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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有小太监进来,捉住苏畅的手便将他带离。
“七公公……你们这是……”苏畅的声音越来越远。
七公公站在窗下,望着皑皑的白雪并远去的苏畅,低下头重重的叹气:“苏大人,如今你也不要怪我。我这当奴才的也不想这样,可皇上如今晕了,总得有人做主,谁让你也不幸染上了瘟疫呢,这样对你,实在是为了你好,希望你不要怪罪奴才。”
皇上静静的躺着,太医施针的施针,把脉的把脉,忙的不亦乐乎。
苏畅被带去了太医院后院,那里是给皇上及众妃嫔主子熬药的地方,远远闻着,便有很大的草药味,进入院子,两侧墙边堆的都是熬煮过的药渣,又有几个小太监拿着方子不停的穿梭抓药。
苏畅忍不住打喷嚏,几个小太监把他放到一间低矮的房里,赶紧掩住了各自的口鼻:“对不住了苏大人,谁让你这个时候打喷嚏带咳嗽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太监们快跑走了。
后院离小太监们抓药熬药的地方隔着一扇木门,如今早有两个婆子抱了三双被子过来塞给苏畅。送完被子,也是转身就走。
又有个年轻些的太医进来:“苏大人,得罪了。并不是有意关你,可这是太医院后院,无论是把脉还是开方子拿药,都是最方便的,这样,对苏大人你的病情,也有好处。苏大人也不想等到病重才医治吧?”
“可是……我得的只是普通的伤寒。你们或许弄错了吧?我昨夜睡觉没盖好被子,所以着了凉,仅此而已,并不是你们想的什么瘟疫。”
“苏大人就不要开玩笑了。”年轻的太医咧嘴笑笑,又摸了摸苏畅的额头:“厩里谁人不知,苏大人你刚刚成亲,昨夜是大人的洞房花烛之夜,苏大人怎么可能没盖好被子着了凉呢。况且,苏大人跟七寻七公子又是要好的朋友,皇上跟七公子谈了几天诗书,如今还……苏大人常常跟七公子来往。难免会……”
“是啊是啊,他是我的朋友。”屋里的草堆中爬出来一个人,披头散发的,咧着嘴傻笑,苏畅皱眉一看,不是七公子是谁?他一时惊讶,一时着急,如今皇上晕了过去,这帮太医又不肯听他辩解,他真是豆腐掉进了灰堆里。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这时七公子又站出来插上一脚,看来,自己是住定太医院了。
果然,那太医笑笑,又开了方子。很快退了出去,将木门给锁上了。
几间红卓子,木门一关,犹如牢狱。宫里的房子建的高,一则是巍峨霸气。二则是为了安全。如今苏畅落到了这太医院里,看来,是不能出头了。
七公子却笑眯眯的:“苏公子。是你来了啊,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熟人。”
苏畅倚着窗子,默默的看着头发上沾了稻草的七公子:“如今七公子倒是惬意,宫外你的书童还有田青仁都在着急找你呢,你倒乐不思蜀起来。还笑眯眯的,唉,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进宫来,如今自己也落进这太医院。怕是出不去了。”
“我也不想得瘟疫啊,反正是那帮太医说我得了瘟疫,我觉得我还好,没吐血,也睡的着。”七公子拍拍胸脯:“可他们偏说,皇上的病是我传染的,他们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这里是皇宫,我也无从辩驳,在这里呢,吃的好也住的好,并没有什么不妥当,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里太过寂寞,他们在前院忙活,留我一个人在后院,寂寥的很,如今把苏公子你拉过来跟我作伴,我也心满意足了。”七公子说着说着又笑了。
当日从喜宴归来被那群人捉住,他本以为会死的很惨,没想到却被关进了太医院,有吃有住,还有太医专门把脉开药,时不时的,皇上还让人送性的来,叮嘱他好好养病。他倒是惬意。住在杨家酒楼里,他还得拿食宿费,如今正好,白吃白住。如今苏畅也关了进来,简直就是锦上添花。
与七公子的不知愁比起来,苏畅就忧伤多了:“这算是什么事呢?我不过是得了普普通通的伤寒而已,身上有些热,已请了大夫开药的。如今这些人不分清红皂白就关了我进来。我可是刚成亲的,我们家芙蓉还在府里等我,如今我突然就没了音信,她定然着急死了。”
“唉,苏公子,你也应该知足了,不管怎么说,洞房花烛之夜你总算度过了吧,如此良辰美景,即使关在这里,偶尔回想起洞房之事,你也其乐无穷,我就惨多了…….我还没有洞房过呢。”
“我虽然洞房了,可跟没洞房也没有什么区别。”苏畅怅然道:“早知今日被这些人关进太医院,洞房之夜,我就应该……”
“应该怎样?”
“应该怎样也不能告诉你。”苏畅扭过头去,见七公子脸色不好,苍白无血色,如今嘴唇青紫,身子隔一会儿就要抖一次,像是中了电,七公子身上盖了三双棉被,可还是怕冷的模样。苏畅便自觉退了一步:“七公子,咱们可说好了,你睡在里面,我睡在窗户边,你行行好,千万不要感染我……我如今刚成亲,还没有孩子呢,若是死了,连烧香的人也没有一个……”
“我也没有孩子啊。”七公子见婆子们送进来的被子苏畅并不肯盖,便拉过去两条盖在他自己身上:“苏公子,你不冷吗?那我不客气了。”
“七公子,你都盖了五双被子了,整个人都陷入棉被里了,你就不怕热?”
“我还怕冷呢。”七公子掖掖被子,将整个人都缩进了棉被里,如此以来他说话的声音都是闷闷的:“以前在杨家酒楼住的时候,掌柜的给我送了三床棉被,我总觉得冷,又不好意思再问他要,如今我盖了五床棉被,唉,好多了,这样一想,被捉进宫里,倒是好事。”
“唉。”苏畅缩在窗口,太医院的窗子实在太小,小的他只能看到后院里的药渣,他只得卷了一床棉被在身上,抬头望望,除了青灰色的天,什么也瞧不见。
七公子,倒显的很从容。
若是以前,苏瞅许也很从容,可他惦记芙蓉,他恨不得长一双翅膀,这样便能飞出宫去,一直飞到芙蓉身边,可如今这一切都是奢望。
天空高远,风声自近而远,自远而近,可苏畅却身处牢笼之间。
芙蓉一直在等苏畅,甚至,吃饭都索然无味。
晚饭间,苏老爷也回来了。手里提了些果子,说是宁夫人给的。他笑着将那果子放在桌上,一面解开上面的棉绳招呼芙蓉:“来,这果子极甜,吃些吧。这可是宁夫人让丫鬟小菊跑了半个厩才买到的,一封果子都要半两银子呢。一般的地方可吃不到。”
“爹,我吃不下。”芙蓉面前摆着一大桌子的饭菜,可饭菜都凉了,她也没有动一筷子。
“你怎么了芙蓉?饭菜不合胃口吗?”苏老爷关切的问道。
“爹,不是。”
“那是为何?”苏老爷看看满桌子的饭菜,有些歉疚的道:“你们也知道,宁夫人的腿伤着了,她又孤单,并没有人陪她,所以我从张大人府上出来以后,就陪着她说了会儿话,晌午,她就让我在那里用饭了,所以没回来,如今回来晚了,怕也耽误了你们用饭的时辰吧,其实咱们府上并没有那么些规矩,以后若我回来晚了,你们只管先吃,并不用等我,如今天冷的厉害,饭菜上来一会儿就凉了。”
早有婆子站了出来:“老爷,我这就去把饭菜热一遍。”
婆子们端着盘盘盏盏,络绎不绝的去了。
“畅儿怎么还没有出来?去,把少爷叫出来用饭,少夫人都出来用饭了,他怎么还在屋里?”苏老爷交待下人。
下人有些拘谨似的看看芙蓉,又看看苏老爷,只是站着没动。
“去叫少爷吃饭。”苏老爷又重复了一句。
下人面带难色,不敢出声。
“爹,苏畅他不在府上。”芙蓉代为回答。
“那,畅儿他去了哪儿?这几日不是不用进宫当差吗?去哪里了,怎么这个时辰没有回来吗?”
“他……”芙蓉正在想如何回答,便见七公子的书童推门进来,或许是一路小跑,七公子的书童已是满身的汗,见到芙蓉,就要扑过去,倒是紧随其而来的田青仁拦下了他,田青仁规规矩矩的给苏老爷行礼,然后给芙蓉行礼,礼数周全,不慌不忙:“苏老爷,我有几句话想跟少奶奶说,不知方不方便?”
“你们说你们的。”苏老爷笑笑:“不然,我回避回避?”苏老爷站起身要走,芙蓉忙领着田青仁出中堂:“爹,一会儿饭热好了,你先吃,我去跟青仁说几句话便回。”
苏老爷点头。
苏府竹林。
不远处廊下的红灯笼摇曳着,散发出一抹抹红色的光,光晕打在雪地里,雪都被染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