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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有种挫败感,自觉溜着墙根出了门,蹲在外头等苏畅。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葫芦的额头隐隐的冒汗,蹲的腿酸,忍不住站起来揉揉膝盖,苏畅才出来,拍着葫芦的肩膀道:“让你久等了。”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久?”
“什么也没聊。”
“我不信。”葫芦嘟嘴:“什么也没聊的话,能聊半柱香的时间么。”
苏畅只是笑笑。
葫芦脸色一紧:“我知道了,那个叫七公子的,自然是今年参加科举考试的吧,瞧他的模样,像是有钱的,他是不是想贿赂你这个考官?苏公子,你可得洁身自好,若是私下收银子被皇上发现了,那下场,可是惨的很。”
苏畅不得不拍着葫芦的脑袋:“你这小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我跟那个七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又怎么会贿赂我这个考官,一则,他没说自己是应试的举子。二则,他也不知我是考官,不过随便聊聊罢了。”
正说着,杨波提着个四四方方的小包出来,小包里装的不知是什么,很香,杨波把它递给苏畅:“刚才那位七公子说的,这荷叶粉蒸肉味道不错,苏公子你没有点,是一大遗憾,呐,他让我包起来一份儿给苏公子你,你也好尝一尝。”杨波抹抹手上的油,望着坐在窗边静静远望的七公子,压着声音对苏畅说道:“这个七公子,倒是个大方的人,里头那几个举子,食宿可都挂他帐上。”
苏畅平白无故的得了荷叶粉蒸肉,也觉得诧异,便问杨波:“这个七公子可是举子?他在这里住多久了,是哪家府上的公子?”
杨波想了想,摇头:“这个倒不好说,这七公子住进酒楼里差不多有十来天了。是随着那批举子进城的,只是……他是不是举子我倒说不准。没见他看什么书,也没见他附庸风雅,吟诗作赋什么的。寻常时候,只是跟那些举子坐坐,吃饭喝酒而已,至于是哪家府上的公子,这个,我还真猜不出。只是这公子爱干净,自打住进那房间,每日要两三盆水擦洗身子。而且,不喜小二去他房间里。送开水也不行,都是书童下来提的。”
苏畅心里更为纳闷。手里的荷叶粉蒸肉也变的越来越重了。他换了只手拎着,一路都在想着那个七公子。
七公子并没有跟苏畅深聊什么,只是说天气不错,又夸赞酒楼的饭菜好吃。可就是如此恬淡的几句话,七公子竟然送了苏畅一份荷叶粉蒸肉。
葫芦“吧嗒吧嗒”跟在苏畅身后。来回绕着手指头感慨:“长的好就是有好处。”
“此话怎讲?”
“苏公子你长的好看,七公子头一回见你,都忍不住跟你攀谈,还送了你一份荷叶粉蒸肉,我就惨了,人家好像都不媳认识我。”
苏畅笑笑,把荷叶粉蒸肉塞给葫芦:“把这个提回家去。这可是杨波酒楼里的招牌菜,外头吃不着,你提回去,让你大姐跟春娘尝尝。”
荷叶粉蒸肉做的极嫩,颜色极好。
芙蓉吃了两块,赞不绝口:“难怪杨波酒楼的生意那么好。我尝了尝,这荷叶粉蒸肉,肉质鲜嫩,味道上品,实在是好。”一面又称赞葫芦:“今儿不错谤芦。去酒楼里吃饭,还不忘给大姐捎一点回来。”
“那可不是我捎的。”葫芦撇嘴:“是苏公子给的。”
“你看,苏公子对咱们就是照顾,走到哪都不忘对你好。”春娘不禁感叹。
芙蓉一脸的骄傲,很快,葫芦便在她心脏上擦了一刀:“大姐,你也不用骄傲,这荷叶粉蒸肉,也不是苏公子特意提给你的,而是别人送给他的。”
“谁送的?”
“七公公。”葫芦直挠头:“我说错了,不是七公公,是七公子。公公跟公子怎么会一样呢。”
芙蓉盯着葫芦:“你没事吧?这荷叶粉蒸肉到底是谁送的?”
“是七公子。”
“哪里来的七公子?这个七公子,跟七公公有什么关系?”
葫芦又挠头:“听着倒是很像,不过,这个七公子……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那穿着,那气派,反正,大气的很,好像苏公子跟他很聊的来呢。不然,人家也不会送什么粉蒸肉给咱们吃。”
春娘听的一身汗,放下筷子轻声对芙蓉说:“人家都送肉给苏公子吃了,别是看上了苏公子吧?苏公子这样的好少年,厩里可是难找的,年纪轻轻,又有作为,打着灯笼也寻不着。”
芙蓉笑:“春娘,你想哪去了,你没听葫芦说嘛,送苏公子东西的人,叫什么七公子,人家是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苏公子呢。”
春娘这才拍拍额头笑起来:“娘年纪大了,记性也越来越不好了,差一点儿闹了笑话的。”
芙蓉本以为,这个所谓的七公子,会像水一样流过自己的生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没想到,这一日却结结实实的遇见了他。
几位夫人托芙蓉做衣裳,她不得不去厩里买点布料,顺便的,又买些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备用。
买完这些东西,芙蓉已累的气喘吁吁,腰差点儿站不直,便坐在一处幽静的小摊上喝些冰茶。
冰茶喝到一半,就见一个穿朦胧红色袍子,腰系黑色宽束腰的公子走了过来,身后还带着一个书童。
那公子面容清秀异常,眼睫毛长长的,嘴角有小小的弧度,肌肤甚好,芙蓉都要自惭形秽。
“七公子,天热,咱们坐着歇一会儿吧。”书童模样的下人说着,把芙蓉往一边挤挤,给七公子腾挪出一个大大的空间。
七公子悠然自得的坐下,“啪”的打开他的折扇,轻轻的扇了几下。
微风穿过他的折扇直往芙蓉脸上扑。刹那间的清爽。加上冰茶本身就很凉,芙蓉不禁打了个哆嗦,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七公子,原来世间还有如此美男人,若说是桃花眼,美人唇,倒也一点不假。
七公子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说不清是什么香味,只是厚重温暖。他的衣料极好,宽袍上有细小的纹路,是上好的绣娘所绣的花瓣。
芙蓉盯着七公子的脸,嘴里差点流了哈喇子,一块冰含在嘴里,不经意的“咕噜”一声,咽进了肚子里,只觉猛的一凉,芙蓉咳嗽了起来。
七公子却是不动声色,轻轻喝了冰茶,看也没看芙蓉。唯有书童说道:“这位姑娘,好歹讲究些,你这么着,怕会影响我们七公子喝冰茶的。”
“七公公,你慢慢喝。”芙蓉擦擦嘴,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七公子……你慢慢喝。”
七公子略微点头。
芙蓉抱起布匹,拎着针头线脑的就跑,只觉得脸烧的慌,身上汗涔涔的,这是什么情况?
卖冰茶的小贩追了出来:“那位姑娘,喝了冰茶怎么就跑了,没给银子呢。”
没等芙蓉反应过来,七公子已悠悠的吐出一句:“算在我帐上好了。”
小贩哈腰答应。
芙蓉呆住。这个七公子果然大方。
她鬼使神差的又挪到了七公子身边,怀里的布匹“咕噜咕噜”掉到地上,她蹲地捡着,有些狼狈。蹲地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七公子脚上的鞋子,棕色的鞋面上盘着金丝钱,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不敢抬头再看,声音也低的像蚊子一样:“七公子,我先回去了啊。”
七公子没有说话。
书童莫名其妙的盯着芙蓉。
芙蓉跑出去很远,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自己跟这个七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自己回家去,为何还要跟人家打招呼,真是够花痴了。
一路上,芙蓉只觉得脚步都轻快了不少,看到路边开了一朵花,她也揪下来插在鬓边,连哼小曲儿的声音都是美滋滋的。
苏畅跟几个考官谈了事务之后,由宫里而回,刚到小车胡同,便见芙蓉抱着几卷布,脸色绯红,像是喝醉了似的,摇椅晃,嘴里念念有词的。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苏畅故意挡住了她的去路。
芙蓉抬头,懒洋洋的道:“原来是你啊。”
“你当是谁?”
“苏畅！”芙蓉突然笑起来:“你跟葫芦见的那个七公子,今儿我也见了啊。”
“见了就见了么,有这么大惊小怪的么。”苏畅撇撇嘴:“怎么说你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如今跟个花痴似的。”苏畅把那朵红花从她鬓边取下来:“戴这花做什么,跟媒婆似的。”
芙蓉却只沉浸在见七公子的惊喜之中:“这个七公子,我今儿才算是见了,你说说,厩里这些美男子,到了七公子眼前,那真是黯然失色啊,我以为我见的美男子够多了,如今一见七公子,原先那些美男子,都不算了啊。”芙蓉双眼不停的眨着,一双手不停的搓来搓去:“这个七公子,大气,有钱,长的好,而且,器宇轩昂,呐,还请我喝冰茶呢。”
“无知少女。”苏畅哼了一声,打量着芙蓉的脸,又补了一句:“无知老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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