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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八
任雨泽还是决定先到近处一间用旧苫布搭建的屋子里去看看。
他敲了敲用破木板拼成的“门”,见里面没有应声,便推“门”走了进去。一不小心,低矮的屋顶下,一根横梁重重地撞上了他的脑袋。
“哎哟”着叫了一声的他猛然回头,见“门”后一个紧紧张张的小伙子,正举着一根木棒向他袭来,说时迟,那时快,司机周勇跨前一步,夺下了小伙子落下来的木棒,然后,一个利落的动作,把小伙子摁翻在地。
这个周勇是退伍军人,过去他也是云婷之的司机,任雨泽经过了这一阶段的观察,也还是比较满意他,所以任雨泽上任之后也就没有更换司机,这一点周勇心中也是比较感激,按一般常规的习惯,新领导大都会自己重新挑选一个司机,因为作为司机,往往和领导关系密切,而用前任领导的司机,就会让接任的领导有很多顾忌的,但任雨泽和云婷之的关系却不存在这个问题。
要知道,一号司机和别的小车班司机不管是待遇,还是受到的尊敬那都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周勇除了身体强壮之外,多少也是练过一点的,所以不要看每天他在领导面前唯唯诺诺的,真到了紧要关头,也还是很勇猛的。
任雨泽揉了揉脑门,示意周勇放开小伙子。
“小伙子,我们是路过的,顺道到你家里来看看,你总不会对客人这么不礼貌吧?”任雨泽笑着说道,有意使气氛缓和些。他发现屋里几块木板支成的书桌上,放着几本翻烂了的法律书,还有半碗没有吃完的炒白菜,几个馒头。
小伙子看了看任雨泽,又看了看周勇等几个,傻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以为你们是‘棚防办’的人,来强迫撵我走呢,实在对不起啊。”
“没关系,没关系,不知者不为罪嘛。”任雨泽说。
“也是,看你们几个慈眉善目的,不像是坏人。”小伙子说着,态度友好了起来。
任雨泽看了看,屋子矮矮的,直顶他的脑袋,很不舒服。于是,他想坐在身边的一个被垛上,可是,他的屁股还没落下,小伙子“啊”的一声冲了过来,猛地把他推开了。
任雨泽一愣,不解地看了看小伙子,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反常,难道,家里来了客人,连座位都不肯让吗?
小伙子感觉到了任雨泽的不解,迟疑了一会儿,掀开了被垛,任雨泽一看,原来,被垛下面,是一位老人。
“这是……是我90岁的奶奶。”小伙子说着。
“奥,这样啊!”任雨泽另找了块木板,坐了下来。
文秘书长几人都只好在旁边站着,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了。
几个人就说了一会话,任雨泽也就是大概的问一问这里的情况。
他们正准备告辞离开,突然间,几位警察和协勤人员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把任雨泽几人逼在了房子的一边,为首的警察显然认识小伙子,大声警告说:“张强,你再散布谣言,我就刑事拘留你!你不要以为我们警察心慈手软,都是吃干饭的窝囊废,懦弱可欺。”
小伙子也不示弱,怒视着,牙齿咬得咯咯响。
这周勇,王稼祥几人就站在了任雨泽的前面,护着任雨泽,文秘书长刚要给他们表明身份,任雨泽说:“先看一下。”意思就是让他们不可声张,悉听尊便。
文秘书长也就不能说什么了,看来这几个警察地位太低,对面前这几个大人物是根本没认出来的。
为首的一个警察说:“你们四个跟我们走。”
话一说完,另外这些警察和协警就推推搡搡的让任雨泽几人出了小屋,又拐来拐去,走了好一会,四个人被带到一间挂着“警务室”的屋子。
“说,你们是干什么的?”为首警察点燃一支中华烟,慢慢地吐着烟圈,摇晃着自己的二郎腿,傲慢地问。
任雨泽几人当然是不屑回答的,周勇看他们不说话,自己回答说:“我们是老百姓,来亲戚家串门。”
“串门?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警察问。
周勇一声冷笑:“这里又不是军事禁区,难道不能来吗?”
“军事禁区?这里比军事禁区还禁区!”
“不明白。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没有权力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
为首警察冷笑了几声,“啪”地一拍桌子:“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记者?”
周勇笑了,反问:“怎么,是记者就要扣起来吗?你们怎么那么怕记者?难道,记者不允许到这里来?”
“放肆!看来你们不服啊,好吧,我们帮助帮助你们!”为首警察一递眼神,几个警察立刻冲了过来。显然,他们的“帮助”,是要让这几个闯入“难民部落”的陌生人受皮肉之苦。
见事情越发不可收拾了,任雨泽只能说话了,他再不说话,搞不好今天真的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让人民警察练上一顿,那就太没面子了,任雨泽对文秘书长点点头。
文秘书长赶忙说道:“我是市委秘书长,请你们的领导马上到这里来。”
“你是市委秘书长?”为首警察嘲讽道,“我还是省委书记呢!冒充市委领导,罪加一等!把他们全铐起来!”
“放肆!你这样目无法纪,随意对公民动用警具,是违反规定的,后果是严重的!”任雨泽动怒了,大声斥责道。
几个警察愣了一下,对任雨泽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可能其中的一个在报纸上是见过任雨泽的,虽然报子的照片和真人有很大差别,但大概的轮廓还是变不了,这个警察有点紧张起来了,俯首对为首的警察嘀咕了几声,这个为首的警察也似乎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要打电话向所长报告。
文秘书长提醒他:“最好请他们局长来。”
警察们一阵忙活联系,却没有联系到局长。
任雨泽说:“这不是在明山区的区域内吗?和区委打个招呼吧。”
文秘书长就点头说:“你们给区委钱达志书记打个电话,就说市委文秘书长在这里,请他马上来一趟。”
这些个警察开始头上冒汗了,没想到对方一口都说出了自己区委书记的名字,这看来是真的了,一个警察立刻给区委值班室打了电话。区委值班人员听说市委文秘书长在棚户区改造工地现场,以为他来检查工作,便紧急通知了区委书记钱达志。
这个时候,任雨泽就拿出了香烟,王稼祥帮任雨泽点上了火,任雨泽很平静的抽了两口,说:“看来明山区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吗,难怪这么长时间了,外面都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这里真成了一个警戒区了。”
这几个警察那里敢在接话,都傻傻的愣在那里,等着自己区委书记的到来,还是周勇灵活一点,过去对着为首的警察摆摆手,让他站起来,这个警察也是有点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周勇让自己站起来做什么。
等他站起来,周勇端起了他坐的椅子,看都不看他一眼,给任雨泽送了过去,任雨泽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现在的形势变了,倒像是任雨泽在审问这几个警察。
一会的功夫,明山区的区委书记钱达志就赶了过来,对这个区委书记来说,市委秘书长也不是一个可以慢待的主。
但等他走到进来之后,却是大吃一惊,因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任雨泽,这让钱达志立即就明白,可能是出问题了,任雨泽就算是要来视察,也不会到警务室来,一定是他们把任雨泽当成记者扣留住了。
一想到这里,钱达志冷汗就呼的冒了出来。
他可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任雨泽,钱达志是杨喻义的嫡系人马,但最近他也看出来了,任雨泽正在北江市蒸蒸日上的崛起,杨喻义也显露出颓势,自己的前途和未来是不是需要在继续和杨喻义连在一起呢?这个问题让钱达志很是头疼。
他内心也很矛盾,不和杨喻义做出果断的切割,迟早会让任雨泽产生反感,那么自己也就算混到头了。
但和杨喻义过早的切割之后,任雨泽假如还是不愿意收留自己,自己岂不是两头挂空,左右无援,而且杨喻义也会对自己展开打击,自己一个人根本都扛不住杨喻义的一轮攻势,走到那一步,自己也是穷途末路了。
这个问题他这些天一直犹豫着没有拿出一个最好的决定,但今天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这不得不让他心惊胆颤起来。
“任书记,怎么你也在这里?”钱达志赶忙招呼。
任雨泽冷笑一声说:“我也不想来啊,但你手下的警察很霸道,你要不来啊,恐怕我就回不了市委的。”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警察们,现在一听钱书记和任雨泽的对话,一个个惊慌失措,都在心想,这下糗求了。
钱达志心慌意乱的说:“怎么这样啊?这事情弄得,任书记,这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让你受委屈了,我给书记你做检查。”
任雨泽就说:“哪里的话啊,你们的工作做的很好,这保卫措施够严密了,嘿嘿,我看以后这个地方可以从北江市划出去独立了。”
汗水就从钱达志头上滚了下来,任雨泽的反话让他心揪的一阵阵的难受。
任雨泽也不想多说废话了,有什么事情也不能在这个地方来讨论,至于这些个警察,怎么说呢,看似为虎作伥,实际上他们也都是听命于人,自己总不能和他们计较什么吧?
任雨泽就站了起来,说:“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区里的问题我们抽个时间慢慢的聊,来,让你司机下来,我们先回去了,过后让他到市委来取车。”
说完,任雨泽也不再看这些警察和钱达志,出去上了钱达志的小车,四个人返回了市委,任雨泽也是有意的给钱达志一种冷遇,在还没有完全掌握事情的整个状况的时候,任雨泽不想过早的面对钱达志,自己还要好好的了解一下到底这个钱书记在整个棚户区的搬迁中承担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这也决定了自己对她将来所采取的方式。
任雨泽一路阴沉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秘书小刘今天没有跟上去,现在见任雨泽脸带寒霜的回来了,心中也是有点诧异的,赶忙给任雨泽准备了茶水。
宽大的办公室台面上,按轻重缓急,整齐地摆放着一摞摞文件、电报、请示、内参资料、重要来信……作为一市的书记,任雨泽每天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整日面对浩瀚的文山会海,运筹帷幄事关全局的大政方略,殚精竭虑地化解各种繁杂的矛盾,应对着各类突发事件,除此之外,还要小心翼翼地处理政界各种令人头痛的人际关系。始终处于紧张状态的他,感到身心疲惫。
今天的意外更让任雨泽心里很不好受,草根出生的他,每当看到群众受苦受难,他的心里总是难以平静,他只能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感情用事。棚户区的问题不是一个小问题,自己要想解决它,那就就要静下心来。
任雨泽默默的端起了茶杯,缓缓的喝了几口,就见小刘带着钱达志敲门走了进来,任雨泽抬头看了一眼钱达志,也没有说话,就见这个钱书记惴惴不安的招呼了任雨泽一句:“任书记,我赶过来给书记承认错误来了。”
任雨泽不动神色的说:“你速度到是不慢啊。”
“我跟在后面打的来的。”
“你应该是第一次打的吧?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钱达志就有点不会回答了,愣在了那里。
任雨泽说:“感觉还行是吧,当然了,你是大书记,从来没有坐过出租,一定很新鲜的,但我实在不明白,你这个书记到底是为谁当的,是为房地产商做的,还是为人民群众做的。”
任雨泽的这话说的还是很严重的,让本来就坎坷不安的钱书记更是心惊胆颤起来,他知道,自己在棚户区搞的这一堆子事情已经引起了任雨泽的不快,区里把棚户区搞的跟一个戒备区一样,这本来也是会让人产生联想的。
“任书记,我们也是怕给北江市抹黑,所以才安排对棚户区加强了管理,没想到今天给书记你带来了麻烦。”
任雨泽点点头说:“世界上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找到一些借口和**布的,既然你知道棚户区会给北江市丢脸,为什么在当初搬迁的时候,你们采取那种欺骗群众的手段?你让我怀疑了,怀疑你这个书记只是给开发商在服务。”
钱达志听的是越来越心惊了,任雨泽的话已经把他推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他必须给任雨泽解释清楚,不然或许自己就会是任雨泽接下来的一个新的目标,自己可不想学易局长。
钱达志咬了一下牙,决定还是要给任雨泽说点什么:“任书记,你看到的这个情况我也真无法解释,但有一点我可以说明的,那就是这个房地产商我们仅仅是工作层面的接触,我没有拿过她一分钱。”
任雨泽眼光一闪,说:“这样说是我冤枉你了?”
钱达志叹口气说:“也不是的,任书记这样想我也能理解,但我实事求是的说,在棚户区安排公安是杨市长的意思,给棚户区的拆迁政策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区委书记可以定的事情,我不是想推卸责任,但有的事情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任雨泽嘴角露出了一丝讥笑,这就是官场的同盟和忠诚,任雨泽也感觉到这个钱书记对自己产生的惧怕,那就好,自己应该继续的从他这里挖点东西出来。
任雨泽的讥笑就更加的明显:“呵呵,呵呵,原来钱书记都是对的,什么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开发商更是和你萍水相逢,你们一点私情都没有,你做的一些都是秉公办理,是这样吗?”
钱达志的脸色越加的苍白起来,他开始有了一种绝望的感觉,任雨泽像是对自己无法原谅了,自己接下来一定会成为任雨泽枪打出头鸟的第一个人了,这真是个很恐惧的事情。
“任书记,这。。。。。这也不全是这样,但我保证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在一个,就算是我想有点私心,但我也不敢啊,那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叫纪悦,她和。。。。。她和。。。她和杨市长的关系很特殊,根本都不是我们可以违背的,你试想一下,我怎么敢从她哪里得到什么好处?”
任雨泽一下就把眼睛眯了起来,他冷冷的看着钱达志说:“你不要为了解脱自己,就嘴里乱说。”
“我没有乱说,这事情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在整个棚户区的搬迁中,作为我们下面根本都没有决定的权利,而且这个纪悦对我们也是一点不在乎的,我曾经因为对这个方案不很认可,这个纪悦就当着我们区委很多人给我过难堪。”
“奥,她还如此的嚣张?”
“是啊,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任书记你说说,我们能怎么办?在那里设立治安处也是杨市长到我们区委开会的时候定的事情,有会议记录在,这个我是不敢乱说的。”
任雨泽已经从这个钱书记的口里证实了文秘书长的话,看来整个棚户区的搬迁都和杨喻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对这事情还是要慎重一些,自己面对的不单单是一个房地产公司,在她的背后还有更为复杂的一些关系,自己还是要从长计议。
任雨泽缓缓的点点头,对钱达志示意了一下,让他坐下,然后慢慢的和颜悦色的说:“如此说来,我确实是有点主观的,是啊,要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你们区里是不好处理。”
这个钱达志一下就长出了一口大气,任雨泽的和颜悦色让他有了一个重生的感觉,危险暂时离开自己远了一点,钱达志赶忙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了中华烟来,给任雨泽发上一只,嘴里说:“今天让任书记受惊了,我还是要给书记你好好的检讨一下,我的工作没做过细,疏于管理。”
他一面说着,一面给任雨泽点上了香烟,任雨泽也没有拒绝他的殷勤,说:“行了,这事情过了就不要说了,不过老钱啊,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声,棚户区不管怎么说,都在你明山区的地盘上,将来真的出点什么事情,你也是难辞其咎啊,你可要好自为之。”
任雨泽说的是语重心长的,听在钱达志的心头却是一下下的重锤,这个事情钱书记也是早就想过后果的,知道长久下去肯定有一天会有麻烦,上面的杨喻义当然是不怕了,真出了事情,人家有苏省长和李云中保着,最后这替罪羊只怕就要落在明山区区委和政府的头上了,可是现在钱达志没有一点办法,整个的进退两难,不管是棚户区的群众,还是房地产公司的纪悦,两面都不买他的帐,他还两面都没有办法硬起来,也是夹在中间受气。
现在任雨泽的话也再清楚不过了,有一天恐怕自己要因为这件事情坐腊的。
任雨泽观察着他的表情,又说:“你在好好的想想这个件事情吧,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不要到最后帮人顶黑锅。好了,你先回去吧。”
钱达志刚刚轻松一点的心情再一次的跌入了低谷,好一会才犹豫的说:“书记,我回去马上就撤掉治安办公室,但就怕这样会引来杨喻义市长的不满。”
任雨泽也思考了好一会了,就摇摇头说:“暂时先这样吧,不要乱动,我还需要多了解一些情况,而你啊,我觉得你还是要有个防备,回去好好的想想,有什么情况多汇报,免得最后说不清。”
钱达志是何许人也,他也是久在官场行走的高手,任雨泽这话若明若暗的给他了一种暗示,虽然不是很明显,但钱达志还是能多少听出来一些,这个是任雨泽给他释放的一种态度,任雨泽有收编他的一点意思了。
这对钱达志来说算的上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和选择了,他也担心棚户区迟早要出事,自己要是投靠到任雨泽的麾下,至少还有点出路,再说了,任雨泽比起杨喻义来,更具想象空间,现在他正是缺乏实力的关键时刻,要等他羽毛丰满了,自己再来投靠那就一钱不值。
钱达志眼光流转几圈,马上说:“谢谢任书记的教诲,我回去马上准备一个详细的情况说明,写好了给任书记送过来,另外我还听纪悦亲口说过,她的房地产公司里面杨市长也有一定的股份的,只是这件事没有证据。”
任雨泽听的有些吃惊,但想一想也不完全吃惊,这样的事情在现在这个社会也早就不是什么新闻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的干部会在自己管辖的什么矿山,公司等等的暴利行业都拥有很多干股的。
所以杨喻义在这个地产公司有股份,就算现在没有什么证据,但看一看棚户区搬迁的政策,也就一目了然了,如果没有经济利益在,政府怎么能想出如此坑害群众的政策来。
任雨泽很沉重的点点头,对钱达志说:“好吧,你回去好好整理一下,但没有证据的东西,就不要说了。”
“是,是,那我先回去了,整理好了给任书记送过来。”钱达志小心翼翼的站起来,退出了任雨泽的办公室。
任雨泽的心情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有点高兴,那就是自己已经成功的策反了杨喻义手下的一员大将,但这点愉快和自得却怎么也无法掩饰任雨泽对目前北江市的忧患意识,在这个地方,有很多东西都是需要自己参与和努力才能走上正规啊,**已经根深蒂固的在这里扎下了根,它已经严重的影响和危害到了北江市的发展,制约了北江市经济建设,但自己想要一举扭转这个现象,却又谈何容易啊?
任雨泽神情复杂的站在窗前,注视着窗外一片春光明媚,墙边的牵牛花缠着竹竿拼命地往上爬,红的、蓝的、紫的,美丽极了,而水池边上的迎春花更是不甘落后,它那叶子小小的、扁扁的,花瓣中间那黄色的花蕊好像是夜晚的星星,别看它个儿不高,但它默默地为人们传递着消息——春天来了。
保洁员正在卖力的将道路上和草坪上的落叶收集起来,一些干部正谈笑着,匆匆忙忙的0从大院走过。
任雨泽长久的凝视着下面,任雨泽觉得,北江市的干部廉洁自律的局面不容乐观,反腐倡廉任重道远,今天听到的关于杨喻义的这个情形他也不感到太过吃惊,北江市经济在前几年间取的长足进展的同时也是沉渣泛起,干部贪腐现象相当突出。
什么五十九岁现象,豆腐渣工程。矿山企业入干股,为黑势力充当保护伞,买官卖官,这些在其他的方一样存在的情况在北江市更显突出,对于这些情况来说,生活腐化,作风飘浮,脱离群众,这些现象都不过是一些小儿科了,只不过任雨泽还是没有想到自己一来就面临着这样大的难题。
但是,自己又要投鼠忌器,欲速则不达啊,自己要能够站在政治的角度和讲大局的高度来处理问题,怎样达到既惩处了**分子,又将事情控制在合理可控的范围之内,不至于影响北江市一地的社会政治稳定,确保一地经济发展不受太大影响,这就要考验自己这个市委书记的能力水准了。
“笃笃”的敲门声把任雨泽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门推了开来,一个干瘦,僵硬的身影走了进来,但他却是步履矫健,头发短而直,有些发黄的脸上精悍气息毕露,一双眼睛也是如猫头鹰般似乎随时在寻找着捕猎目标一般,这是市纪检委书记田展照。
“任书记,刚才文秘书长说你要听我的汇报。”田展照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在任雨泽面前毕恭毕敬,只是略略表现出了一丝尊重,便把目光落在任雨泽脸上,这也难怪,要论起资格来说,这个纪检委的田书记那可比任雨泽老的太多。
“坐吧,田书记,我就想问问关于上次几个委员对交通局易昌盛举报调查的情况,最近有新进展么?”任雨泽抬手示意田展昭坐下,自己也坐在了沙发上。
“嗯,我让人去做了一个初步的调查了解。”干黄的田展昭伸手翻阅着手中的材料,发黄的手指显示出此人烟龄至少在二十年以上。
“嗯,了解的情况怎么样?”任雨泽看了一眼那厚厚的材料,神色慎重起来,对于一个要害部门的局长的检举调查对任雨泽来说也是相当重视的,这并不完全是因为易局长是杨喻义的人,也不在于易局长和任雨泽不断做对,而是任雨泽嫉恶如仇的天性使然,但不冤枉一个好人,这也是任雨泽的原则。
在考虑到这个人和杨喻义的关系,任雨泽觉得要调查这样一个人无疑是要冒一定风险的,搞不好会给杨喻义一个对自己反攻的机会。
但是检举信写得相当详实准确。检举易局长在担任交通局局长期间,利用改造公路等多项重大工程建设,与建筑单位相互勾结,人为抬高造价,从**利。而且还检举易局长生活腐化,道德败坏,玩弄女性,和多名女性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并且点出了和易局长保持着不正当男女关系的女性名字多达六人之多,其中涉及的还有他的部属,看样子还有利用职权骗奸下属的嫌疑。
纪检委的田展昭书记说:“现在还只是一些粗略轮廓。但是也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比如他在鹤园县的翻修县道工程,还有高新开发区的几条主干道工程中,都是他一言而决,既没有搞现在各级各地都在倡导的工程招标,也没有经过局党组和局里其他领导研究商量,全是他一个人确定由谁来承揽这些工程,其中猫腻很多。而且根据我们掌握的一些资料,有几项附属工程造价明显高于市价,其中肯定存在问题。”
任雨泽一面听着,一面却很奇怪的发现,这个田展昭书记平常人很萎靡不振的,但说到案情的时候,他的面颊上精气四溢,一双眼睛也是神光湛然,不时抿一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就像是要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任雨泽想,这个田展昭一定是进入了他自己的工作状态了。
任雨泽面无表情,他已经习惯于听到这些肮脏的阴暗面了,他也从田展昭的口吻和语气中有了一点点的预感,田展昭的样子意味着至少有七八成把握了。
“嗯,还有没有发现有其它问题?”任雨泽点点头。
“易昌盛在去年的年底还获得了省交通厅的表彰,也被提名交通部先进干部。”田展昭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在夸赞易昌盛的事迹,反倒是有一种猫戏老鼠的戏诧味道。
“哦,你觉得有什么不对么?”任雨泽问道。
“可是任书记,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查出了他的问题,会不会让有的人会太难堪?”
“噢?是啊,但我们也不能因为这个样就不查了吧?”任雨泽也知道,纪委就要对易局长采取措施,不得不考虑自己的看法,更要考虑其他方方面面的一些东西。
田展昭静静的看了任雨泽一眼,说:“书记决定了?”
任雨泽点点头:“决定了。”
田展昭书记就重重的点点头,说:“好,不过任书记,我有个提议,我觉得让易昌盛到党校学习两个月恐怕不足以彻底查清楚他的问题,我建议看是不是把他直接调到市委这面来,另外安排一个职务挂着。也便于我们在他们交通局开展工作。”
“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凭我一个人现在擅自调整不合适,政府杨那边是不会同意。”任雨泽摇摇头。
“但是任书记,他只要在继续担任交通局的局长职务,我们要想彻查清楚的难度就很大,我不想这件事情功亏一篑。”
“嗯,这样吧,这事情你们按部就班的搞,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到跟前我在想办法。”任雨泽沉吟了一下,说。
田展昭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说:“那就好,我先查了,我敢断言易昌盛的问题还不是一星半点,他在生活作风和经济问题过去也有很多人反应,不少人反应他个人生活不检点,这从另一方面可以说明此人在经济上应该存在问题。”
任雨泽点头说”“田书记啊,这些推测推断甚至是捕风捉影的东西不足以拿上台面来说事儿,你们纪委工作就是要讲求证据,不能夹杂私人观感和情绪。“
任雨泽不咸不淡的暗示了对方一下,他不希望因为易昌盛和自己不是一个阵营,所以纪检委就夸大事实,不过他也感觉易昌盛可能的确存在一些问题,所以又道:“这个问题你好生安排。不要打草惊蛇。”
“那好,任书记,我马上就安排展开调查,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我担心易昌盛万一闻到什么味道,或者说我们内都有人有意无意透露出一点什么风声出去,那我们就被动了,不把他一针钉死,只怕还会反咬我们一口。”
这也正是任雨泽在所担心的地方。
但现在的任雨泽已经不能过多的顾虑这些了,自己就是要杀鸡给猴看,自己就是要用易昌盛来震慑一下那些依然在贪腐的官员,自己要让他们感到害怕,感到恐惧。
田书记走后,任雨泽又叫来了秘书小刘。
小刘走进来,没有急于收拾茶几上的茶杯和烟灰缸,他觉得任雨泽肯定是有事情才叫他,他很恭敬的站在了任雨泽的面前。
任雨泽让自己笑了笑,松弛了一下一直都蹦的很紧的肌肉,说:“小刘啊,我想安排你办件事情。”
“请任书记吩咐。”小刘依然低垂这眼帘说。
任雨泽说:“我想知道一个叫方圆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纪悦的详细资料。”
小刘当然明白任雨泽这话的意思,所谓的详细资料,肯定就不是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什么年龄,籍贯等等,任雨泽想知道的是这个老板的很多不能算是档案的东西,包括一些传闻。
“我知道了,我会认真了解的。”
“嗯,好吧,注意保密。”任雨泽还是提醒了一下,因为这个问题是很关键的,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个环节,说真的,要让车老板帮着打听,恐怕效果比小刘更显著。
但不能,有的事情自己还是要多长个心眼,这个方圆房地产开发公司纪悦对任雨泽现在来说,也是很关键的一个人人物,棚户区的问题能不能得到很好的解决,和这个据称是很漂亮的女人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