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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夜暗暗叹了口气,果然如他所想,那个混帐的冷酷小子就是孩子的父亲。
其实他早看出临江看向艾丁湖的眼神与看向自己的完全不同,临江看着自己时更多是对大哥似的感情,而看向艾丁湖的眼神中除了恨还有纠结中的爱。
其实她还是爱着艾丁湖的,只是她不愿亲口承认罢了。
流夜想着,心再一次感到了痛楚。自己再一次用诚意来搏临江的真心,就想看自己究竟还有多少胜算,但尽管他和艾丁湖打架不分胜负,但在临江的心中,早已有了高低。
他叹了口气,对自己说:“流夜,你就认命吧。”
他转头,对她说:“临江,你,不要再和自己过不去了,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孩子着想,你忍心看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亲生父亲吗?”
临江脸色苍白,没有回答。
她的内心何尝不是在苦苦地挣扎,这些日子艾丁湖对她很是细心与体贴,看着他为她担忧焦急,为她忙前忙后,变着花样哄她开心,她曾经干涸枯死的心里又开始慢慢恢复了生气。
肚子的宝宝一天天在长大,有时她竟然会不由自主想到孩子将来会像谁更多一些?是像自己,还是像艾丁湖?每当想到这时,她就赶忙摄回心神,暗自责怪自己又胡思乱想。
尽管她在心里骂自己意志不坚定,又被艾丁湖三招两式哄得迷失了自我,但她还是抑制不住偷偷想他。但是当她刚有了告诉艾丁湖他是孩子父亲的念头时,她又想起了他曾经对她的欺骗,她便脸色发白,她怕自己会重蹈覆辙。刚刚那么辛苦地才让自己重新站起来,她不想一切又化为乌有。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玩不起的人,所以她害怕不认真的人,她怕艾丁湖对她还是不认真,所以她一逃再逃。
临江想着,眼里又蒙上了一层泪雾。
流夜看着她,怜惜地叹了口气,说:“临江,有时爱是需要勇气的,不管结果如何,总要勇敢去尝试才知道,给别人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许,他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话刚说完,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是中了邪吗?竟然为自己的情敌说话。
但是经过刚才的一番激烈的交战,他还是直觉到艾丁湖虽然冷,但不是个卑鄙小人。交手的时候艾丁湖本来有几次搞小动作的机会,可以把流夜快速撂倒,但艾丁湖并没有那样,而是选择了和流夜光明正大对打,虽然结果不分胜负,但艾丁湖还是给了流夜一个意外。
也许艾丁湖并不是那么糟糕的男人呢,不然临江也不会一直放不下他。流夜看着临江,给艾丁湖下了一个结论。
临江听了流夜的话,没有吭声。
流夜轻轻拍拍临江的手,说:“不管怎样,临江,夜大哥都希望你好好地过下去,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首先请先记得我,只要有需要,我希望第一个能赶到你身边。”
临江泪凝于睫,她看着流夜,说不出话来,只是含着泪点着头,她只怕自己一开口,眼泪便止不住。
流夜朝临江笑笑,说:“那我走了。”说着,他深深看了临江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连头也不回。他已经去争取过了,不管得到什么结果,不管爱是不爱,努力了尽力了,他就不后悔。
临江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流下泪来,她在心里暗暗祝福着流夜,“夜大哥,愿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会永远祝福你的……”
当救护车呼啸着而来的时候,将军的私人医生示意艾平川和艾丁湖父子让开,突发心脏病的艾阿姨被送上了救护车。
在救护车上她的心率已经降低到了临界水平,几乎处于停跳状态,这时急救人员不得不采用电击法帮她恢复正常心率。
艾丁湖扶着艾平川的肩头,就怕父亲会经受不住母亲被抢救时的刺激而突然晕厥过去。
艾丁湖揪着一颗心,看着昏迷中的母亲和悔恨无助中的父亲,强迫自己要镇静下来,他拍拍父亲,说:“爸爸,你镇定点,别先倒下去了。”
威风一世的艾平川此刻就像个孩子一样脆弱,满心满眼里都是怕永远失去妻子的恐慌。他抓住艾丁湖的手说:“湖儿,你母亲要没事,一定要没事。”
艾丁湖点头答应了,将头偏到一边,不让父亲看到自己眼里焦急的眼泪。
他也害怕就这么突然失去母亲。母亲不能就这么离去,他还没让她享过福,还没有娶个媳妇让她开心地抱上孙子,还没有帮她完成她的心愿,她不能就这么走了,他看着昏迷中的母亲,流下了一个儿子悔恨的眼泪。
艾阿姨很快被推进了急救室,艾丁湖和父亲艾平川被挡在了手术室外。
艾平川发觉自己腿发软,艾丁湖扶着他坐下,说:“爸,你先坐下。”
艾平川抓着艾丁湖的手,说:“不可能啊,你母亲平常都好好的,她怎么就突发心脏病了呢?”
他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平时好象她有说过她的心很疼,可我都没有在意,对她说你去看看,但她嫌麻烦都没有去,我也没有强迫她去,我真糊涂啊,应该早点让她去看看的……”
说着,他颤抖着手,想在空气中抓什么,但什么又抓不住。
艾丁湖一把握着父亲的手,蹲在父亲的跟前,说:“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顶撞你,不该让妈妈生气……”
艾平川说:“孩子,不都是你的错,我也有错啊,我有错啊,是我太混,平日里老让你妈妈生气,是我混……”
温婉的艾阿姨突然倒下了,平日里强硬的两个男人就如同失去温暖庇护的孩子一样凄惶。
手术室门开了,父子俩都站了起来,军医看着艾平川,深表同情地说:“首长,请在这上面签个字。”
艾平川一看,要签的是“病危通知书”,顿时如雷击中,他面色灰白,说,“不,不,我不签,颖儿不会有事的。”
艾丁湖看着医生问道:“医生,我母亲她……”
医生说:“她的情况很严重,请预先做好心里准备。”
艾平川一听,上前揪着医生,说:“什么心里准备?你是什么意思?”他的眼里有害怕失去妻子的恐慌,他不能接受即将可能发生的事实。
艾丁湖连忙将父亲的手拿开,对着父亲说:“爸,我们赶紧签字吧,这样医生就可以快点动手术了。”
见惯激动的病人家属的医生忙点头说:“是啊首长,请争取时间。”
艾丁湖咬着牙,代替父亲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了名字。医生又急匆匆进了手术室。
艾平川再也站不住了,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艾丁湖连忙扶住父亲,他看着满头花白无助的父亲,不由鼻根酸楚。他握着父亲的手,说:“爸爸,要坚持住,妈妈不会有事的。”
艾平川靠着艾丁湖,喃喃说:“湖儿,我只后悔平日亏欠了你母亲太多,只要她能醒来,以后她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要她开心就好了,只要她能醒过来,只要她能醒来,哪怕打我骂我都行……”
艾丁湖看着父亲,忍不住想流眼泪。
时间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天都快亮了,但艾阿姨还是没有被推出手术室。
艾平川和艾丁湖简直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艾丁湖垂着头,眼角酸涩。
他想起平日母亲的慈爱,想起她这么多年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想起她那温暖的笑容,不管他犯了什么错,不管他是否落魄,她都永远微笑等着他回家。
因为有了母亲,家永远都是他避风的港湾。
极度害怕失去母亲的念头在心头盘旋,他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无比脆弱。
这一刻,临江的笑脸在他心头浮现,他无比想念着临江,想念她柔和的微笑和曾经对他的温柔。她曾经那么全心全意对他好过,他知道自己是深深伤过她的心。此时他才发觉,他是那么爱着临江,世界上除了母亲,原来他最爱的女人就是临江!
为什么他现在连她和别的男人的孩子都能接纳,为什么久久不愿从她的身边离开,就是因为自己心里深爱着她。
可是明白这一切都太晚了,假如她现在在这里,他一定会开口说爱她,而不会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想对母亲开口说爱你都那么不容易。
他用手蒙住脸,低着头,无助地看着地上。
地上。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双小脚。是个女人。
他的视线慢慢往上,从她的小腿、膝盖,从她圆圆的肚子再望到那张他熟悉的脸庞……
他抬着头看着她,痴痴地,直到彼此的眼里都含满了泪。
他叹了口气,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而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抬起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静静地搂抱着。
周围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他们的心跳声。
……
莫允泽搂着沐卉,沐卉双眼含泪,激动得看着不远处两个终于放下心结的两人,这两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那种闹别扭的劲头连他们这群门外人都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