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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出入赵府很是受限,好在赵府内部的限制并不是多么严格,所以赵彦和赵章哥儿俩见面也就不是那么难以做到。
不是普通的打个招呼似的见面,而是可以深入交谈一番的那种比较正式的会面。
“赵府危矣!”等丫鬟奉上茶水点心之后,赵章挥退了所有侍候的下人,开口就是沉重的话语。
“也无须过于紧张,只是一时……只要过去这一段时间,应该可以恢复如初的,”赵章没想到族长弟弟竟然开门见山,他似乎并没有准备好,因此只得拿些无关痛痒的话敷衍搪塞。
“当此危难之时,兄长就不要……赵氏一族总是需要大家共同协力,”
“你说的很是,所以我才将全副精力,全都倾注在书院那边,希望能够帮助更多的赵氏子孙成才,来年乡试……我看好的那三两人应该能够高中,光耀赵氏门楣还得看他们这些后来人啊……”赵府在肤施县城北创办书院,设有燃藜楼、会经堂、西廊,门口立有义学坊,这些总称赵公书院。赵彦返乡之后,也的确将精力投入到赵公书院那边。
赵彦听赵章话中的意思,是埋怨自己袖手旁观,因此说出来的话就有些硬了。
此前赵氏族中事务,都是赵章把持,赵彦做为兄长,却根本毫无插手余地。目前面临的危局,也是赵章一手促成。虽然赵章的本心,大多也是为了赵氏一族的利益,可赵章一支分享了大部的利益却是不争之实。因此,总不能吃肉的时候是你,挨打的时候却又想起了别人。
“兄长说道是,让兄长受累了,”赵章听着赵彦发泄着不满,只是随口应承,并没有打断。他知道兄长牢骚的由来,多半还是要归结在自己身上,因此牢骚没有得到宣泄,后面的事情也就不好提及。
“当然了,此次赵氏一族面临着从未有过的危局,身为赵氏子孙,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自投罗网了,”等多年来郁积胸中的怨气发泄的差不多了,赵彦也稍微缓和了语气。
“兄长的作为,弟深受其感,然则赵氏面临的困局……兄长有何可教我?”
“不知此前赵府有无过分的举动?”赵彦总还是赵氏一族子孙,“不会袖手旁观”也的确不是空口敷衍,献计献策也是他应该尽的义务。
赵彦毕竟也是在官场中打过几十年滚的,他自然也知道朝廷的所谓“有人举报私运、私藏违禁物品”云云只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朝廷最感不快的,其实还不是在陕西赈灾的措施遇到的那些阻力。
整个陕甘地区,可以说豪强林立,宗族势力盘根错节,但还是延安府赵家的势力最是庞大。因此,朝廷要想推行赈灾措施,延安府赵家自然就会成为当然的首选目标。
对此,赵府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一是对抗到底,二是尽早妥协。对抗到底显然只是最后万不得已的选择,而妥协也要看朝廷的意思。
朝廷的意思,也不外有两种,一是将延安府赵家彻底根除,二是虚张声势恐吓一番之后,只要赵家屈服,只要陕西的世家大族在表面上顺应朝廷的赈灾措施,最后还是要“同舟共济,以度时艰”的。
彻底决裂……似乎好没有到那种程度,目前赵府这种“外严内松”的局面,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朝廷的目的也应该是后者。但前提条件是地方世家大族的妥协。
照此前的“惯例”看,虽然朝廷占据了权柄的制高点,可也总离不开地方世家大族的支持,没有这样的支持,朝廷的根基难说牢固。因此,从更长远的时间来看,不管朝廷如何强大,最终还是顺应了地方世家大族的利益。
不过,这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朝廷最重视的,无非就是个面子问题,只要给了他面子,让他得偿所愿,保持了“尊严”,朝廷也就不会穷究了。等时过境迁,如何操作,还不是地方的世家大族说了算。至于地方官府嘛,那还不是一直由地方的世家大族供养着吗,难道他们还能说的“不”字?
但是,想妥协,也得看能否妥协的了,这也是赵彦所问的“有无过分举动”的目的。
若果延安府赵家此前采取了过分的举动,朝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即便因为赈灾大局的需要,短时间内不对赵家采取报复行为,也很难说今后就彻底抹掉心中的阴影。尤其是当今的这位皇帝陛下,此前的几个事例已经非常说明了……他是不会介意痛下杀手的。
“赵府还在陕西延安府,还是在大明王朝的治下,因此……也就是看紧自己的门户,约束好自己的手下而已,”赵章说道。
“果真如此……还好,”赵彦紧张的情绪也轻松了一些。
其实赵章是有所隐瞒的。前段时间陕甘地区粮价的上涨,以及其他几件阻碍开垦荒地的、险些造成流血冲突的恶性事件,就很难说其中没有雁南飞赵家的影子。好在朝廷及时采取了一些措施,那些“预购协议”也算是及时发挥了效力,最要命的就是粮价上升的势头,也及时得到遏制。因此,似乎也并没有造成什么恶果。
“如此……还请兄长多多……”前面都是铺垫,此刻到了真正商量“大事”的时候。
“嗯,身为赵氏子孙,自然不能袖手,为兄听候差遣,”赵彦的话说的仗义,说的大义凛然,态度也非常诚恳,可“听候差遣”这四个字,也表明了要置身事外的意思。
其实,要说赵彦完全的置身事外,那也有些冤枉。
赵章郑重其事地找自己协商,赵彦就知道自己要承担信使的角色。可与朝廷谈判,那可是要有条件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势下,不割舍一些利益,不管是什么人出面,恐怕都是很难善了。
可掌握赵府的是赵章,不是自己,因此能够答应朝廷的什么条件,自己是说了不算的……难道自己就只能做一个传声筒吗?
另外,既然是赵章把延安府赵家带入了险境,难道就不该承担点儿什么责任?就算是赵氏的族长之位不肯让出来,难道真就以为赵彦就是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兄长莫急,弟正要与兄长好好商议一番,”赵章知道,想要与朝廷达成妥协,也还要先与兄长妥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