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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燃香湮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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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无字碑之后,孟蘅的身躯乃至大脑长久时间置身于一片虚无混沌之中,极致的静谧让他似乎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血液的流动,脉搏的跳动,乃至是身体每一缕真气的涌动。

    他感觉自己进入到了一片黑色深邃的牢笼之中,这道牢笼挣不破也逃不开,就仿佛到了一片虚无之中,在里边呆得时间长了,自己也被同化成了虚无。

    这种无依无靠的感觉会使人陷入极度的恐慌,然后陷入长眠之中,但孟蘅却一直保持着一刻灵台的清明,注视着眼前仿佛根本不存在的黑暗,因为他能够隐隐感觉到,四周有人在注视着他。

    “他已经睁着眼睛看了三天了,依旧没有闭上。”在孟蘅所漂浮的那一片天地之外,一个透明的身影游动着,依稀从轮廓中可以辨认出这是一个垂暮的老者,他长发披肩,面容沧桑,双目之中却带着一种能够摄人心魄的力量。

    孟蘅置身的黑暗不过是老者所制造出来的一片人身躯大小的简单空间,而对于孟蘅却是无边的黑暗。

    囚禁着孟蘅身心魂魄的,便是孟陵的主人,苏长陵,一个这片天地间曾经最为顶尖的存在。

    苏长陵所处的空间是一个巨大的湖面之上,湖面里的湖水有着七种色彩,水天相接之处,澄澈的蓝色与五彩之色分隔明晰,而苏长陵便脚踏在一片荷叶之上,右手托着一只香炉,香炉里正燃放着一支香。

    苏长陵身体的不远处,七彩的水面之上漂浮十片荷叶,每一片荷叶上都盛着一件神秘的物品,千百年来,但凡是能够进入无字碑的孟家子孙,只要能够撑过炉中的香燃到十分之一而不闭眼,便是能够取回一件宝物,倘若能够撑到整柱香燃烧殆尽,那么便是有资格接受他最为神秘的传承。

    不过几乎有三百年来,孟家无一人撑过香炉燃到十分之一,结果就是被苏长陵送返到了陵中陵,无字碑外。

    香已经燃了十分之三了,孟蘅双眼依旧睁开着,没有一丝的疲倦之意,这让苏长陵感到十分的诧异。

    眼前的少年根骨不错,但是绝对不是这千年以来最好的,苏长陵想将自己最为神秘的传承交给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天赋绝佳之人,但资质一定也不能差到哪个地方去。

    这上千年以来,无数的天才让他送了回去,苏长陵原本心中热切的期盼经过千年的等待,早已淡了许多,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道残魂还能支撑多少时间,倘若到了魂灭陵破的那一刻,他还没能为自己的那样东西找到一个合适的主人,即便是抱憾九泉,他也会将其摧毁。

    香已经燃了十分之四了,眼前的少年的眼中依然看不到一丝疲倦之意,有着这等心性的人,若不是个傻子,将来的成就便一定不会差了。

    苏长陵看着孟蘅,微笑着点了点头,因为眼前的人已经打破了近五百年来最好的成绩。

    无字碑外,小荛已经是急得要用头去撞碑了,原本自信满满可以通过吸收了孟蘅的一部分血脉进入无字碑中的她却被结界给挡在了外边,因为无字碑中所要求的血脉纯度太高了,仅凭着一丝的血脉之气是无法打开结界封印的。

    看着小荛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孟折萦却依旧平淡如水。

    “倘若这无字碑这么好进的话,那也不会存在千年了,你还是安安静静等着孟蘅表哥出来吧。”孟折萦坐在轻软的草甸之上伸了个懒腰,精致的脸庞上即便浮现出的只是一抹慵懒的神色,却依旧妩媚动人。说实话,看到小荛坐立不安的模样她的心中竟是有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但是此时的她却没有表露出丝毫。

    “不行!碑中的老鬼魂魄狡诈如狐,不对不对,应该是和我们族类一样聪明,是绝对不会让孟大哥轻易得到传承的,倘若我不出手帮他一把,恐怕这千载难遇的机会便要溜走了。”

    小荛围着无字碑转了一圈,曾有几次想要强行破碑,但又害怕里边的孟蘅收到波及,此时她一对好看的秀眉都拧得像一根麻花了。

    而无字碑内,已经整整睁开了近五日眼睛的孟蘅终于感到了一丝疲倦感,但是他心中反复提醒自己不能够睡着,倘若一睡着,这黑暗之中便可能有潜在的危险出现。

    但是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即便孟蘅的心性坚定如石,但也经不起这流水一般的时间消磨。

    水滴石终穿,而一个人的心性,也终归会被时间给打磨光滑,此时的孟蘅,已经困倦到了极点。

    孟蘅身处的黑暗之外,苏长陵手中的香已经燃烧掉了一半了,但他可以感觉到眼前的少年已是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当下眼神之中又多了一丝惋惜之意,毕竟他已经有近六百年没有看到过心性如此坚定的人了,

    可惜,饶是如此,他依然不敢犯险。

    孟蘅感觉自己越来越困,越来越困,眼皮也开始忍不住打颤了起来,在眼睛的开合之间,他感觉不到周身的任何变化。

    恍惚之际,孟蘅仿佛又看到了幼年时间的一幕幕场景,他感觉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一般,即便是这样虚幻的场景,也因为极度的疲倦开始寸寸破碎开来。

    苏长陵手中的香已经燃到了最后一小截,原本以为支撑不了多久就会闭眼的少年此时居然犹自保持着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依旧死死硬撑着。

    “好执拗的少年郎,居然在毫无声息的黑暗中挺过了接近九天的时间,这一股韧性,即便是我,也自愧不如。”苏长陵有些唏嘘与感慨,内心之中也有着一股沉寂千年的兴奋在涌动,因为在这世间,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能够将自己珍藏了这么长岁月的瑰宝去交给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但是偏偏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刻,上天再次把希望赠给了他。

    “少年郎,你倘若挺不过这最后时刻,那你之前所忍受的痛苦便悉数枉费了,而老夫苦等千年的希望也算是彻底告破了。”苏长陵将散落下来的灰烬轻轻一拂,佝偻的身子也是缓缓挺直了。

    孟蘅已经到了极限了,他的双眼缓缓一黯,眼皮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合上,他紧绷着的身躯,也是渐渐松弛了下来。

    随着苏长陵手中最后一截香的燃尽,孟蘅周身的黑色气息顿时消散,身体与散落下的香灰一同落下。

    苏长陵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道:“老天爷,你又给我出难题了。”

    孟蘅落地的一刹,苏长陵终究双目一凝,一股虚无的气息将他托了起来,缓缓地移到了身前。

    “…。”

    苏长陵想告诉自己一些什么,偏偏此时千言万语卡在喉中,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口,他便只能看着眼前沉睡着的少年,似乎想用他的苏醒来给自己一个说服自己的答案。

    孟蘅的双眼与香的燃尽几乎是同时进行的,而湮息之障与香灰也几乎是同时消散的。

    他曾想用这个世界上看似最高明的方法来给自己一个答案,殊不知,他却是用了一个最为愚蠢的方法,在千年之后,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自己。

    或许他此时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但似乎还需要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他甚至开始有些嗤笑自己迂腐与不识时务了。

    “老东西,你说我该怎么办?”身形透明的苏长陵,在顷刻之间身躯陡然一震,分裂出了一白一黑的两个身形来。

    白色身形神情慵懒,白须白发,一身白袍,而黑色身形神情严肃,黑须黑发,一身黑袍。

    “你当真是这世上最可笑之人,犹豫了千年,最后又把问题抛给了自己,哈哈!可笑,当真可笑!”

    白色身形放声大笑道。

    “好了,你就不要幸灾乐祸了,那东西的可怕之处你也是知晓的,倘若不是慎之又慎,我们一招棋错便成了千古罪人,到时候酿成的恶果不是你我能够承担得了的。”

    黑色身形神情一肃,朗声道。

    “我说老东西,你可千万别把这帽子扣在我头上,我可担当不起,当初你将它从将门之中偷带出来的时候,可问过我?”

    白色身形捋了捋胡须,不以为意地道。

    “好了,我不是已经悔过了千年了,如今我们眼看就要烟消云散了,偏偏此时来了这么一个人,又偏偏在最紧要的关头…。哎,这叫我如何是好?”

    黑色身形眉头重重一皱,沉声道。

    白色身形闻言也是缓缓地敛住了笑意,挑了挑白眉道:“既然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不如我们把这个问题再次抛回去吧。”

    黑色身形一愣,问道:“怎么个抛回去的法子?”

    白色身形撇了撇嘴道:“除了这燃香湮息之法,你不是还有一个三千莲台静坐之法吗?不如就让他再试一次,倘若成功,我们便将那东西传给他,倘若失败,万事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