刘坚强枪响弹出,不去考虑那鬼子究竟死了没有,猛地再缩回身,蹲进坑里,回忆着旁边那两个鬼子的卧倒位置,抓起颗手榴弹果断地扯线,不探头,凭着感觉就往那位置扔出去,然后再快速地抛出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高连长说过,手榴弹不是靠瞄的,而是凭感觉,谁要是探出头去扔手榴弹,谁就是傻子!
轰——轰轰轰——连续四声猛烈的爆炸,伴随着四股膨胀浓烟,震颤着山头。爆炸掀起的碎石高高扬起,连蹲在坑里的刘坚强自己都被扬了一身。
最后一步,上刺刀!其实这个步骤,对于现在的刘坚强来说,完全没有必要;一方面他防守有利,另一方面他也不是二连战士,刺刀技术着实不怎么样;可是这个木头脑袋既然生搬硬套了,如果不按部就班地全部进行完毕,他还真不知道接下来他该干什么。
雪亮刺刀被刘坚强拽出了刺刀鞘,此刻他握刀的手有点莫名的颤抖;刺刀这东西很怪,它被拔出的时候总能让使用者产生各种感觉,很复杂。咔擦——刘坚强将手中刺刀紧紧挂进枪口刺刀座,然后将枪身端紧了,不再犹豫,猛地冲出了坑。
硝烟还未散尽,最前面的鬼子胸口一个弹洞,变成了尸体;后面几米趴伏着另一具尸体,被手榴弹崩得血肉模糊;再向后几米,一个鬼子躲在石头后,幸运地避开了爆炸冲击波,被震得有点发蒙,此时踉跄着爬起身,迎面就看到硝烟中一个人影,端着雪亮刺刀直冲过来。
尽管形势是一对一,可是这险被炸晕的鬼子居然还能记得他们的《步兵操典》,本能地端起枪,抓住枪机后部的保险旋钮,顺时针关闭。就是这一个习惯性的拼刺规定动作,让这鬼子丧失了先机,当他再将枪身端起的时候,刘坚强的刺刀已经送到了他的身前,逼得他只能试图格开。
喀拉一声,两枪相错,刘坚强这既不够精准也不够迅速的冲刺被格开了,但是他冲的倒是够猛,导致两人的身体随即就狠撞在一起,强大惯性推着两个人滚出了十来米,摔飞了枪,挂掉了帽子。搏命关头,两人再不作他想,立即朝对方伸出双手,疯狂地撕扯扭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