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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良的话,显然让宁夫人十分揪心。
又或者说,她在苏府里看到华良那一刻,她的心已经揪了起来。
她如今虽贵为苏府的大奶奶,可华良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把她的梦打碎,若真是这样,她便会低到尘埃里,永世不得翻身了。
“华爷放心,我万万不敢欠着华爷的银子不还。”
“这一点,我知道,你好不容易成了苏府的大奶奶,又怎么会为这点银子功亏于溃呢?”
“谢谢华爷体谅。只是,并不是我哭穷,当初偷花瓶给华爷,我本打算多偷点东西的,那老头房里值钱的东西也有几件,可不幸的是,偷花瓶被别人告发,如今我不得不收敛一些。华爷可能也知道,这苏府的银子都在库房里,而库房,是少奶奶拿的钥匙,我一直没办法近身呢。”
“这一点,我也知道。今日我不是跟苏老爷说了,说少奶奶心累,那老头若是体谅儿媳妇,自然不舍得她再操劳,这样,你不就有机会了?”
“原来华爷是在替我谋算。”宁夫人喜上心头:“我说华爷你怎么跑到苏府里算命来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也不全是为了这个。”华良低头,悄声对宁夫人说了几句话。
宁夫人听了,脸色发红:“这……妥当吗?”
“你说妥当不妥当呢?”
“华爷,我虽然知道华爷这是为了我好,也是帮我,可我真的没有那个胆量……如今风头正紧……”宁夫人紧张的搓着手:“若是……”
“那你做还是不做呢?”
“我……”
“你可是欠了我几千两银子呢,那些借据堆在我赌坊抽屉里都要腐烂了,依你现在的状态,怕是等到你死的那一天,这些银子也不一定能还上。所以……我才想到这个计谋,你若不愿意。也罢了,我直接拿着银票去找苏老爷吧,或许苏老爷会看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替你还了那些赌债呢。”
“不要……”宁夫人显然被发良给吓住了:“若华爷这样做。那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我答应华爷还不成么?”
华良听了,笑了笑:“早知道你会答应的,放心好了,过几日我再来。”
宁夫人站在原地,这一次,她果然发起抖来。
小菊悄悄凑上去道:“夫人,华良又威胁夫人?”
“不然你以为呢,难道本夫人在跟他谈情说爱吗?”宁夫人一脸颓废,望着华良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华良渐渐走远,可她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一颗心似要从胸口跳出似的,脚步也格外沉重。
苏府里。
苏老爷望着芙蓉逐渐蜡黄的脸道:“芙蓉啊,你的身子还好吗?我怎么觉得你比前些天消瘦了一些?”
“爹。我没事,可能是近来天气炎热,所以胃口不好,饭用的少了,看起来有些消瘦罢了。”
“畅儿也不在家,你一个人,晚上难免害怕。若是做噩梦,不如让青儿去陪着你,也好说说话的。”
宁夫人抬脚进中堂,把先前的惊慌与恐惧都抛在脑后:“老爷,算命先生不是说了,少奶奶最近啊。不但身子累,心还累呢,这样下去,可是会折阳寿的。若因为府里的事让少奶奶揪心,有个万一的话。以后可怎么跟少爷交待呢?少奶奶可是少爷的心头好。”
苏老爷点点头:“夫人说的甚是。是我大意了,一直以为苏府的事务不多,所以也没有过多留意,才致芙蓉劳累。”
宁夫人说这邪的目的,芙蓉能猜到三分。想想先前偷东西的事,她多了个心眼,硬撑着道:“爹,娘,我真的没事,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大小事务,我都能应付的过来,如今府里有婆子丫鬟,还有安管事这么一个得力的帮手,真的不累。”
“少奶奶难道是怕财权旁落他人?”宁夫人假意笑了笑道:“苏府里一应杂事有安管事看着,可是……库房的事可是少奶奶管着,库房的事,看似没有什么,也繁杂的,比如,各人要领月例银子吧,犯了错的下人要扣银子吧,每个月府里有多少银子要烂熟于心吧,等等等等,少奶奶眼睛又看不见,怎么能应付的过来呢?”
“那夫人的意思是?”苏老爷点了点头:“夫人说的在理。不知夫人可有两全的办法。”
“依我说,老爷,不如我替少奶奶揽下这活计。以后帐房那边的事,我代少奶奶理着,什么时候少奶奶身子好了,我再把钥匙还给她还不成?这样,少奶奶便可以专心养身子了。少爷那里,怕也能放心了。”
“这……”苏老爷略有迟疑,先是看了芙蓉一眼。
宁夫人果然是想拿库房的钥匙。
苏畅说的那欣备宁夫人的话浮现在芙蓉的脑海里。
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茶碗:“爹,娘……其实,库房的事,我能忙的过来,以往的帐爹不是也看了,都很清晰的,我能做的到。”
“可是这样你太累了,我听婆子说,后半夜了,你还在听帐房先生说帐呢,毕竟眼睛看不见,能做到不出错,必然下了功夫的。爹可不想你太累。”苏老爷叹了口气,显然是倾向于宁夫人说的话。
宁夫人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欢喜,装出不动声色的模样来:“老爷,以前我在宁府,万事也能做妥帖,是有经验的,不如我替少奶奶代劳吧,我这个婆婆,疼爱儿媳妇也是有的。”
“爹……我……”芙蓉的话没说完,苏老爷便摆了摆手,他似乎决定要让宁夫人管帐房的钥匙了。
“慢着。”安慕白不急不慢的走上前来。
他穿一件浅灰色细棉袍子,外衬着香草色细纱罩衣。
他端端正正的立于中堂上,神色坦然,眉目坚毅。
他的出现,让宁夫人十分不快,宁夫人怕他会说出什么来,便呵斥道:“这里是苏府主子们议事,安管事一个下人,这里似乎并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安慕白不说话,只是看着苏老爷。
苏老爷欣赏他的才情,他又是苏畅推荐的,管理苏府以来,一向不出错,所以苏老爷并不曾把他当下人,于是便道:“安管事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少奶奶为苏府忙上忙下,深得府里人喜欢。大奶奶刚进府不久便夺了少奶奶的钥匙,少奶奶脸上好看吗?”安慕白不动声色。
苏老爷低头沉思。
“若帐房钥匙归了大奶奶,那少奶奶如何在下人们面前立足?少奶奶似乎并没有犯什么错吧?”
苏老爷沉默不语。
苏老爷的态度不再明朗,眼看到手的鸭子,总不能让它飞走了。宁夫人有些心急:“这里并没有人说少奶奶犯了什么错,只是少奶奶最近消瘦,又发噩梦,老爷想减轻少奶奶的负担,我做为婆婆,也不想少奶奶辛苦,所以……才想着替少奶奶操持。你一个外人,又知道些什么?”
安慕白缓缓拿出一封信来递给苏老爷。
那信是苏畅写的。
上头清清楚楚的记着,苏府的帐务,让芙蓉打理,若芙蓉不能胜任,便让安慕白帮衬着打理,或者苏老爷亲自打理,账目一事,不可假手于人。
苏老爷叹了口气,把信折了起来。
安慕白缓缓道:“少奶奶觉得可以做的来,那便是能做的来,而且我也可以帮少奶奶看帐,老爷放心于我吗?”
“我……自然是放心的。”苏老爷想想信上的内容,又叹了口气。
“可是老爷……”宁夫人又要辩驳,苏老爷却摆摆手,没有让她再说下去。
宁夫人的算盘,这次并没有打响。
帐房的钥匙,还是掌在芙蓉的手里。
这件事,多亏了安慕白,若不是他,芙蓉的钥匙,说不准就落了旁人之手。
芙蓉亲自去看他,说是看,不过是去说说话。
“多谢你帮我说话,若不是你……”芙蓉轻咬着嘴唇道:“我还以为这一次,钥匙保不住了呢,算命先生都那样说,而且……”
“少奶奶何必客气,少奶奶处处维护我,我只维护少奶奶一次,也是应该的。”安慕白给芙蓉倒了茶,自己亲自试了试温度,才把茶碗递给她。
芙蓉有些尴尬:“让安管事见笑了吧?”
“少奶奶何出此言呢?”
“今日府里钥匙之争,不过是婆媳之争。论理,大奶奶是我婆婆,我理当敬重她,信任她,她有心替我分担,我反而怀疑她,安管事这么聪明,一定,也瞧出来了。”
“少奶奶这样做,自然有少奶奶的道理。况且,少爷不是也交待少奶奶要防着别人么?”
“是啊。我就是想到少爷信上说的话,才下决心不把帐房钥匙交于外人的。可是……这样以来,肯定得罪了大奶奶。”芙蓉叹了口气,喝了口茶:“不过事已至此,还是谢谢安管事。”
“听说,少奶奶最近睡不踏实,不知……”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晚上总听到狗吠猫叫的……所以睡不踏实,夜里醒了,便睁着眼到天亮。可能是夏季酷暑难耐,所以才……等天凉了,或许就好一些了,谢谢安管事记挂。”
送走芙蓉,安慕白久久不语。
狗吠猫叫,他怎么没听到过?
这夜,安慕白偷偷的打开了房门,他穿一件宽大的袍子,袍子宽阔,袖子都有半米宽,黑色的袍子很快融入夜色当中。