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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从前,本王躺在燕玖的龙床上,心里还有些惶恐难安。
如今再躺上去,就跟上了自家热炕头没什么区别。
一夜安详。
第二天,本王一觉醒来,只觉得手臂有些酸麻。
侧脸一看,只见燕玖正蜷着身子,枕在上面。
他小脸红扑扑的,嘴唇微微嘟着,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仿佛是在讨吻。
而本王并没有偷袭的嗜好,只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皇上,起来了。”
他睁开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大有“老子都如此勾引你了你还能无动于衷到底是不是男人或者根本就是看不上老子”的意思。
本王有些窘,“皇上?”
“哼!”他侧过脸,再次淡定看“天”。
熊孩子。本王心道。
我这刚要起身,只见他突然伸出手,勾住了本王的脖子,张嘴便凑了上来。
和他上次醉酒一样,那吻带着豁出去的架势,把本王的嘴唇都咬破了。可他却不肯善罢甘休,翻身将本王压在下面,舔去了本王嘴上的血渍,又狠狠地吻了上来。
他吻得那样用力,倒叫本王有些怀疑,若外头没有太监把门,和一早过来的宫女,他是不是就准备将本王扒光了,直接“上”了本王。
嘴里的血腥气,混着茉莉花的香气,让本王有些微醺,痴痴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而不待本王做出反应,他突然翻了个身,躺回了床上。
他这一鼓作气,亲的也快,跑的也快。刚才那一番霸气而嚣张的强吻之后,明显是后劲不足,把脸埋在本王的怀里,死活不肯移开了。
一抹殷红,从他的耳尖,一直红到了脖子,又扩散着,遍布了全身。
他缩成一团,就如一只煮熟的虾子。
明明是他占了本王的便宜,倒像是本王把他给怎么着了。
许久之后,他抬起脸,觑见本王面上没什么异样,这才窸窸窣窣地钻出了被窝,往一侧挪了挪身子。
本王轻轻呼了口气,心道差点破功。
我这正要起床,只见他拿潋滟的凤目看了过来,像是拿定了某种决心,嗫嚅道:“皇叔,我喜欢你。”
本王愣了一下,道:“我也喜欢你。”
他面上一喜,遂又一暗,嘟哝道:“皇叔说的喜欢,和我说的不一样。”
本王:……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来着。
他红着眼圈,笑得有些勉强,“这些话,本来朕准备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跟你提起的。可那天,朕眼睁睁看着你跌落悬崖,生死未卜,当时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正儿八经的跟你说过我喜欢你。人生在世,而世事无常,朕多怕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你陷入困境而无能为力,所以哪怕就这一次也好,我得告诉你,皇叔,我喜欢你,喜欢了许多许多年,以及无时无刻地不在喜欢着你……”
本王喉结动了动,道:“皇上——”
“没关系,”他说,“我知道皇叔你面上一副荒唐的样子,喜好男色,其实都是装出来的。是朕无道,恋慕上自己的叔父,一切都是朕不好。朕不会去奢求你能回应我的感情,只是,只是希望你心里笑我,唾弃我就罢了,面上千万不要冷落了我。”他说着,重又贴到了本王的胸前,肩膀轻轻抖动着。
本王犹豫着,伸手揽过了他,正要说些什么,却瞧着几名宫女鱼贯而入,赶紧又松开了手。
而燕玖也一扫脸上的委屈和无奈,作势揉额头的时候,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花,微笑着看向了宫女们,眼神也变得温润而亲和。
他大约就是用这么一副表情,骗过了所有人。
好似这个小皇帝,永远都是一副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模样。
穿好了衣裳,束上了皇冠,燕玖回身,冲本王笑了笑,道:“朕今早说的话,若是让皇叔为难了,皇叔便忘了吧。”
本王怔了一下,喃喃道:“我只是聋,又不是傻,有些话即便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燕玖眨了眨眼,“皇叔在说什么?”
“哦,无事。”本王说着,跟上了他。
要说本王昨夜里跟姚书云说好了,今日要喊他一并赴早朝,可因宫中闹出了刺客,所以没有宿在府上,也不知道没有我一旁督促着,姚书云是不是又懒洋洋地钻回被窝了。
而让本王感到意外的是,姚书云竟然一身飒爽,精神奕奕的来到了朝上。
在他身后,一群臣子指指点点的,显然是在数落他的不是。
瞧着本王走了过来,姚书云扬扬眉,道:“早啊,王爷。”
“早。”本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旁,龚少清凑了过来,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王爷,这一宿没见,您的脸似乎好了许多,脸上的疤都要看不见了。”
他这一声惊叹,立马引来了诸位大臣的围观,大家指指点点的对象,也由姚书云,变成了本王。
“是好了许多。”姚书云摸了摸本王的脸,道:“伤口没前几日看着那么狰狞了,皮肤像是正在一点一点的磨平。”
本王被众人如此围观,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脸,道:“让诸位挂坏了,这脸虽说好了些,可比着从前那面如冠玉,英气逼人的相貌,毕竟还差了许多,想着彻底复原,还得有些事日了。”
众人:……
姚书云:“嘁——”
龚少清:“王爷便是这个样子,也看得出星目剑眉,相貌堂堂。”
本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情颇为愉快。
也难怪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会宠幸那么一两个马屁精了。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顺耳。
本王旁若无人的弹掉了鼻屎,然后去队伍最首站好了,跟着众人齐呼了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燕玖抬了抬手。
“谢皇上。”众人站起来,开始蠢蠢欲动,纷纷想着上奏。
本王眼皮跳了跳,总觉得这事和姚书云有关。
而燕玖,自然也知道这群老臣好不容易盼来了姚书云,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于是假装精神不济,揉了揉额头,道:“诸位爱卿,朕昨夜里遭遇了刺客,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我这手臂到现在还隐隐做疼,诸位若有本要奏,挑要紧的事说,朕好早点下了朝,回去休息。”
本王不知道他胳膊疼,揉额头做什么,不过朝中的老臣们显然不关心这些,一齐跪下了,高呼:“皇上保证御体要紧,臣等,只一件事情要奏。”
本王回身看着他们,悄悄拭了把冷汗。得,看他们众口一词,步调如此统一,看来是早就排练好的,轻易不会罢休。
本王又看向了姚书云,只见他轻轻笑了笑,冲本王投来一个安心的眼神。
而燕玖,也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什么事,说吧。”
“启禀圣上,”凡事最爱出头的户部尚书站了出来,道:“有关前不久赵将军一家,遭某位大人构陷的满门抄斩一事,至今还没给民众一个交代。臣等以为,这事该做个了断了。”
“是的皇上,”刘太傅跟着出列,“造成这么大的冤案,枉死了几百口人,当事人总得出来负责。”
“臣深以为然。”杨大学士也站了出来,“赵将军一片忠肝赤胆,祖上几代都是贤臣良将,谁承想,竟会遭奸人陷害,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此事皇上若不处置姚尚书,怕是不能平鬼怨,安人心啊。”
……
接下来,众人七嘴八舌的,纷纷要求燕玖处置姚书云。
燕玖的眉头越皱越紧,问道:“那依诸位爱卿的意思,朕要怎么处置他呢?”
众人齐声道:“按照我大燕国的律法,诬陷良臣,残害无辜者,斩!”
燕玖眯起了眼睛,“众爱卿明知道,诬陷赵将军一家的,是前头那个冒充了襄王的刁民!”
“可是皇上,”赵丞相道,“姚书云身为刑部尚书,在听说了赵将军意图谋反之事后,不急着查明,却与那冒牌的王爷沆瀣一气,将赵将军打为乱臣贼子,难道不应该连坐吗!就算是他事后将责任推到那刁民的头上,可他身为刑部尚书造成的失职,总该负起责任来吧,而臣等以为,就这件事,非处死姚书云不足以泄民愤。”
这期间,姚书云只是静静听着,并无一丝想着辩白的意思。仿佛一切的刑罚,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嘴角噙着笑,笑出了一身的疏狂。
以及看破生死,愿以命抵命的决心。
而燕玖,纵使想着放姚书云一马,可众口铄金,由不得他有一丁点的徇私舞弊。
本王见燕玖眸色一沉,准备做出决断,赶紧抢先了一步,跪地道:“皇上,此事也有微臣的责任。要不是微臣大意疏忽了,让那刁民钻了空子,顶替了我,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冤案发生了。皇上若是想着处决姚书云,便连微臣一并处决了吧。”
本王知道,我这么做,等于是把燕玖逼上了绝路。
而我之所以有恃无恐的威逼他,也不过是仗着他喜欢我。
即使我知道,这种行为有多么卑鄙。
可眼下,本王除了对不住燕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