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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喜报对于七公子来说,算不得什么,对于葫芦来说,它却有千斤重,葫芦等啊盼啊,挑灯夜读,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考中,可七公子平日里轻轻松松,常在杨波酒楼里喝酒吃肉的,书也没见翻上两页,如今却中了。对于葫芦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讽刺。
七公子给苏畅倒酒,手却碰到喜报,那喜报又一次滚落到地上,巧合的是,又一次滚落到葫芦脚边。弹了弹,不动了。
葫芦只得又一次弯腰,想帮着捡了。
不想七公子却亲身弯腰把喜报捡了起来,一面扔给书童拿着:“这个东西,对我来说,真的不像衙役们说的那般惊喜,不过是一张纸罢了,再说,那科举,我也只是随便应付一下,只要是长个脑袋,谁都能考中的。”
这话分明刺激到了葫芦。他的脸如贴了一层红纸。
苏畅赶紧道:“七公子这事,自然是可喜可贺,只是我也知道,今年的题目是皇上所出,很多举子都说,今年的题目啊,晦涩,不好发挥,所以,有些举子才没有考中,其实,或许,他们也努力了的,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三年以后,这些落榜的举子,或许能高居皇榜之上呢。”
七公子呵呵一笑:“苏公子说的极是,只是上了这皇榜又能怎么样,不上这皇榜又能怎么样?对我来说,并无什么区别,倒是那些挤着脑袋想上皇榜却没有上的人,才是最可悲的。”
苏畅尴尬,小心翼翼的看着葫芦,见葫芦似乎不高兴,显然被七公子的一席话给刺激的无地自容,苏畅赶紧倒了酒给七公子:“咱们还是喝酒吧,科举既然过去了,又何必再提及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七公子的酒端到嘴边,还没有喝下去,葫芦的一句话便响了起来:“其实,我就是那个最可悲的人。”他抬头凝望着七公子。声音里有无奈,也有嫉妒:“七公子一定觉得很好笑吧,我就是你说的那位,想上皇榜,却又上不了的人,如今七公子高中进士,自然是光宗耀祖了,剩下我们这种可悲的人,只有喝酒的份儿。”
葫芦显然在说气话。
七公子无意奚落葫芦,听葫芦如是说。他也觉察到自己失言,便道:“其实,科举这事,就像苏公子说的,既然过去了。便不要再提了,什么进士第七名,那不过是别人给的名头,对了葫芦,那题目虽是生涩,但并不难,你当初是怎么写的。怎么就没有中呢?”
苏畅忍不住,假意咳嗽了两声。又劝七公子喝酒,葫芦却红着脸道:“我觉得我写的,定然能中,可惜,他们或许都觉得。我写的不好。”
“你写了什么?”七公子饶有兴致。
“写了《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其它诸如《孙膑兵法》,《皇帝问玄女兵法》,《鬼谷子》,《乾坤大略》等。也是兵家需看的书,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葫芦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完这些,苏畅显然听的愣神,他没想到,小小的葫芦,脑袋里竟然还装着这些。
七公子很是惊诧:“如此说,你写的东西跟我写的,**不离十了,我的文中,也提到了《孙膑兵法》跟《乾坤大略》等。了《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也是极好的。这些书,本不是学堂里师傅们教的,所以那些天天“子乎者也”的举子,未必能知道,但葫芦你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懂得这些,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在宫里跟阿哥们一块读书,师傅有时候会讲到这些,我感兴趣,曾在宫里借过书看。想来还是我做的不好,不然,为何七公子会中进士,而我…….”
“葫芦,你不要这样说,刚才你说了你写的文,简直跟我写的一模一样呢,说起来,我中了进士第七名,葫芦你至少也能中个进士啊,怎么,你……..竟然没有上皇榜?这真是太奇怪了。”
苏畅怕七公子再说下去,会引起葫芦的愁绪,于是赶紧打住,不停的劝七公子喝酒:“如今科举也结束了,七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去呢,在京城里逗留也有好一阵子了,风餐露宿的也很辛苦,怕是家里人也要想念你了。”
“他们是很想念我。”七公子笑笑,又喝了两杯酒,不胜酒力,由书童扶着上楼休息去了。
七公子的华服在木楼梯上显的很是耀眼,而他身上戴的玉佩,行走间叮当作响,很是清脆。走到那叮叮当当的声音远了,苏畅才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七公子刺激葫芦,葫芦或许还能安心喝酒。
只是七公子离开以后,葫芦便跟失了魂似的,饭菜也吃不下,酒也不喝只是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
酒席只能草草结束,苏畅跟杨波寒暄告别,葫芦已然远去。怕他出什么意外,苏畅匆匆别过杨波,便赶紧追了上去。
葫芦闷头往前走,速度很快。
迎面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摇摇晃晃的过来,担子里的东西太过沉重,整个担子摇晃起来,眼看要撞到葫芦,苏畅赶紧扑上去把他拉开。
“是失了魂儿吗?”货郎嘟囔了一句,挑着担子渐渐远去。
苏畅紧紧的跟着葫芦,葫芦的双眼一直盯着前方,嘴里反反复复的说着:“明明我跟七公子答的一样,为何我没有上皇榜?”
“葫芦?”
“明明我跟七公子答的一样,为何我没有上皇榜?”
“葫芦?”
“明明我跟七公子答的一样,为何我没有上皇榜?”
葫芦也不理苏畅叫他,只是跟祥林嫂似的,一直重复着嘴里的话,而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只是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停歇。
苏畅暗自纳闷,往常葫芦并不是爱读书上进的人,照这样说,即使没有上皇榜,他也不应该失落成这个样子,可是如今失魂落魄的,他这是怎么了?
苏畅不敢耽搁,紧跟着葫芦回了白府。
芙蓉在整理布料了,接下来这件衣裳,是给葫芦做的,知道他没有考中,特意买了天蓝色绸缎料子给葫芦做衣裳。
见葫芦跟苏畅回来了,芙蓉便笑着扬扬手里的料子:“葫芦,你看看怎么样,这绸缎料子可是极好的,做一件衣裳,光是料子便需要快一两银子呢,快过来,让大姐给你量量尺寸,做两件秋天穿正好。”
葫芦径直朝芙蓉走去,芙蓉扬手,将绸缎料子扯起来,想试试葫芦肩膀的宽度。
葫芦却从芙蓉身边走过,一直走到廊下,让芙蓉扑了个空。
见廊下有个小椅子,葫芦身子一软坐了上去,同样的面无表情,只是嘴里轻声嘟囔:“明明我跟七公子答的一样,为何我没有上皇榜?”
芙蓉不解的看着苏畅。
苏畅也不知如何解释了。
“明明我跟七公子答的一样,为何我没有上皇榜?”
芙蓉笑着将布料放下:“苏畅,我就说,葫芦跟你出去,定然没好事,这才出去多久,是不是你又让他喝多了,他才多大,酒这东西,让他少沾。”
“白氏……”苏畅朝芙蓉勾勾手指,神神秘秘的。
待芙蓉走近他,他便拉芙蓉到一侧,努努嘴,指着葫芦道:“我怎么觉得,葫芦好像失了魂一样?”
“你才失了魂呢。”芙蓉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是不是你又让葫芦喝多了酒,弄的他晕头转向的说胡话,怕我骂你,所以说葫芦失了魂儿?葫芦只在小时候失过魂儿,多少年了,他皮糙肉厚的,不一直好好的吗?”
“白氏,我觉得,葫芦真的像失了魂。怕是受了科举的刺激。”苏畅把酒楼里发生的事跟芙蓉讲了一遍,芙蓉半信半疑:“我们葫芦虽小,可也见过世面的,小时候因为挨饿,差一点死了,后来上学堂,天天被师傅揍的跟包子一样,他吭也不吭,怎么会因为科举的事丢魂呢,不可能。”
“我也希望不可能,可你看看他………”
为解除苏畅的疑惑,芙蓉走到葫芦身边,伸出五个手指在葫芦面前比了比:“葫芦,这是几个?”
“五个。”葫芦端坐在椅上:“五个,明明我跟七公子答的一样,为何我没有上皇榜?”
芙蓉又伸出四个手指来:“这是几个?”
“四个,明明我跟七公子答的一样,为何我没有上皇榜?”
芙蓉盯着葫芦瞧了好一会儿,又把新买的绸缎料子拿到他面前晃了晃:“葫芦,这是什么?”
“绸缎料子,明明我跟七公子答的一样,为何我没有上皇榜?”
芙蓉一楞。
苏畅赶紧小声道:“白氏,我没有说错吧,从酒楼回来,这一路无论我跟他说什么,他都只有这句话,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们家葫芦……没救了——哎呀——”芙蓉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一面给葫芦道歉:“葫芦啊,对不起,大姐刚才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你怎么了?不要反复说那句话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