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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见过苏畅跑这么快,跟过街老鼠似的,“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陈九年还在疑惑:“我不过是提了提王府格格的事,苏畅兄至于跑那么快吗?”
王府格格来怀海城,自然是为了找苏畅。
只是不知道苏畅家住哪里,便先在怀海县衙安顿起来。
格格贵为王爷的女儿,喻夫人又怎么会让她住什么衙门,自然好吃好喝的伺候在自己府上。
生怕自己哪里伺候的不好,惹了王爷生气。苏怀山被罢官撵回故里,便是一个教训。
王府格格坐在前厅跟喻夫人用茶,恍恍惚惚的,好像听到苏畅的声音,一个激灵跑到大门口:“刚才你们看到苏畅了吗?”
陈九年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是来过,可——又走了。”
陈九年可不敢暴露苏畅的行踪,不然,苏畅被格格捉住,陈九年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芙蓉才发现,原来前些天在酒楼里,那两位没有银子付饭钱的姑娘,其中个子高些的,便是王府格格。
也难怪,点了那么一桌子菜,鲍鱼,燕窝,一点也不手软。寻常百姓家,谁下的了这狠手。
只是那一日,格格穿着男装。
这一日,格格穿着明黄色撒花小褂,米白色苏绣罩衣,下衬一条油绿色的百褶长裙。腰间明紫色的绦带轻轻搭在长裙上,而她发间还插着两支明晃晃的金簪子。
果然是王爷的闺女。
穿男装的时候,倒瞧不出来。如今打扮的华丽富贵,倒是也能撑的住场面。
那个个子矮些的姑娘,今儿梳着一个单髻,发间插着一支银质珠花。应该就是格格的丫鬟了。
喻夫人冷冷的盯着春娘,又看了看芙蓉。才十分鄙视的对春娘道:“我让你跪你就跪着?这么遭人厌烦!我让你死呢?你也去死?跪在喻府门口给谁看呢?想给老爷看,可惜,老爷不在府里,你若愿跪着,就跪吧,每日来喻府门口跪上五六个时辰,跪个五六七八年的,或许我就告诉你依依的下落了呢。”
春娘默默的流着眼泪。
芙蓉气的牙痒痒,喻夫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喻夫人显然也没放过芙蓉:“你倒是阴魂不散,前些天从我府里抢走了一百两银子。我还没找你算帐呢,正准备让九年带几个衙役去抄了你们的家,把这银子搜出来。你竟然来了。”
陈九年有些尴尬,悄声对芙蓉说道:“你别听她乱说,我可不会带衙役抄你的家。”
春娘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袱,隔着浓雾递给喻夫人:“这里是九十两,是你们的银子。我们一文不拿。”
银子还是用红布包着的。
喻夫人在手里掂量一番,又打开看看,“呸”了一口:“说一文不拿,为何少了十两?就知道你们是贪财的。”
丫鬟捅了捅王府格格:“这银子,怎么眼熟?”
王府格格是聪明的,她细细看了银子。往前走两步,果然发现了芙蓉:“哎呀,这不是那天的女侠吗?哎呀。我正说,想还你的十两银子,竟然也忘记问你住在哪里,如今,竟然遇见你了。”
芙蓉道:“那十两银子也不是我的。是喻府的,格格要谢。就谢喻府吧。”
喻夫人没好气的瞪了芙蓉一眼,又望着王府格格道:“格格身份贵重,别跟这种乡下的毛丫头有什么关联才好,格格是不知道,这个叫芙蓉的,最是刁钻,爱耍滑头,前些天才从我府里抢了这些银子去的,如今,又指使她们家的春娘,跪在我们府门口,想讹诈我们的银子,哎呀,真是头疼。”
王府格格却不信:“若她们想讹诈你们的银子,为何要把这九十两送回来?”
喻夫人语塞了。
王府格格对芙蓉有好感,知道春娘是跟芙蓉一家的,便走过来扶春娘:“起来吧,凡事好说,为何要跪在这里?外人瞧着也不好看。”
春娘还是不愿起来。
王府格格便道:“我是格格,我命令你起来!”
格格果然有自己的气势。
春娘只得起来。
可腿已跪酸了,差点站不稳,芙蓉忙扶住她。
喻夫人却不高兴了,又怕王府格格跟芙蓉站在一条站线上,便赶紧挑拨离间:“格格,您身娇肉贵的,跟她们站一块,未免失了身份,不如,咱们回府里坐着用茶吧,格格要找苏畅,我回头就让九年去叫他来。”
陈九年自然知道苏畅不想见格格,赶紧推辞:“我不…….我……我……”
喻夫人拉起格格要回府。
格格却执意拉着芙蓉与春娘:“让她们也进去坐坐,这个叫春娘的,跪了好半天了。”
喻夫人瞪了春娘一眼,又面带笑容对格格道:“她们这种人,怎么能跟格格同坐呢?”
格格不高兴了:“喻夫人,本格格要带她们入喻府,到底行还是不行?”
格格脸一沉,她身边的丫鬟都吓了一跳,赶紧小声提醒喻夫人:“我们王爷都不敢惹格格,夫人还是……”
喻夫人在春娘面前耀武扬威,却丝毫不敢惹格格,只得陪着笑脸:“格格说了算,格格要带谁入府,都成。”
格格欢天喜地的带着春娘,芙蓉进了前厅。
春娘不敢坐,也不愿坐。
芙蓉硬是拉着她坐下,她也只是欠着半边身子。
一则,她贫穷惯了的,喻府前厅里摆着清代的字画,明代的官窑,随便一架屏风都值几百两银子。春娘有些拘谨。二则,她实在不敢直视喻夫人凌厉的目光,那目光简直能把春娘烧成一堆灰烬。
格格与喻夫人面前都有一碗上好的毛尖茶。
格格喝了一口,喻夫人也陪着喝一口。
格格见芙蓉与春娘没有茶,便对喻夫人道:“府上是怎么待客的?一盏茶也不舍得?”
喻夫人陪着笑道:“格格,这两个人,实在是算不得客人。这毛尖茶,一小罐要七八两银子,除了格格来了,我们泡两盏,平时,是不舍得喝的。”
喻夫人当然觉得,芙蓉跟春娘,是不配喝这茶的。
格格不高兴了:“她们是我的客人,怎么就不是客人?这位芙蓉姑娘,那天在酒楼。我们的银子忘在马车上,是芙蓉帮忙付的饭钱。”格格指指那一包九十两银子:“这里的十两银子,是我花的。等我回了厩,我爹自然会把我吃穿用度的银子还给喻夫人,喻夫人不必这么小气。”
喻夫人只得道:“不敢让格格还,格格花了,花了便是。阿英,去泡茶。”
阿英小跑着去了。
“你俩喝完了茶,赶紧走吧,格格还要休息呢,从厩里来,舟车劳顿的。还没好好休息呢。”喻夫人又开始撵人了。
自从春娘与芙蓉进了前厅,喻夫人就像吃了火药,说话全是火药味儿。
王府格格眉头一挑:“喻夫人。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去歇着吧,我有话想跟芙蓉说。”
喻夫人不明白格格要跟芙蓉说什么,又怕芙蓉说自己的坏话,便不愿意走:“我坐着听你们说话。你们少了什么缺了什么,我也好给你们准备。”
格格脸一冷:“少了什么自然会叫。喻夫人是走还是不走?”
喻夫人只得起身,理理绸缎褂子,又理理裙角,强挤出一丝笑来,走到春娘身边,又冷着脸小声道:“乱说一句话,你知道下场。”
春娘吓的低下头去。
“芙蓉,真是谢谢你了,那一日若不是你,我跟丫鬟还不知会怎么样呢。”格格浅浅一笑:“这次我跟丫鬟是偷偷从王府跑出来的,我爹不让我找苏畅,可我又放心不下他,知道他家在怀海城,所以我就来看看。没想到,一进怀海城,先遇上你了。你这么好一个人,为什么喻夫人不让你们进府呢?你为什么要抢喻府的银子?”
芙蓉喝了口阿英端上来的茶:“其实,我只是想让夫人说出依依的下落,至于银子,并不是有意要抢。”
陈九年也附和道:“我可以保证,芙蓉不是有意抢银子的,都是…….夫人……”
格格觉得奇怪:“陈舅舅,你不是跟夫人是一家人吗?怎么帮着芙蓉说话?”
陈九年脸一红:“我…我大义灭亲。”
春娘咳嗽起来,阿英端的茶,她一口也没喝:“格格……芙蓉并不是有意要抢喻府的银子,她都是为了我……早年,我曾生下一个女儿,小名叫依依,千差万错的,被喻夫人……给送了人了,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我又能活多少年呢,我一生再无孩子,所以,我就想在临死前,看一眼依依,哪怕知道她活着,偷偷看一眼呢,可是…….”春娘又哭起来,她的一双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鲜红鲜红的。
“胡说,几十年前的事了,你又来讹诈我?你当年生下的女儿,我…….我….关我什么事?”喻夫人在廊下偷听,听到春娘说起依依的事,她忍不住插嘴。
王府格格眉头一皱:“喻夫人,你还没去休息吗?”
王府格格跟春娘说话时,倒是春风拂面,很是温柔,但对喻夫人说话,却是十分严厉。
喻夫人不敢得罪格格,忙带着笑道:“我这就去休息,这就去休息。”
“春娘,真的是喻夫人把你的依依送人的吗?”王府格格问她。
春娘重重的点点头,泪眼婆娑:“如今这世上,怕只有喻夫人一人知道依依的下落了,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在喻府门口跪下。”
格格也有些动容:“既然这样,改日本格格自然为你主持公道,料想喻夫人也不敢不说依依在哪里,你先回去等着,等有了信儿,自然告诉你。”
春娘听格格信誓旦旦,心里浮现一丝希望,一丝欣慰,又要替格格担忧:“格格可不能像我们家芙蓉一样,去衙门里告状,状告喻夫人,会被打板子的。”
格格的丫鬟呵呵一笑:“区区一个怀海衙门,也没胆子敢打我们格格,若不然,我们格格自然踩平他们衙门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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