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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便到了每年一度的花会。是大梁京城内除了元宵灯会,又一个难得的热闹。
不过,灯会只有三日,花会却是七天。又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大家闺秀也好,小家碧玉也罢,都盛装而至,和花儿一般争奇斗艳,那真是一个个人比花娇。
头一天晚上,沈慕云便坐不住了,跑到林乐容这里,问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听林乐容说了,又觉得心里更拿不定主意,直直地折腾了半晚上,方才离去。
周清芷先前身子弱,几年不曾跟大家一起凑热闹,灯会也因同一缘故,而没被老夫人允许,如今终于可以出去了,也是难掩兴奋。
虽没有前一天就来,到了第二日,让人打听着沈羿风离开了,立时就赶到林乐容这边来。
见林乐容一袭白色烟纱百水裙,外罩水蓝色缎绣氅衣,胸前的丝带,随便系成蝴蝶形,袖口和裙摆也绣着精致的暗纹蝴蝶,耳旁是一对白玉耳坠,发髻虽叫不出名字,却只用一只白玉簪绾住,既不古板,又不招摇。
林乐容这身装扮,介于少妇与少女之间,显得既飘逸,又淡雅。
林乐容也瞧着周清芷。
周清芷本就眉眼精致,今日一身淡青色衣裙,黛眉轻描,樱桃唇瓣不点而赤,越发显得她飘然如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林乐容不禁感叹,有如此美人在身侧,那个沈羿铭却在心里想些有的没的,可当真是没有眼光。
二人在彼此的打量中相视而笑,顿生惺惺相惜之感。
因知道这几日是大家尽情玩笑的日子,老夫人和刘夫人早一日就放话。不必她们过去请安。林乐容便携着周清芷,带着藕心和红玉,往沈慕云院子而去。
沈慕云也刚刚打扮停当,身穿水红色彩绘芙蓉拽地收腰展袖的长裙,微含着笑意,眼神清澈清亮,又带着一丝懵懂和希冀。显得活泼俏皮。
见林乐容二人到来。珠儿和环儿都悄悄地舒了口气。
“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可来了!否则,我们小姐定会再换一身衣裳。”环儿嘴快,立即说道。
“环儿!”沈慕云瞪着环儿。轻咬的嘴唇,却也掩饰不住笑意。
“好了!快走吧!”林乐容微笑,见珠儿和环儿都雀跃着,不忍让她们两个失望。又说道。“我和你二嫂都只带着一个丫头,后面几日再带别人。你那么爱到处逛,我还真怕把你丢了,还是带着珠儿环儿两个吧!”
“多谢大少夫人!”珠儿和环儿忙给林乐容行礼,又互相悄悄地对视而笑。
见大家都准备妥当。林乐容便吩咐人抬来了几顶小轿,几个人来到大门外。
早有阿德等人,准备了三辆车在门口等着。三人带着丫头上了车,便往清湖畔而去。
到了清湖边上。见人已来了许多。
林乐容因方才没瞧见林府的车辆,也不知柳欣怡和二嫂来了没有。
倒是瞧见周府的车子时,周清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阴影。
林乐容知道,周清芷是又想到了周清菡和周清兰,也不多言,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周清芷打起精神,对她一笑,神色却难免黯然。
沈慕云却没想那么多,一叠声地问林乐容,什么时辰到车子那里聚齐,迫不及待地要去赏花。
“显见得小丫头是急了!”林乐容一语双关。“你只管带着珠儿环儿去你想去的地方,只是,可千万不敢把她们二人带丢了!”
沈慕云听不嘱咐珠儿两个别跟丢了小姐,反倒打趣她别把两个丫头带丢了,不禁瞪了林乐容一眼,忽然挽住周清芷的手臂。
“二嫂,你跟我一起。咱们把长嫂丢在外面,让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周清芷,往西边去了。
林乐容想着沈慕云活泼,正好可以排解周清芷的伤感,也不拦着。又叮咛了红玉几句,几个人中她最年长,比珠儿环儿也稳重些。
“小姐,咱们去那边吧!”藕心早就环顾了一周,往东指着。
林乐容点头,往东边去了。
一路上,林乐容遇到很多相识的京中贵女,难免停下来跟她们聊上几句,说些互相恭维的客套话,见藕心似乎有些心急,便含笑让藕心先走。
“小姐!”藕心有心要走,又放心不下。
“这大白天的,能怎么样?”林乐容笑。“你只别忘了按时回去就行!”
“这位妹妹,我跟你一起。”身旁的一个丫头很是自来熟,见主子们说话,早就等的不耐,拉过藕心的手便走。
另外两个瞧了瞧她们主子,见主子们并无不快之色,也乐呵呵跟着一并去了。
“这些丫头们,一出来就疯的不行。”林乐容身边站着的,是平西伯府的二少夫人,摇头笑道。
“平日也拘束的她们够了,难得让她们散淡散淡。”另一位也笑。
几个人又说了一两句,便结伴或各自散去。
林乐容因想寻柳欣怡和二嫂,抑或是凌霜,便没跟其他人一道,而是独自往东边走去。
此时的清湖畔,除了遍地花海,还有些是盆栽的花卉,许多花儿都叫不上名字,但却是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林乐容一行走着,一行细细地赏着,不知不觉,便踏上了一条小路。两侧不时有人经过,有相识的,就彼此一笑。偶尔也会遇到一两个年轻公子,亦是一笑而过。
忽然,远远的,似乎有琴声,若隐若无地传到林乐容耳中。
林乐容先是微微一笑,竟有人在附近抚琴,倒也是闹中取静,别具匠心。随即又微微一怔,这琴声如此熟悉,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似乎又回到了儿时。
沈羿风最擅长的,便是抚琴。
小时候在定国公府的后花园,几个人捉迷藏或是捉蝴蝶累了,沈羿风便会抚琴给大家听。
彼时,所有的人都会安静下来,只有林乐容,不时地随着沈羿风的琴声翩翩起舞。
她那时还没专门学过,完全是随着音律缓缓而舞,倒是颇有韵致,用沈羿风的话说,美的如同一直翩跹的蝶儿。
到了后来,父亲见她在琴棋书画上都毫无耐性,无奈之下,才请了一位教习老师,专门教她舞蹈。据父亲说,皇室的公主郡主们,都很难请到这样的老师。
虽林乐容依然是没耐性,只学得了老师的十中之一,却被她认为很有天赋。
“林小姐只是不肯用心。”老师总是这般感叹。
林乐容沿着琴声缓缓而行,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安静抚琴的少年,和那个快乐地随着琴声自顾自舞蹈的小女孩。
也不知走了多远,林乐容来到一大片花海中央。这些花不像是特别栽种的,倒好像是自己生出来一般,姹紫嫣红,枝叶繁茂,又稍微有些凌乱。
万花丛中,有一个帷帐,银白色的细纱在微风中飘拂,仿佛是煽动银翅的鸟儿,正迎着风自由地飞翔。悠扬的琴声从帷帐之中飞出来,宛如也生出了翅膀。
林乐容默默地站在帷帐外面。
在近处听着那琴声,如流水潺潺,又如人的低诉,还有一丝说不出的迷茫。
林乐容忽然用手抚住心口,那种莫名而来的心痛的感觉,又压的她仿佛无法喘息,心口处闷的难受。
她忙转身,想离开这个地方。却不料身后风声乍起,仿佛是忽然变了天一般。她诧异地回身,却看到帷帐中一个白色的身影飞身跃起,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张开双臂拥在怀中。
那人在半空中转了一圈,无数的花瓣因他携带的风而漫天飘零,又无声无息地落地。他带着压抑和疼痛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林乐容睁大的惊诧的眼睛。
“乐容!”南宫寁沙哑的声音,在林乐容耳边响起。感觉到林乐容的挣扎,他双眉紧蹙,忽然闭上眼睛,带着凉意的嘴唇,昏乱而痛楚地盖在林乐容唇上。
林乐容大惊,慌忙要推开,无奈南宫寁却越发收紧了手臂。
他蓦然睁开眼睛,眼神慌乱、痛苦,又带着深深的迷惑和懊恼。他觉得头疼欲裂,却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他辗转地吻她,看着她惊惧的眸子,心越发绞痛的厉害。
“放开我!”林乐容叫喊着,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呜咽。
她只能瞪大眼睛,紧咬着嘴唇,不让南宫寁的唇舌入侵。莫名的心痛已不知去向,剩下的,只是对这位无礼王爷的厌憎。
南宫寁没有忽略林乐容的厌恶和憎恨,整个人一僵,拥着林乐容的手臂,也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林乐容忙趁机推了一把,因过于用力,自己也后退了两步。
南宫寁没防备林乐容这么用力,人也蹬蹬的后退了好几步,忙站立了,脸上,却毫无血色。
“美!实在是太美了!俨然是一部画面优美的武打……不对,言情……也别管他什么,反正是美呆了!只是,你们怎么不继续了?”林乐容惊魂未定,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那人还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拍着手掌,如同刚看了一场好戏,却意犹未尽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