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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一脸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虽是没有喝醉,到底神色不好,嘟嘟囔囔的提不起精神来。
眼瞧着葫芦低着头坐在湖边亭子里,芙蓉握紧了手里的绸缎。
“白氏,如今怕是得想个办法才好。”苏畅凑近了道:“我们一块喝酒的时候,葫芦也说了的,说他写的文章跟七寻七公子的大同小异,如今七公子中了进士,再不济,咱们葫芦也不可能落榜,我想着,或许是皇上那里使了绊子。”
芙蓉没有言语。只是站在廊下望着不远处的葫芦。阳光正好,深深浅浅的投在湖面上,淡淡的光晕在芙蓉眼前升起来。
“白氏。”苏橙嗽了两声道:“若说皇上使了绊子,倒也说不通,依葫芦的资历,自然不够格去参加科举,可如今因为有了皇上的特准,他才有了机会,想来皇上是器重他的,只是如今,怎么葫芦对答如流,反而落榜?依我说,不如,白氏,你进宫去问问皇上。”
芙蓉瞬间低下了头:“苏畅,葫芦落榜的事,即使真的是皇上所为,咱们也无能为力啊,难道,咱们还要跟皇上讨价还价?这又不是集市上买猪肉,再说,皇榜之事,咱们也不好去问的。”
如此,只得作罢。
葫芦参加科举的事,田青仁是知道的。
这日,他特意买了些糕点来白府里探望。坐着跟芙蓉说了一会儿话,葫芦便从宫里习学回来了,自打科举落榜,葫芦的话都少了几分,见人就要绕着走,这一次也不例外,见中堂里坐着田青仁,他从廊下经过,像是耗子似的。脚底抹油,准备窜走。
芙蓉赶紧叫住他:“葫芦,跑什么呀,家里来客人了。”
“我看见了。”葫芦闷闷的站住:“你们聊你们的。我困了,去睡一会儿。”
“天色尚早。”芙蓉指指中堂里:“你看,青仁带了你最爱吃的糕点,这些糕点,你不是央我给你买的吗?快来尝尝。”
葫芦见逃不掉,只得尴尬的入了中堂,一改往日的张扬,此时像是刚过门的小媳妇似的,步子迈的特别小,一双腿紧紧的夹着。还没说话,便捏了一块糕点嚼了。
“这孩子,青仁,你不要见外啊,葫芦最近。有些…….”芙蓉有些难为情,田青仁特意来拜访,葫芦竟然连招呼也没有跟别人打。
田青仁笑笑:“没事没事,想来是在宫里习学,腹中饥饿,反正这些糕点是给他买的,他吃也无妨。”
葫芦吃了几块糕点。挨着田青仁坐下,抹抹嘴,有些悲痛似的:“你不知道,我落榜了。”
“我知道。”田青仁脸上挂着笑,见葫芦低下头,便赶紧安慰:“这不算什么大事。葫芦,你且好好进宫习学,总有一天,你会功成名就的,中个进士什么的。不在话下。”
“我有生之年,怕是等不到这一天了。”葫芦的头更低,像熟透的稻米,又经辩骤雨蹂躏了一番。
恰巧此时,七公子来了。他依然是一副面若惊鸿的模样,穿杏黄色绸缎袍子,束着藕色束腰,手里拿着折扇,脸上含笑,明眸善睐。
田青仁紧张了一下。
芙蓉忙起身招呼。
葫芦又咽下一块糕点,他抬起头,望着立于门口衣衫飘飞的七公子,阳光从他背后投射进来,微小的尘埃像是一道光影,紧紧的包裹着他,他立在那儿浅笑,恍若隔世,气质出众。
葫芦长长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田青仁说:“这辈子,我怕是没机会中进士了,中进士的人,这不是来了。”
这话,明明是拈酸的意思。
田青仁却低下了头。
七公子挨着田青仁坐下,见田青仁的衣领有些皱了,便起身给他整了整。
田青仁更觉拘谨,甚至缩起了脑袋,像沙漠里遇敌的鸵鸟。
“七公子此次中了进士,真是可喜可贺,我们都替你高兴呢。”芙蓉客气的道。
“这本也没有什么的,我早说过,这进士是极易中的,况且,我也没有拿它当回事,反正,中不中进士,我的日子还是照旧。”七公子显的很是潇洒,他胳膊一挥,打开折扇,细细的抚摸着绿檀木做成的扇骨:“我倒听说,有个举子没中,看了皇榜以后,投进护城河里死了,唉,天下之大,怎么竟有如此狭隘之人。”
葫芦咳嗽了一声。
芙蓉忙道:“或许是挑灯夜读,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了那么多年,一遭没中,心里想不开,所以…….”说着这话,她转头看了看葫芦。
葫芦又咳嗽了一声:“大姐,为什么看我,我又没投河。”
葫芦的话让七公子明白过来,他突然想起葫芦也落榜的事,便有些讪讪的:“我…….其实我就是过来白府看看,我…….没有奚落葫芦的意思,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你们也知道,我自打入厩以后,都是住在杨掌柜的酒楼里,住酒楼里,毕竟寂寞,所以就把你们当成自己人,想跟你们走动走动,凑份热闹也好。倒是打扰了。”
“你若喜欢,尽管来便是,何必这么客气呢。”七公子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芙蓉便赶紧道:“我们家以前在石米镇,离这里也不近,后来才搬到厩里的,如今四海一家,我也巴不得你们常来说笑呢,是吧,青仁。”
田青仁依然木木的坐着,自打他进门起,跟芙蓉聊些琐碎的事,又跟葫芦聊了一会儿,倒也健谈,可自打七公子进来以后,田青仁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芙蓉跟他说话,他也没听见似的,只是低头摆弄着衣襟上的银扣子。
“青仁?”芙蓉又叫了一声。
田青仁这才回过神来:“你们…….你们说的很是。”
芙蓉笑笑:“青仁在厩,也跟七公子你一样,举目无亲的,这不,还好他不见外,时常到苏府白府走动走动,我们都欢喜的很呢,不如,你们留下来用饭吧,正好前日我买了些菱角,煲汤是最好不过的了。”
“好懊啊。”七公子拍手称快:“我常说,住在酒楼里,虽饭菜不错,可天天吃那些,也够乏味的了,正好有菱角吃,巴不得呢。”
与七公子的欢欣鼓舞比起来,田青仁显的低调多了,他起身拱手道:“我宫里还有事,就不在此多叨扰了,芙蓉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实在不能留下用饭,我得先走了。”
七公子顺势拉住了他的衣角:“怎么我刚来,你就要走呢,咱们又没有仇。”
田青仁的脸涨红,只是执意要去,七公子只得紧紧跟着,一时到了院里,芙蓉瞧着二人像是有话说又不好明说的样子,便打着圆场道:“七公子爱吃菱角,留下来同吃吧,青仁他宫里还有事,不如,就先放他回去?”
七公子一手拉着田青仁衣角,一手摇着折扇道:“他宫里能有什么事呢,那皇宫,可是皇帝的皇宫,他不过是一个守卫而已。”说出这话,他又有些后悔,故意解释似的:“我…….其实是听别人说的,田兄在厩,如今可是很得皇上的赏识呢,朝阳门的侍卫,可不是随便就能做的,听说苏大人先前就是朝阳门侍卫不是吗?难怪田兄如今不愿意跟我们一群俗人吃饭。”
田青仁的脸更红了。
七公子却只抓着不放。
只是田青仁显然要比七公子有力气,挣脱之间,他已出门而去,七公子紧紧追着,显然把吃菱角的事抛到了脑后。
一时追到巷子外,见四处无人,田青仁才站住,七公子面对着他站立,已跑的气喘吁吁,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到脖颈里,他用衣袖一揩,露出一排整齐而光洁的牙齿笑了:“你怎么不跑了?哼,你跑到哪里,我便追到哪里,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的脾性,你最了解,你若跑到宫里去,我便追到宫里,厩就这么大,我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田青仁显然一脸无奈,他回头望了望小车胡同,见白府与苏府门口皆静悄悄的,巷口又是僻静所在,这才放松些:“你也太胡闹了,你的身份,你自己清楚,我知道你常监督着我的一举一动,可你也不必跟到白府来,白府的芙蓉姑娘与苏府的苏少爷对我像自家人,我来不过是坐坐,也值得你跟着?”
“我又没监督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七公子拨弄着修长的手指道:“你以为我愿意跟过来,我打发下人去会过你几次,可你均说没有时间,你就那么忙?不过是一个看门人罢了,再说,今日我便是不跑来,难道芙蓉姑娘跟苏公子就不知道咱们认识?他们可是极聪明的人,这事是瞒不下的,再说,咱们认识,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现眼的吧?”
田青仁说不过七公子,只得迈步前去,走出不远,又被七公子拦下。
田青仁只得苦脸道:“又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