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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大热天的,七公子连窗户也不开,会不会很热呢。”芙蓉嘟囔着。
葫芦没理她,径直走到苏畅身边:“苏姐夫,我大姐是要发疯了吗?何故一直……”葫芦回头看看芙蓉,把后半句话咽进肚子里,改而无奈的道:“我现在哪里顾得上我大姐是不是要发疯,我得看着青儿,看青儿是不是要发疯了。”
“我瞧着你们两个才要发疯了呢,两个大老爷们,成天说人家小女孩的坏话。”芙蓉撇嘴。
苏畅噗嗤一声笑了:“白氏?你是小女孩?”
“这小女孩长的也太老相了。”葫芦脱口而出。
芙蓉紧追而上,葫芦跟苏畅吓的落荒而逃。
这日,春娘做了块手帕,要芙蓉给青儿送去。青儿收了手帕,表达了谢意,一面神秘兮兮的对芙蓉说了几句话。
夏日**,芙蓉本来心不在焉,瞧着跟扭了腰的茄子似的,从头紫到脚,可一听青儿的话,她顿时两眼放光,眉毛直竖,连嘴角也开始抽抽起来:“你说什么,青儿?”
“下月初二,七公子要到苏府来了。”
“你怎么知道?”
“听府里的下人说的,这不是月底了吗?下人们正准备饭菜呢,说是少爷交待的,要提前预备着,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芙蓉一脸喜色,极力掩饰,却始终掩饰不了,只是靠在二楼栏杆处,强忍着嘴角的梨涡:“那个…….这消息可准确,到时候,别白高兴一场。”
“自然是准确的。昨儿我见厨房里还购置了两坛酒呢,想必就是为七公子准备的。这事不可能有假。”青儿信誓旦旦,脸上有些红晕:“姐姐,你是不是也很高兴?”
“我?我有什么可高兴的,我跟七公子又不熟。”芙蓉垂下眉眼:“青儿。我瞧着,你跟葫芦关系很好呢,话说女大不中留,这话不假。所以……遇见可心的人,要好好的对他,我们家葫芦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七公子这样的呢,论卖相,是比我们葫芦好一些,论诗词歌赋,也比我们葫芦强些,可是。卖相好有什么用?诗词歌赋好也不能当饭吃,其实我都没敢告诉你,葫芦这样的,才最合适过日子。”
“那七公子这样的呢?”
“七公子这样的啊。”芙蓉眼睛咕噜噜一转:“七公子这样的,好看是好看。可是谁要嫁给他,那可没有好日子过,你想啊,三天两头就有女人投怀送抱,到时候,他还不弄十房八房姨太太啊,这有才的男人啊就风流。风流的男人啊就靠不住,所以…….我自幼就喜欢没有才的男人,那些有才的,看见就讨厌。”
青儿似懂非懂。只能淡淡的“哦”一声,她还觉得诧异,明明她提到七公子。芙蓉是一脸高兴的模样,可为什么又说有才的男人令人讨厌呢。
芙蓉跟做贼心虚一样,“咚咚咚”下了楼,青儿亲自去送她,路过苏畅的房间。见苏畅正在写毛笔字,青儿便指着苏畅道:“苏少爷的毛笔字写的真好,姐姐,苏少爷应该是有才的男人啊,你不是说,自己不喜欢有才的男人么?”
“他跟七公子比起来,算什么有才。”芙蓉只得掩饰着。
窗外阳光明媚,斑驳的圆点闪到了苏畅的眼睛。
芙蓉的话,他明显听到了,于是撩起衣袖,手握着毛笔,三步并做两步出了屋子,拉着芙蓉进去,指着他刚写的毛笔字道:“瞧瞧这毛笔字写的,刚劲有力,下笔如有神助,这足以显示出我苏某人的才华了吧?你们是不是很羡慕,是不是很崇拜?”
青儿看着芙蓉。
芙蓉低头瞅瞅,摸了一手的墨汁,故作深沉:“这歪三倒四的毛笔字,怎么能算刚劲有力?不过是写了清朋两个字而已。”
“那是清明。”
“好吧,就算是清明,写的也歪三倒四,不好。恩,男人无才便是德。”芙蓉拿过毛笔,在白色的宣纸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正在啄食的小鸡:“认那么多字有何用?会写毛笔字有什么好?能认识两个字,不会跑错茅厕不就行了?”
青儿呆住。
苏畅愣住,望着宣纸上那个胖的没边的小鸡,欲哭无泪。
在苏府里画完小鸡回去,芙蓉便跟中了彩票一样,兴奋的睡不着,吃不香,有事没事便坐在铜镜前,对着铜镜又是梳妆又是打扮,可往日那序白或红的脂粉涂在脸上,总觉得哪里不对似的,只得重新去添置了些,忙完脂粉的事,芙蓉又给自己添置了两件衣裳,一件纯白色对襟束腰长裙,一件白色广袖交领长褂,她换上白衣裳,坐在铜镜前给自己挽了个月华髻,然后又配上一支烟红色串珠步摇。
她于铜镜前聚精会神的观赏。这下终于有点满意了。
葫芦手拿着书,嘴里默默的念叨着诗文,从铜镜前路过的时候,见芙蓉大红色的嘴唇,黑色的眼睛像是被谁擂了两拳,而一身白衣显的不食人间烟火,他差一点没认出自己的大姐,于是走过去,又走过来。走过来又走过去。
芙蓉盯着铜镜一动不动:“葫芦,你干什么呢?”
“我路过呢。”
“你都路过半天了,当我没看见你呢。”
葫芦咳咳一笑:“大姐,你打扮成这样,是扮鬼呢?是不是要去吓苏姐夫?”
“你…….”芙蓉无奈的摇头:“你一个小屁孩,你能知道什么。”
“我当然知道了,你瞧你,脸上白是白,红是红,黑是黑,又穿一身白衣,可不是要扮鬼吗?”
芙蓉作势要打葫芦,葫芦抱着书跑走了。
或许是因为青儿先前盯着七公子的模样深深的刺激到了葫芦。
这些天,他分外的用功。
每日在府上读书至少要读十来个时辰,要知道,以往一提到读书,他就要打瞌睡。可是如今,半夜三更了,还要挑灯夜读。
甚至,以前见了宫里的师傅,他就浑身没劲儿,恨不得跑走,如今读书时遇见不懂的,他还要亲自往师傅家跑一趟问个清楚才好。
春娘收拾好家里的杂物,站在院里盯着葫芦房里的亮光摇摇头。
她叩了叩葫芦的房门:“葫芦,是时候睡觉了,读书要紧,可也要注意休息。”
“春娘,我已经睡饱了,如今夜里静,正好看会儿书。”
春娘只得去找芙蓉说:“葫芦这孩子,没日没夜的读书,我怕…….不好呢,万一累坏了身子,那可不是玩的,不如,你帮娘去跟他说说,他一向不是最听你的话吗?”
“春娘,你不必担心,葫芦如今知道上进,是好事啊。就让他读书去吧,横竖过去这么些年,他也没好好读过书,总得识些字才好。”芙蓉不动声色的坐在铜镜前描描画画,这些天除了添置东西,她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犹如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
春娘不禁又担心她:“芙蓉,娘怎么觉得,你最近有写常呢?”
芙蓉笑:“我有吗?”
春娘忍不住点头:“有,有,以前,你最不爱打扮的,一提起擦胭脂抹粉的,便皱眉,可娘瞧着,最近你好像总喜欢描呀画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春娘,或许是因为我大了吧,你没听人家说吗?女大十八变。”
春娘似信非信。去剥了楔生预备着次日熬粥用,可剥着剥着,心里便发慌,总觉得不对,葫芦跟以前不一样了,芙蓉跟以前也不一样了,她胆子小,怕出什么事,只得放下花生,跪倒在蒲团上重新给菩萨烧香。
香气氤氲,春娘才略宽心些。
八月初二。
宜嫁娶。
一大早,芙蓉便换上那套白衣裳,把头发梳的油光水滑,又重重的抹了脂粉,然后配了一支青色的双串珠步摇出了门。
刚出门,便遇见了提了两坛酒的田青仁。
好一阵子没见田青仁了,他更挺拔,也更坚韧,或许是常在朝阳门当职,他被晒黑了,脸上,脖颈处,都是黑的。
他主动示好,见芙蓉脸上红红的,便关切的道:“芙蓉姑娘,这是……晒伤了脸么?”
芙蓉尴尬,赶紧用衣袖挡着脸。又转移话题:“原来是青仁啊,你不是在朝阳门当职吗?怎么今儿有空到小车胡同来?”
“我要去苏府里拜访一下苏大人。芙蓉姑娘要去哪里?”
“我…….我啊…….我正好也要去苏府里……跟青儿说说话的。不如,一块进去吧?”
田青仁点头。
一大早的,苏府还静悄悄的。
夏日白天长,夜里短,苏彻没有睡够,便听到下人敲门:“少爷,芙蓉姑娘来了。田青仁田公子也来了。”
苏畅打了个呵欠。摇椅晃的起身,穿好袍子,这才推开门。
天尚早,太阳犹如没煮熟的鸡蛋黄。
苏府的草丛上,还有隔夜的露水。
苏畅又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却发现芙蓉如鬼魅一般正站在他面前,苏畅赶紧又揉揉眼,盯着芙蓉那红色的脸颊道:“白氏,你的脸…….被蜜蜂蛰了?怎么那么红?”
“这是美,你们男人懂什么。”芙蓉笑着道:“快起来吧,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田青仁都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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