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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就不懂了吧?”程仲得意的说道:“之所以不用银票,而用白花花的银子,主要原因有二,这第一嘛,当然是追求一个视觉的冲击。想想看,这么一大箱现银和一张轻飘飘的银票放在一起,哪个更吸引人?”
纪英点了点头,不由不说程仲说得确实很有道理,这个人呀做什么事考虑都那么多。
“这第二嘛,当然也是防备人财两空了。我将银子放在这里,等到我有危险了,这些银子或许可以换得了我的一条命,如果我将银票放在身上,漕帮一搜身,这银票就易主了,自然也就不能换我的命了。”
“那现在戚将军的题字没有用上,两千两的银子也没有花出去,你是不是很开心呀?”纪英笑着问道。
“这你就猜错了。”程仲说道:“这么大老远的,我难道还把这些银子带回去不成?一会纪兄弟你就帮我把这箱银子送给老帮主吧。”
“送给那个老家伙?你舍得?”纪英惊讶的问道。
“有什么舍不得的?”程仲嘿嘿一笑,反正这些银子也不是程仲自己的,他乐得慷他人之慨。“给予的永远要比别人期望的要多,这样朋友才能做的长久呀。”
“你这一套一套的跟谁学的?”纪英奇怪的问道:“似乎都还有那么几分道理呢。”
程仲嘿嘿一笑说道:“教我这些的当然是我的恩师海知县了。”
顾忌海瑞听到这话也会感到疑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样说过。
当程仲、谢江波一行赶回谢府的时候,答谢宴也已经准备停当。
这一次谢孟廷将所有在此次事件中帮助过谢家的人都请了过来,上到缙绅富商,下到贩夫走卒,全部请到。
程仲则被安排在首桌上,在他的旁边坐着的正是谢思存!
这个小妮子今天晚上轻施薄粉,淡抹朱唇,显得分外妖娆,看得程仲一阵心旌摇曳,心中又不由感叹卢多勋这小子的命好,竟然能让如此的美人死心塌地的倒贴!
宴会上,谢孟廷穿梭于人群中间,谢江波亦步亦趋跟随父亲,这也标志着谢江波以后将逐步接管谢家的生意。虽然谢思存能力出众,之前也做的很不错,奈何身为女人终究要嫁做人妇的。
谢思存虽然一直静静的坐着未动,但还是被一些曾经的属从灌了不少酒。好在她的酒量似乎不错,竟然没有醉倒,不过程仲看到她迷离的双眼,想来也是差不多了。
“这次去他们没难为你把?”谢思存目不斜视的低声说道。
“啊?”程仲愣了一愣,才明白谢思存这是在跟自己说话。
自从程仲跟随谢孟廷离开宁波之后,他和谢思存就很少独处的时间了,而谢思存似乎也在刻意回避和程仲的相处。这一次主动和程仲说话,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没有。我带着银子去的,他就是不看我的面,看银子的面也不好打我是不?”程仲笑着将一块猪头肉放进了口中,嚼的满嘴流油。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如此粗鄙的行为,谢思存本该感到厌恶才对,但是她竟然一点都没有讨厌的感觉,反而觉得他率真。
酒过三巡,不少人的酒劲上来了,房间中乱糟糟的,敬酒,划拳,不一而足。
谢思存暗暗皱了皱眉眉头:“公子陪思存出去透透气好吗?”
“透气?”程仲一愣,他还没有吃饱呢!奈何看着谢思存求恳的目光,程仲还是放下了筷子。
晚风习习,入夜的华亭城显得比较安静。
两人出了谢府,一路来到了脂粉河畔,对岸的热闹才刚刚开始,不时有****被晚风送过了岸来,让程仲听得浑身燥热难当,小腹下竟有几分蠢蠢欲动。
“程公子……”谢思存欲言又止,借着对岸的灯光,程仲看到佳人娇艳欲滴的容颜,竟然感觉到几许干渴,不由干眼了几口吐沫。
“小姐有话请讲。”程仲今夜并没有喝很多酒(光顾着吃菜了),但是此时的他竟然感到几分头重脚轻的飘飘然。
“往日思存行事不周,要是有所冒犯的地方,程公子多多海涵,切勿挂怀。”谢思存说着竟然递给了程仲一个酒杯!
程仲一愣,没有想到这个小妮子竟然还带了酒出来,看样子是有备而来呀。
谢思存的眼中闪现几分狡黠的光芒:“思存刚刚看到程公子只顾着吃菜了,放着这么好的美酒竟然没有偿几口,因此思存专程携带了一壶来,如此良辰美景,公子与思存共谋一醉如何?”
谢思存将酒杯斟满酒,端到了程仲的面前。
程仲只得接了过来,他对酒并不怎么感冒,真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喝这个辣乎乎的玩意。
不过谢思存这样一个女子的对饮邀约,他也无法拒绝。
谢思存又往自己的杯中倒了酒。
微微举起,轻轻一碰,酒波荡漾,别具一番情境。
“过了今夜思存就彻底的清闲下来了。”谢思存将程仲当成了一个很好的听众,“父亲终于让哥哥接手家中的生意了,思存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说起来这还是思存从记事以来第一次如此的清闲,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谢思存从幼年丧母讲起,因为谢江波要读书,谢思存不得不以女儿身开始打理家中的生意,三岁的时候就被谢孟廷逼着打算盘,即便是数九寒天都不能例外,有时候小手冻得如同胡萝卜一般,又红又肿。
普通人家女孩子无忧无虑的童年,谢思存从来就没有体验过,她不曾像其他女孩子一样聚在一起踢毽子,跳格子,也不曾像她们一样,拿起绣花针为自己绣上几方丝帕,她的世界里充斥着都是交换、盈利和尔虞我诈……
听着谢思存的叙述,程仲不由有些可怜面前的女孩,虽然生于大富之家,但是她却未见得快乐!
一壶酒就这样在你一杯,我一杯中喝光了。谢思存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已经空了,便素手一挥,将酒壶丢了。
“思存的这些话憋在心里好久了,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谢思存醉意更浓,“思存虽然跟公子相处的时间不长,刚开始的时候还十分的讨厌,但是思存却觉得公子必然可以知思存,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说,你不会笑我吧?”
“怎么会呢?”程仲苦笑一声:“我笑你,谁笑我呢。”
穿越至今已经半年多的时间了,虽然已经渐渐熟悉了现在的环境,但是在睡梦中,程仲还是会时常梦到后世的一切,又爱又恨的图书馆,关系或亲密或普通的同事,逼仄简陋的廉价出租房,晃晃悠悠的落地扇,以及时时牵挂的年迈的老父和萋萋芳草间那一丘坟茔。
不知不觉间,程仲已经泪湿双眶。
“直觉告诉思存,公子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但是思存从来没听公子说过。不知道思存是否有幸与闻?”
谢思存小脸微微扬起,期待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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