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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毛贼本以为会得手,没想到半夜三更,这马车里竟然还坐着高手,于是求爷爷告奶奶,总算被苏畅饶恕,接着,远远的跑走了。
苏畅仰头望月,抖了抖刀尖上的沙,继而,他将刀举了起来,细细的用手帕重新擦拭。
刀刃银白。
月光如水。
如水的月光洒在银白的刀刃上,有刺眼的白光发出。
山岗上起了风,风吹动苏畅的头发及他宽阔的袍角,更显的飒爽。
“毛贼都走了,就别站那摆姿势了。”芙蓉悠悠的道:“纵然你是怀海城小白龙,帅的无法无天,也不用拿我做垫底的吧?”
苏畅这才将长刀收了回来,然后理了理随风轻摆的袍角:“你也不用那么小心眼吧。不过说你长的像汉子,我也是实话实说。”
芙蓉瞪着他:“刚才不是说,这野山岗上又冷又阴森,这会儿不打算走了?在这磨磨唧唧。”
苏畅笑笑,抬脚迈上马车,车夫一甩鞭子,马车便欢快的往前驶去。
苏家的下人并仆妇均松了一口气:“还好大少爷武艺高强,这一般的毛贼,定然斗不过咱们少爷。”
众人纷纷点头。
马车颠簸着过了野山岗。
明月当空。
四周开阔起来。
连那些松林跟坟头,都渐渐的落在身后。
“苏公子这么好的身手,真是让人羡慕。”春娘隔着马车夸赞道:“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总算见识了这武艺高超的人,苏公子一定是从小就开始练习了吧?是不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苏畅拍着胸脯道:“哪有,像我这样天生的习武胚子,不用怎么练,这武功。就了不得了。”
芙蓉冷哼一声:“你怎么不说你生下来就会武功呢?”
苏畅脸红了。
春娘忙道:“芙蓉她不会说话,苏公子不要生气,先前听苏老爷说。苏公子此次去厩,是什么官职?”
“是皇上的侍卫。”
春娘不禁赞叹:“皇上的侍卫。那就是像七公公那样,能伺候在皇上身边了?我们家几代人,也从来没有见过活的皇上,苏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得见圣颜,真是了不得。不过苏公子这样的身手,伺候在皇上身边。也是应当的。”
苏畅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芙蓉,别让你娘这么夸我了,我经不得夸的。”
芙蓉冷哼:“苏公子这么高调,春娘说的话。不是正合你意?”
“你——”苏畅直摇头:“好吧,春娘的话说到我心坎儿上了。”
芙蓉放下了侧边的帘子。
苏畅也放下了侧边的帘子。
车轱辘不停的向前翻滚。
如今离怀海城越来越远。
而离厩,却是越来越近。
车里的人渐渐的都睡去了。
只有芙蓉睁着眼睛,无法入眠。
厩,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要看到厩。还得走上十几个时辰。
天一亮,杨波便推着平车,往芙蓉租住的房屋推了鸡鸭鱼并一应新鲜的蔬菜。
杨老爷子偷偷的跟在杨波身后,见他又要补贴芙蓉家,心里自然不情愿:“把这东西推回咱家去。别总是便宜外人,芙蓉又不答应嫁给你。”
“爹,你怎么能这样呢,推都推来了,再说芙蓉家遭了灾,这点东西,算的了什么?”杨波挣脱他爹,把平车停在门口,伸手去拍门,才发现大门虚掩。
中堂里观音像高悬,可白家人却是一个都不见了,地上的瓦罐里还有水,一应铺盖物件也没有动。
白家人去了哪里?
杨老爷子倒是高兴了:“正好,她们都不在,咱们把平车上的东西推回家吧。”
杨波哪里还能兼顾平车上的东西,一路小跑的去了喻府,留下杨老爷子站在那高喊着:“别去了,肯定是春娘白天时不好意思去喻府过活,这不,借着租赁房子的名头,全家人搬进喻府享福去了。”
至少,杨老爷子是这样想的。
杨波自然是扑了个空,喻老爷听说芙蓉一家不见了,也颇为吃惊:“是不是遭了盗贼,或是…….”
他实在想不出,白家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全蒸发了。
倒是有小厮小跑着递进来一封信,只说是苏府苏老爷呈上来的,展开信一看,喻老爷叹了口气:“八成,白家人是进了厩了。“
“喻老爷何出此言?“杨波不解的问道。
喻老爷将七公公来信的事,并苏怀山写信的事一并说了出来:“苏老爷要去厩做官,苏家老小都走了,这不,走的急,只留下这书信,我瞧着,苏老爷在信上说的,他们所走的路线,正好经过芙蓉一家租赁的房屋,想来,是芙蓉一家坐着苏家的马车,往厩里去了。”
杨波呆住了。
他没曾想,芙蓉一家离开怀海城,竟然连一声招呼也没打。
心里甚为失落,整个人都痴傻起来。
喻老爷不得不安慰他:“你先回去吧,芙蓉一家往厩里去,或许也是一条生路,毕竟,厩繁华。况且,他们一家人跟着苏家人进京,也是信的过的,不会有危险。”
杨波不知道是怎么到家的。
回到家便躺在床上,不睡觉,也不说话。
杨老爷子忙着将平车上的肉呀菜呀往灶房里卸,一面卸一面嘟囔着:“这些肉可真新鲜,够咱们吃上半个月的了。”
王婶子悄悄道:“杨波好像不大高兴?”
杨老爷子没好气的道:“他就那点出息,别理他。”
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就连一品楼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
平时杨波一个人在后厨忙活,做的菜让食客赞不绝口,这几日手里拎着锅。却总是跑神,做的菜不是不熟,就是太咸。又或者一条鱼连鱼鳞都没有刮,便直接扔进了油锅里。
食客们颇有怨言。
端出去的菜。只得又端回来重做。
何秀花坐在柜后赖着不走,非得要算帐收银子,杨康偶尔帮着端端菜,却也抱怨起来:“端菜都够累了,杨波,你不能把菜做好点吗?端出去又端进来,反反复复。我手腕都疼了。”
何秀花呸了一口:“没瞧出你弟弟是故意整咱们的?以前白芙蓉在这里的时候,他何时这么不用心?如今白芙蓉不来了,他就颠三倒四的,故意炒一些难吃的菜。好让你没完没了的跑腿。”
两个人抱怨连连。
直到三日后,芙蓉一家在厩里安顿下来,芙蓉写的书信,才辗转到了怀海城。
喻老爷不用拆信,便知道结果。唯有叹气罢了。
杨波抹净手,将芙蓉写的信拆开,一眼便瞧见了芙蓉娟秀的字迹。
他识字并不多,只是芙蓉写的也简洁。
不过是多谢他们家的照顾,说白家往厩里讨生活了。另外的,叮咛杨波好生经营一品楼。
不过短短的几行字,杨波却看了许久,直到掌灯时分,他还凑在灯下细细看着。
白家人真的到厩去了,杨波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以前哪怕看不到芙蓉,只是从她家门口经过,知道她在家,知道她一切安好,心里便是踏实的。
如今呢,白家一片狼藉,不忍直视。
原来,最难忘,便是没得到与已失去。
而如今,白家余下的,唯一没变的,怕就是白家大院里那光秃秃的石磨了吧。
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厩。
然后便是小车胡同。
芙蓉一家从马车上跳下来,找到了那个能安身的新家。
苏畅及苏老爷也下来了。
芙蓉给苏家人福了一福,算是感谢。
苏畅却推着芙蓉进了院子:“快去歇着吧,一路上大伙都没睡好。”
“不知苏公子一家在厩什么地方?如此得你们照顾,等安顿好了,也好上门道谢。”春娘客气着。
苏畅摆手:“你们歇着吧,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芙蓉本来想着,虽说在厩有了落脚的地方,可家里一应用的东西,比如棉被桌椅,油盐酱醋,总得自己家准备。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处精致的院落,山石叠嶂,湖水深深。雪也被扫的一干二净,一条蜿蜒的石子路直通中堂。
而院落里湖水幽兰,迎春花在湖畔冒了尖儿,枝桠伸展出很远。
院落里有淡淡的香味,像是熏香,又像是刚冒尖的青草香。
这处宅院,虽然不大,可比起白家老宅,那可是精致一万倍了。
在院落里四处看看,才发觉床帐高悬,帷幕轻摆,卧房里有精致的侍女图屏风,中堂里悬挂着灰色的墨宝,而一应桌椅,早就齐备,就连灶房里的油盐酱醋,碗碟杯子,都一点不差。
果然是面面俱到。
春娘不禁喜的流下泪来:“咱们何时有这样的福分,能住的起这样的房子。”
这样的房屋,即便是在怀海城,也应该值上千两银子了吧。
到厩的第一顿饭,应该吃什么呢?
芙蓉正想着,便见苏府的一个仆妇来了:“芙蓉姑娘,春娘,老爷说,让你们到苏府用饭,算是大伙接风。”
天快黑了,风还有点凉,葫芦的脚还伤着,怕是不敢远行,正犹豫着,苏畅来了,他一只胳膊便抱起葫芦,葫芦这么大一个人了,被苏畅抱在怀里,不禁有些害羞:“你快放我下来……”
“葫芦,你不想去我们家吃饭了?我们府上可是备了不少好吃的,什么清蒸斑鱼,酱油红虾…….”
葫芦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快抱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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